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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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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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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饮

周末,陪友人去城北路家具市场买沙发。逛了好几家家具店,每去一家,老板不忘召唤坐坐,倒杯污浊水,无论热冷,我们都一饮而尽,毫不辜负老板好心。

来到第六家的时候,这个老板分外热情,顺便为我们泡茶。他自称是广东人,来耒阳三年了,对泡茶很行家,煮水、热杯、冲泡……熟练无比。很快,一杯茶送到了我们眼前,一闻,真香呢。我不顾茶烫,一口喝下,哇,真如琼浆玉液普通,一股香气从舌尖直达头顶,全身毛孔都张开了,走路的疲劳登时去了几分。我惊问老板是何茶,老板笑曰:一般的铁观音罢了。我不信任,老板拿出包装盒给我看,果然是个别的铁观音。

回家后,我急不可待找出家里的铁观音,拿出茶具,仔细烧水、烫杯壶、冲泡茶叶,去头水,再泡后饮之,却感到香味口感都不如在那广东老板处喝的了。按说,冲泡的程序上都一样,茶叶也雷同,甚至家里的茶叶还要好上一些,怎么就感觉不在老板那里好喝了呢?静下心来细心想想,应当是当时走了好多少家店子,每一家喝的是白开水,忽然喝了广东老板的茶,有了比拟,在那种情形下当然感觉茶分内的香了。实际上,茶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喝茶时的处境和心境。

一个青年为着感情离别的苦痛来向林清玄倾诉。林清玄开导他,人生里有离别是好事,如果没有告别,就不能真正爱护相聚的时刻;如果没有离别,世间就再也没有重逢的喜悦。“我们老是以为相聚是幸福的,离别便不免哀伤。但这幸福是比较而来,若没有哀伤作烘托,幸福的滋味也就不能领会了。如果没有告别这件好事,他们不是要永受折磨,永远沉溺于恨海之中吗?”我非常赞成林清玄的观点。人生在世,有幸福也有潦倒,有欢喜也有发愁,有盼望也有扫兴,然而无论甜苦,无论咸淡,都要像饮水一样,随遇而饮,随遇而安,来什么咀嚼什么,有时候是没有才能抉择的。就像我陪友人买沙发,无论喝的是白开水仍是香茶,都是人家的盛情,都要以愉悦的心情看待。

高僧弘一大师暮年把生活与修行统合起来,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涯。有一天,他的老友夏丐尊来访问他,吃饭时,他只配一道咸菜。夏丐尊忍不住问他:“岂非这咸菜不会太咸吗?”“咸有咸的味道。”弘一巨匠答复道。吃完饭后,弘一大师倒了一杯白开水喝,夏丐尊又问:“没有茶叶吗?怎么喝这平庸的开水?”弘一大师笑着说:“开水虽淡,淡也有淡的味道。”夏丐尊因为和弘一大师是青年时代的挚友,知道弘一大师在李叔同时期,有过歌舞繁荣的日子,故有此问。弘一大师则早就超越咸淡的分辨,这超出并不是没有味觉,而是真能品尝咸菜的好滋味与开水的真清凉。

有个樵夫带着一名婴孩去山上砍柴,因为是冬天,大人小孩穿的都良多。到了山上,樵夫把婴孩放在一边,自己开端伐木。过了一会,婴孩由于饿了便啼哭。樵夫伐木身热,见婴孩哭泣认为婴孩也热,于是自己脱一件衣服,又替婴孩脱一件。过一会本人更热,婴孩哭得更历害,于是自己脱一件,又替婴孩脱一件。就这样,最后婴孩冻死了。

如人饮水,心里有数。一杯水,是冷是热,是甘是苦,只有喝的人才晓得。不同的情况下,同样的水,滋味自是不同,想想夏日三伏时一杯冰饮、冬日三九时候一壶热茶是如许惬意的事件,然而假如反过来又如何呢?生命如水,随遇而饮。聚与散、爱与恨、甜与苦、成与败,都是不可阻止的,不论我们愿不乐意,总要品尝,也惟有样样都品味,才能品出百般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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