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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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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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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牵挂

昨夜,又梦见母亲,那亲切慈祥的脸庞,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我的梦境。母亲说:“宏伟,家里还有吃的吗?可千万不能饿着孩子呀……”

母亲一生,总怕家里人挨饿。穷惯了的人,总牵挂着家里人的温饱。她哪里知道,现在的我,虽不能说腰缠万贯,也早就衣食无忧了。母亲镌刻在骨子里的忧患意识,始终不能改变。

母亲小时候住在无锡书院弄,家里在中山路上开了几家皮箱店。无锡解放时,母亲恰好从圣德女子中学高中毕业,又恰好遇到父亲创办的群胜小学来城里招聘老师,于是,郎才女貌,志趣相投,一段美妙的姻缘就这样成就了。

小学办在乡下的祠堂里。没自来水,没水泥路,没抽水马桶,这些对于自幼生活在城里的娇小姐来说都是要命的。相比之下,没有工资反而是无关紧要的,上课、备课、吃饭、睡觉全在老屋子里。

六十年代,母亲最牵挂的是全家人的温饱。虽然父母都是老师,有固定的工资,但一家老小十几张嘴,需要吃饭的人实在太多。父亲少年丧父,和祖母一起抚育弟妹五人,母亲又是光荣妈妈,一口气生养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奶奶烧饭,要用大锅,满满一锅,还时常担心不够。困难时期,奶奶只能烧一锅菜汤,大家眼巴巴地等母亲从食堂里打一小盒饭回来,倒在锅里,搅一搅,全家人分了吃。母亲还带着大家去割红花草,剁碎了捏成团,在米粉里滚一下,蒸熟了吃,乡下人都称其为“解放团子”。听到粮站里有内部供应的喂牛的豆渣饼可以充饥,里面的负责人又是自己的学生,母亲托他偷偷地买点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大叔要讨老婆了,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母亲只好拿出自己的陪嫁,从里面挑出两个金戒指,缝在大哥的衣袋里,叫他乘石幢轮船去城里,找外公的邻居杏花阿姨帮忙卖掉。之后家里遇到各种困难,母亲如法炮制,一包首饰终于穷尽。外公假装不知道,总会每次另给大哥五元钱,让他带回家里。外婆知道女儿在乡下日子不好过,只能偷偷抹眼泪。

七十年代开始,母亲开始牵挂儿女们的婚事。她自己从城里嫁到乡下,尝够了理想主义带来的痛苦,绝不愿意让子女重蹈覆辙。父亲做中心小学校长,干部子女带头下放,大哥、大姐、二姐的户口便落到老家周家巷。好在大哥从小优秀,高中毕业后当兵提干,有了锦绣前程。大姐、二姐虽在农村,还有回城的希望,所以母亲竭力反对他们找农村户口的对象。大哥的青梅竹马,被母亲严词拒绝,最好找个教师,能继承她和父亲的衣钵。大姐夫、二姐夫都是农村里的,家里也都是兄弟三个,虽说造了新房子,但家徒四壁,还有债务。大姐夫尽管是母亲从小看着长大的干儿子,母亲也坚决反对。可惜女大不由娘,两个姐姐寻死觅活,非嫁不可,最后母亲无法阻挡,只好顺其自然。

好在二哥、三姐比较听话,参加工作后都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对象。

八十年代,母亲牵挂的是我们的工作和家庭,尤其是下一代的成长。母亲很传统,比祖母还要重男轻女,一点也没有城里出身、一辈子做老师的知识分子的觉悟。

两个孙子是她的心头肉,却很顽皮,从小只做坏事,不干好事。母亲退休后的心思,全都耗费在他俩身上。稍不留神,两个小家伙便爬到对面的五层楼顶大吼大叫,向下扔石子。紧靠着隔壁长妹家的后门,两个小赤佬居然找来废纸和木柴,架起了火堆,险些把她家的门烧掉。伴随着孙子们的成长,母亲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眼晴也越来越迷糊……

圣德中学的教堂里,当年曾流淌过母亲柔风细雨般的钢琴声,如今的北七房老街已是一片废墟,但老人们似乎还能听见马老师嘹亮清澈的歌声。百年沧桑的北七房小学,永远留着母亲三十八年辛勤耕耘的汗水和桃李的芬芳。

母亲的心里,始终牵挂着父亲和儿女,青春无悔,一如既往。我无法理解,母亲从一个任性娇贵的洋小姐,蜕变成一个朴实无华的乡村教师,历尽生活的磨难,究竟有什么样的精神支撑?

转眼又是秋分,秋雨绵绵不绝。对母亲的思念,撑开是把伞,护佑着我年少时静心求学,青春季四处闯荡,中年后二次创业,直到如今修身齐家。收拢是颗心,对母亲的敬仰和故乡的怀恋浓浓地交融在一起,绵长不息。梦中常与母亲对话,时刻在提醒我:扬长避短,事业有成;居安思危,家业永固……

有牵挂,天涯不遥远;有思念,人生不孤单。我们是母亲一生的牵挂,同样,母爱也是儿女们一世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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