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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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遥远的召唤
（故事纯属虚构）
春风袭来了！
经历了夏秋冬漫长的一年，春天，终于再次光临了这片大地。没有萧瑟，没有凋敝，也没有悲哀。虽然，人类共同经历了病毒的袭击，历时了整整的三年，大伙期盼着度过难关，希望着病毒能像来去匆匆的冬季一样，快点转危为安。然而几经周折，疫情在不断地变换着，竟然像是四季一般地交替着，时热时寒，时好时恶，让人们在充满了对前景的希望中，不断地翘首期盼着。
这又是一个暖冬，虽然有着几波寒流，呼啸着从北方一路南下，却并没有形成往年的摧枯拉朽之势，而是很快地融合进了南海的温暖之中，气温向下抖了抖，又跳了跳，暖流沿着北上的高铁，一路欢笑着，将东南风鼓吹而来。于是，造就了大地冬季如春天一般的温暖。
有人说：相对之下，几年肆掠的这类新冠病毒怕热不畏寒。当然这个结论，还必须有科学依据。
那么，这温暖的春风来了，疫情也该过去了吧？
王斌推开朝南的窗户，一阵微风拂来，让他觉得神清气爽，一直在搞中医药研究的他，出于对专业的热爱，爱屋及乌，对于来自大自然的种种馈赠，一向心怀感恩，不管是一草一木，还是一风一雨一缕阳光。大自然以适者生存天造地设地成就了人类的进化，华夏民族又汲取天地之精华创造了中医学，体系了中医学，繁荣了中医学。悠悠五千年的文明史，让九州大地上盛开了瑰丽无比的中医学奇葩。神州的民众和中医学这源远流长地一路携手走来，仿佛是天地之灵对人类的，那来自遥远的神奇的召唤。更让王斌一伙志同道合伙伴，面对着突如其来，疯狂肆掠的疫情，感叹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弱小。小小的病毒，让所谓的地球主宰，束手无策。人类依赖于大自然，扎根于大自然，是大自然的一员，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着什么主宰。中医就是人类与大自然共生共存中的伟大的结晶！智者自明，繁荣和继承优秀的中医学，将是对于人类发展进步一大必不可少的贡献！在这几年为了应对新冠病毒的惊扰，中西医以及各国的医务工作者，团结一致，为抗疫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说实话，是应该为全世界冲锋在前的医务人员请功！
妻子琳端上来鸡蛋牛奶，这是雯雯每早早餐的必须，琳也是研究中医药开发的，是丈夫的助手和合作者。平时也很注重女儿的饮食，即便是姥姥姥爷帮忙带雯雯的时候，也总是不厌其烦地早起为女儿做早餐。她认为对人的身体而言早餐很重要，而儿童的早餐桌上，牛奶鸡蛋必不可少。她叫唤着惺忪的女儿：“雯雯，起床了！”
“嗯，妈！——再睡一会把！”被琳拉开的窗帘，阳光洒满全屋，晨光里，雯雯一下蒙住了被子，依旧睡意未醒，十岁的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
“快点吧，上学要迟到了！”琳一把扯开被褥，将女儿拽了起来。
“好吧！别忘记水壶！”雯雯懒懒地伸着懒腰。
“知道！”琳从雯雯的书桌上拿来一个漂亮的小水壶，灌上温开水，塞进雯雯的大书包里。
雯雯刷牙洗脸，端着早餐走过来，站在爸爸身边，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让微风滑过耳际，探身望了望大道两旁的林荫带，满眼是让花红柳绿染满春天的色彩。老师说，人们扎根在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上，人们喜爱这颗让他们赖以生存的星球。为了它，也是为了生存，人类经过了亿万年的努力，守卫它，拯救它，也在不断地提升进步，不断地改变着它，这才有了今天人类的生存。
“姥姥姥爷……”
雯雯背起了书包，下意识地看看旁边放着杂物的小房间，情不自禁地像过去一样地招呼道——那里有着一张一米二的床，几天以前，曾是姥姥姥爷住的地方，现在雯雯长大了，可以自己上学了，于是，爸爸妈妈让他们回去了，不用再照看上学放学了。可是，雯雯的思想依旧停留在以前，只要一想到姥姥姥爷，回想到他们起早贪黑地照顾自己的时候，雯雯鼻子就会酸溜溜的。
……
