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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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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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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

沉寂,让人几乎窒息的沉寂在房间里徘徊着、发酵着,好像都睡着了,每位病人和陪护的家属都睡着了。刘成骨折的腿传来阵阵锥心疼痛让他难以入睡,他用力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快点儿睡着,他想着或许睡着了就不会这么疼了。左腿打了石膏不能动,右腿在床上前后左右胡乱摆动着,想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可那毕竟只是想想,现在的自己连翻身都没有办法。

既然睡不着那索性就不睡了,他睁开眼睛打量着被帘子围着的这一床之地,每张病床的天花板上都有一条半圆的轨道,帘子便挂在这条轨道上,同时也将每张病床分割为一块儿独立的区域,似乎隔开的还有一个个不同的故事。他偏着头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一位家属,那个人在陪护床上面抽动着身体,这不正是白天陪他聊天的大叔吗?他这是怎么了?是做梦了吗?还是生病了?

刘成还在看着那个人,他想开口问问却又怕打扰别人,那位已年过六旬,佝偻驼背绻在陪护床上的男人。他的眼睛又转向他的邻床病友,看着熟睡的年轻男人,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稚气未脱满脸青涩的他。一声“爸,我想喝水”将刘成的思绪拉了回来,眼睛向那道声音的主人看过去,躺在病床上想喝水的那位病人就是那位大叔的儿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一个满脸苍白却强撑起笑容的年轻男人。

他术后伤口感染,转院到了这家医院,又在这家医院重新进行了手术,术后因为镇痛药的副作用,先是呕吐不止,而后还因为患有糖尿病,在各种并发症之下,身体开始浮肿,在病痛的折磨下已是满脸苍白毫无血色,却怕父亲担心强扯出一抹笑容。

大叔起来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脸上浮起憨厚的笑容,急走两步将水递给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手中,儿子看见了父亲脸颊上还没有来的急擦干的泪痕,说:

“爸,你怎么了?”

那位父亲擦了把脸说:

“儿啊,爸没事,就是看见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心里有点难受。”

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说:

“爸,你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通过医院的治疗我慢慢就会好了,你就等着以后我好好孝敬你吧。”

父亲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站在病床旁边默默地看着喝水的儿子,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刘成似乎看不懂,或者说他不忍去看懂。儿子将喝完水的杯子递给站在身旁的父亲。

不一会儿父亲带着沙哑的嗓音说了句:

“够了吗?还要不要再喝点?”

病床上的儿子摇了摇头,看着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去。那位父亲轻叹了口气给儿子捏了捏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陪护床上继续蜷缩了起来,这个并不高大的背影此刻似乎格外的沉重,恍惚间刘成觉得那个人头上的丝丝银白在微弱的灯光下却是格外的耀眼。

刘成透过帘子的缝隙好像看见了一位父亲的无奈,那是一种站在患病儿子床前却无能为力,甚至病痛也无法替代的无奈与伤感,他猛然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那对父子了,也不敢再看向他们。可能是那对父子之间的那种无言的沉重只会让刘成心里更加的压抑,或许他是怕自己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怕眼角溢出泪水吧。

强行按压下自己心头的那份莫名的灼热的刘成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另一位病友,一个因为顽皮去玩炮仗而炸伤手的小朋友。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刘成却总是想笑,他在想:在不是小时候的我吗?我当初也是这么顽皮不听劝。刘成的记忆被拉回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家里穷,不,应该说整个中国农村社会都穷,没有什么玩具,过年的时候能玩个火炮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尤其是对于男孩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那时候妈妈总是絮叨着说不安全不让玩,但却阻止不了男孩子那颗躁动的心,而父亲在旁边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要玩不安全,却又趁着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带着我一起玩,还说着男孩子嘛,皮一点没事,不过也要注意安全别让你妈担心。

其实刘成知道自己是想父亲了,这次受伤怕家里人担心,就悄悄的谁也没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但此刻他却觉得夜晚是如此的漫长,思念是如此的浓郁。

“砰,砰……”

刘成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正月十五的夜晚正放着烟花,透过那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他好像看见了和父亲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不知什么时候嘴角带着弧度睡着了,依稀间似乎有点点湿意在枕头上面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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