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如果你问起我的故乡，我可能会凝神片刻，考虑怎么回答才算合适。我出生在离长江不远，雨水充沛的南方小城，呆到高中毕业，然后读大学，工作都在严重缺水的北京，一直到现在。喜欢秀丽的杭州和清润的大理，到底哪个地方才能确切的算自己的故乡呢。不止我，许多人也感到困惑。大部分人依着传统世俗习惯，将自己出生地当作故乡，也有的超脱些，觉得故乡应为那些梦中牵连，情感不容易摆脱的地方，剩下的，对一应世事感到虚浮，把自己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称作故乡。晚年的周作人在苦雨斋中给友人写信，就曾那么迷迷的着想，一切都如浮云淡化了，那又是如何一种平缓淡泊的心境。

近来无事看综艺节目《星光大道》，里面设置了几个环节让参赛选手表现自己才艺，淘汰对手。去年的一期节目，第三环节“家乡美”中，一位高挑的异域女郎用外文演绎了一小段带俄罗斯腔调的歌遥，一下给其中波澜起伏的调式所吸引——近年来，我已少有听歌动心的时候——赶紧上网搜索，果然为俄文歌曲《乘风回故乡》，节选自《波罗维茨舞曲》。《波罗维茨舞曲》为名《鞑靼人舞曲》，为古调，鲍罗丁创作于十九世纪，讲叙了古俄罗斯蒙昧未开各部落互相征战时期伊戈尔王的英雄事迹。伊戈尔王反抗波罗维茨人的入侵失败被俘，波罗维茨人的首领欣赏他的英勇果敢，说只要他投降，就让他回归故乡。宴席间，歌女翩翩起舞、献歌，唱的就是这段《乘风回故乡》。

歌声啊你驾着轻风

飞向故乡，我们亲爱的故乡

飞向那自由歌唱着的地方

那时候我们一起多么舒畅。

在那里的阳光下

充满新鲜空气

在那里大海低吟

高山睡在云雾里

在那里太阳放光芒

连绵的山峰都浸在阳光里

年老的伊戈尔王是否在宴席间给这首曼妙的歌谣感动我不得而知，我却是给感动的不能自持，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很快就熟悉了。

舞曲带着俄罗斯一贯苍远，忧伤，来回咏叹迭唱的情调，和以前听的的《russia》内涵上非常相似。俄罗斯人非常重视他自己的民族感情，重视故乡。隐记得哪儿看过，我们给孩子作教育，就是让他们听老师话，考试得满分。他们教育孩子的方式和我们完全不一样，背全本的普希金，半本莱蒙托夫，还要记住，俄罗斯是大象的故乡。

《波罗维茨》舞曲有好几个表演版本。其中有月光女神莎拉布莱曼演绎的一段。她不管在哪儿，只要歌声一出，月光自然就黯淡了。想起她的代表作《斯卡布罗集市》：请问你是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请代我向那里的一个人问好，他曾经是我真切爱过的恋人。每次听起这首歌，都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浓郁而伤感的英国故土情怀。

在关涉故乡的曲调中，自然离不开宗次郎的《故乡的原风景》，为陶笛演奏中的名篇。

说的远了，他人的故乡那么清楚，自己的故乡，应该是在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南方，还是在高远苍莽，秋风萧瑟的北方？又有哪个地方的人儿让自己深切牵挂，值得托一个过路人人特意前去问候？都不得而知。

我心灵的故乡，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