远处，几棵苍苍莽莽的大树，一见便知是南方特有的大榕树。远远望去，郁郁葱葱，枝丫交错。在墨绿色浓密的叶子的拥挤之下，灰褐色的枝干仿佛大大小小的蟒蛇，交织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上，这简直是“风吹草地见蟒蛇”，顿时，无边的绿荫，让善于联想的人们，凭空生出了阴风阵阵的隔世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似乎还可以传染的，以至于不止一个人有了这样的感觉，以至于晚上路过树下，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阴森阴冷的感受。至于里面到底有没有蟒蛇，曾经就有几个壮汉，为了放心地让孩子们在树下玩耍，提着长竹竿、铁叉子，在那片已经成林的大榕树中，反反复复地搜索过好几次，可还是不大放心，只要有自家的孩子去玩，便会立刻跟在后面，警惕地护卫着。人们常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胜过了自己的双眼。
于是在这片郁郁苍苍的不大榕树林，在家长和老师的眼界内，便就有了“有蛇说”和“无蛇说”的观点。本来无需辩论，可偏偏曾经有一位老者，对这事他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于是在树林子里硬是守护了半个夏天，终于，某天的中午在一棵气根丛里，抓出了一条小花蛇，还应该属于无毒的那种。这下子两派更加热闹了。
王斌可不管这些，他认为人和自然是相生相伴，你热爱大自然，保护大自然，大自然就会给与你回报。所以，看到孩子们簇拥着到大榕树林里玩耍，他非但不感到紧张，反而会感到欣慰。
孩子们几乎偏向于王斌的观点，当然他们更宁愿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榕树林就是大榕树林，那里绿荫如翠，微风凉爽，鸟儿欢唱，风光别致，那是城市里荡漾着的大自然的气息，对于一群群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来说，真不愧是城市之肺。
对于孩子们来说，别说是南方温热的春秋季节会凉爽习习，就是在那炎热的夏季，在这片林子里，在大榕树密密麻麻的气根枝干下，海岸吹拂而来的微微爽面清风，浓荫之下，分外清凉。这才是大自然给予的真正的神清气爽。既不是教室里空调风扇的刺骨，也不是大街屋檐阴凉下的憋闷。这片茂密的丛林，填补了孩子们亲近大自然的重要的一课。
所以，大自然的教育，要远比照本宣科来的直接而自然，大人们远离密林杂草丛的安全教育说，孩子们常常是今天听得明天忘得，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去，一旦走出教室，跨出校园，来到这生机勃勃的几亩葱郁，便三五成群，一哄而上，径直到大榕树林里玩去了！
家长老师们也知道，大榕树林的确是一个孩子玩耍的好去处，大自然不仅仅馈赠了浓阴，馈赠了清风，也馈赠了绿色、小鸟、蝴蝶、蜻蜓等等，甚至还有可爱的毛毛虫，可以让孩子们增长见识，身心愉悦。于是，看着快乐的孩子们，这群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即便是被毛毛虫刺出了眼泪，也要伸手去找一找麻烦的家伙，如此地开心快乐，于是，大伙都同意让孩子们放学以后，在这片区域玩上一时半会，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一伙孩子身后，还是会远远地跟着一个二个徘徊着的家长的。
又到了放学的时间，熙熙攘攘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出了学校大门，三三两两地走到了大榕树林间。他们忽然发现，在郁郁葱葱的大榕树林下，多了一个羊肉串、火腿肠和肉丸子的烧烤摊点。这一下，使得这片凉风习习、树阴森森的大榕树林，变得热闹纷纷。
孩子们就是喜欢这一口。你说可乐不能多喝，他们偏要整个夏天依靠可乐来解暑；你说糖水喝多了有损健康，你看遍地的糖水店，拥挤的全是半大的孩子们；你说烧烤容易致病，满大街的烧烤摊，直到晚上还招揽着一簇簇的姑娘小伙子们。
不过，这些都是专家们的结论，现在，随着科学技术的普及，知识的爆炸，各种各样的理论，沉沉浮浮，蜂拥而起，人们对各种专家的言论，甚至是各项各类的科学理论，也渐渐有了质疑，即便是真理。街头道边琳琅满目的摊点，有着多种多样专家们质疑的那些不能多吃不能多喝的东西，不仅仅由于的确香味扑鼻，沁人心脾，引人垂涎三尺，使得追求时尚的年轻人蜂拥而至，连家长们也熟视无睹，任其而为。
