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朱宜尧的头像

朱宜尧

网站用户

文学评论
202306/07
分享

用文字的素颜抵达绘画的多彩

——读草白散文集《静默与生机》

作家有时是探险家,开垦疆域,寻求属于自己的写作道路,这无疑是很难的。

既要有文字功底,也要有绘画艺术天分,还要置身那个时代,读懂画者鲜活的生活、生命。

往往会偏离,以偏概全。

可是见解终归是见解,独属于自己的,为什么非要这样或那样呢?草白让读者真切地见识到了她的不一样。

抽象艺术,以放大了局部,用细微涵盖了整体艺术,它透露了、发现了、放大了美,让美以最简洁的方式呈现出生命最有表现力的精神气息。

我想,这可能就是草白不顾一切的理论支撑。

也许,理论又无从说起,一切都是感觉的事。

草白身为女性作家,又是文学的高材生,有优势,绵密的思维与想象,打开了生命的繁复与幽深,用素颜的文字抵达了绘画的内核,多彩世界,让我们看到了艺术没有界限的本真,凝固的艺术有了飞翔的翅膀。

清人俞樾说,诗人用意之妙,在乎深入而浅出,入之不深,则有浅易之病;出之不显,则有艰涩之患。作家草白当然深谙此道,“出乎其外”,必要“深入其中”,这就是她读画的法宝。

绘画作品视作无言的生命,不会面对面发生对话,更不可能倾诉它的过往。但,在对视的过程中,绘画作品的色彩、结构、线条、姿态,还有渗透与揉杂、错位与重叠、互补或反差、简单与繁琐,无不诉说着绘画作品的精神内核。

草白,一次一次不断地重复观看、沉思,深入其中,出乎其外,终于在那些作品中找寻到了可以言说的蛛丝马迹。

在此之前,读过胡竹峰对宋元古画的散文。感觉绘画并非是凝固时代的东西,是说成风景还是思想,这都无异,而是看到了胡竹峰笔下的辽阔与气度,以想深入阅读。

有幸读到《静默与生机》,而草白的“读画”,不同于作家胡竹峰的,完全是经历体验后的思绪,这种思绪的缭绕从画面上盈盈飞出,从生命的感悟里倾巢飞出,感觉极为普通的画作,眼见又大抵相同,结局却出人意料,大相径庭,很让人刮目。

每一幅绘画作品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生命的密码,需要天赋异禀之人去阅读、打开。而作家草白就是手握密码钥匙的人。

可以说,草白的散文,言之有物,言之成理,见人之所见,写人所未写。新闻有句话,人无我有,人有我新,就是这个感受。

最具代表性的《乔治•莫兰迪的画室》。

莫兰迪的画色饱满热烈,透着火气。他的旧物呆板,堆着灰尘,构图简单,都是些静物,瓶瓶罐罐,似乎幼稚,色彩接近,甚至混淆。作家草白通过画家生活,作品色彩、形状、轮廓,外界对画家的评论,再以自然作对比,以丰富的联想,渐而抒写了幽深而深邃而邃邈的哲思,从隐匿的光照中显露、接近并抵达,揭开画作神秘的面纱,让人叹服。我阅读几遍,想寻求理论的溯源,掌握那种读画的方法,以求真机。

“世间任何可以称之为伟大的精神发现,都有一个漫长、曲折且无法被解释的过程”。像我们比较熟知的伟大的画家梵高。

读她细腻绵密的文字,对照莫兰迪粗糙模糊的画作,那些画理、道理都是作品里产出,真是心惊肉跳。草白怎么会把如此简单的“构图油画”分析得如此透彻呢?一辈子没有与任何人缔结婚姻关系,一辈子没有恋爱与绯闻,一辈子和四个未出嫁的妹妹一起生活的莫兰迪遇到了知音,可惜,时间的错位,他们永远也不会相见。

草白竟然看见了画后面的人,一颗热烈生活、真切诚恳的灵魂。莫兰迪改变了草白看世界的方式,如同埋藏在尘埃里的光与热,静水流深,微波荡漾。我莫名想到了两句话,一句是,圣人庸行,大人小心。一句是,谦受益,满招损。我也在草白的启发下,从莫兰迪的生命里看到了,画家处乱不惊依然故我的处世哲学,保守那颗好贵品性之心,难能可贵。

审美,需要理解、读懂的前提下,那些“沉默”的画作,最终在草白的文字中获得了“生机”,再不是落满了灰尘的简单器物。也难怪草白把散文集取名为《静默与生机》,散文集的封面就是莫兰迪的作品。

关于艺术的创作,我们常常说“深入生活”。那么我们深入“谁”的生活?又怎么“深入”呢?

草白依然举莫兰迪为例,这位大智若愚的大画家给了草白太多太多的不一样。

草白说,深入生活是深入对真实的理解,给强烈的情感寻找一个恰切的形式,寻找一种结构和秩序感。

“深入”是对“真实”,作家见解绝对让人折服。她是通过莫兰迪的一生得到的答案。离群所居是莫兰迪深入生活的一种方式,是走进题材的内部,远离喧嚣的生活,在持续的寂静中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便真正走上一条探索之路。他将生命关切感兴趣的绘画,这才是深入。

草白的一番剖析,我茅塞顿开,更能体会“深入”的真正内涵,那就是提炼和沉淀生活,心无旁骛地剔除杂质,提纯自我,将生活变得纯粹、专一,他的作品才有了历史的深度与精神的内涵。

看自己难,看别人容易。莫兰迪让我们看到了他的“深入”。他让灰尘落满了画室里的静物,有意无意让静物的边界变得模糊、遥远,有限的画室有了无限的距离感,历史感,静物的结构似乎在岁月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了空间的广阔,也有了历史的斑驳与沧桑。

草白说,一切创作都是“深入”结出的果实,深入时间和寂静的内部。

这样的见解,使得阅读者又一次打开了眼界,敞开了心门,也对每一个呈现在眼前的事物有了敬畏。那些看似简单的事物,可能深藏事物的道理。只是有些时候,我们肉眼凡胎,看不到,理解的也肤浅。但是,你要知道,智慧就藏在里面。

《无限深渊的入口》是作家草白读马克•罗斯科的画的文字。罗斯科把作品画得非常大,足有三米高。非常奇怪的是,他认为观看此画理想距离为四十五厘米。

我忽然想笑,这似乎有点类似“盲人摸象”,看到的都是局部,这样的距离也大有鉴别真伪之嫌。想到了“极致”一词,或者说“大”画“小”品,“小”画“大”品的说法。

我忽然想到了作家“草白”二字。白,是不是极致?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融合之色。而作家似乎有意在告诉读者,白非白也,不能小觑。在《乔治•莫兰迪的画室》中就有这样一段描述。

顾随讲陶渊明诗时,认为陶诗平凡而神秘,盖为文学之最高境界;并说“陶诗之冲澹,其白如日光七色,合而为白,简单而神秘”,以为神秘并非艰深,更不是故弄玄虚,而在于“日用而不知”。

几阅过后,愈觉真乃神来之思!质木无文,最是文彩。

我们完全可以像作家“草白”一样回到“简洁”绘画作品中,如果说,大艺术家都是一个“异数”,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艺术”与“异数”同音,那么不被他周围的人理解,太正常不过了,伟大的作品都赋予了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的外在形式,随着时代的发展,终于有一天一些人抵达了“异数”家的精神世界时,领会了他们用简单线条为载体、用心理颜色传递着精神的奥秘时,像保罗•塞尚的色调浓烈的苹果,像牧溪的圆中有方、方中带圆的柿子,像莫兰迪的落满了灰尘的瓶瓶罐罐,像常玉的毫无狂热的女性裸体,就有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完全是内需的一种表达,不迁就,唯心灵。换句话说,画家们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了。所以说那些简洁,那些混沌,处处存在着可以言说的蛛丝马迹,处处能寻觅到勃勃生机的生命迹象。

我们再看“草白”,再看她以素颜“白底黑色”的文字去读多彩之画,就有了另一番寓意。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

草白的“白”,当然也是七色合而为之,她的白是分而为彩,又合而为白,真是白得斑斓,有变化,像极了一幅幅绘画作品,简单到极致,且饱含浓郁的色彩。

《静默与生机》,绝对可以说是,用文字的素颜抵达绘画的多彩以及生命的内核。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