这么多人去消费，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专家的言论未必就百分之百的正确，大伙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对于许多人对孩子吃喝上的顺其自然，老师和王斌们常常会再三地告诫——孩子们的饮食，必须谨慎，一定要健康卫生，专家的话也不是胡话，这满街流行的吃食，固然味美可口，让人垂涎三尺，但健康卫生是必须注重的，特别是饮食习惯，当潜移默化缓缓而来。小摊档不是不可以吃，也应当先看一看，是否符合饮食标准。
面对着孩子们、专家们，尤其是学校老师以及王斌们的争论，大伙儿渐渐懂得——看来饮食健康的问题，真的是一项值得深入研究、值得广泛普及的学科。
孩子们可不管这些，他们的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认识最直接，哲学观点最朴素——只要觉得好吃好闻的，特别是好吃的，那就是好的东西。就像有一个西方哲学家的论说：“只要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那样的直接的媚俗主义一样，在孩子们的哲学观之中——“只要是好吃的，就是好东西”等等。
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学校里的孩子们，结队而出。走出了校门以后，低年级的孩子马上散开，各自扑向了站在路两旁等候良久的家长；而高年级的学生们，则还要依依不舍地聊上一会，方才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不过，不管是高年级的还是低年级的学生，他们在回家之前，总会有那么一伙，不约而同地聚集到校门两边的小摊点旁，特别是林子下的烧烤摊上，挨挨挤挤地张首探望，纷纷招呼着点买小吃。
孩子们热爱榕树林，也喜欢各类健康小吃。这也像是大自然从人类起源以来，人类对自然的依恋，自然对人类的呼唤。
三三两两挨挨挤挤的校门口，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侧着身子，挤过了人群。她习惯地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谁。然而，又径直地自行离去。她知道，已经没有人来接她了，此时此刻的她，必须自力更生，独自回家了。
“雯雯，你姥姥姥爷没有来接你吗？”身后，一个同班同学走过她的身边，同她打了个招呼。
“哦，不来了。”她喃喃地回应着。此刻可以看出她内心的遗憾。她是多么希望，再能看一看那双老迈的身影，那双慈祥浑浊而又昏花的眼睛，以及那双温暖粗糙青筋凸起的手掌……
同学没有多说，转身走向不远处停泊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我爸爸开车来接我啦！”她炫耀地指着给雯雯看。
雯雯撇了一下嘴角，她不愿和这个同学多说什么，因为，她除了炫耀家里的财富富有，还有什么富有可以炫耀的呢？雯雯可不想被她传染了。用老师的话说，就是要弘扬正能量！
走出校门，雯雯来到大榕树林下，她呆呆地伫立了一会，在一个个烧烤摊边、小卖铺边彳亍了一下。她记得姥姥姥爷没有回家以前，这些摊点都还没有，但他们常常会给雯雯捎来一两个包子，或者一碗云吞饺子，或者几个热腾腾的韭菜盒子等等，那些食品，都是老人家亲手制作的，还带有老人的体温，爸爸和妈妈称赞这些是卫生健康的食品，会鼓励老人们多做。雯雯嗅到了一丝丝的中草药材的味道，很香，她知道，有许多人们现在烹调的时候，会用上一些中草药的料包，用来营养、调味等等。这些料包有一些就是爸爸妈妈他们生产、开发的，就像他们还生产、开发了许多美容理疗、治疗疾病、预防疾病的中成药一样。爸爸说，这里面也有雯雯的功劳，甚至还有姥姥姥爷的功劳。
老人们，没有钱，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插秧割麦子砍黄豆，当了一生一世的农民，难得有一点点的余钱。有时候，儿女们接济百几十块钱，已经是很富裕的了。辛劳了一辈子的他们，更加是依靠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习惯于自己动手，创造丰富自己的生活。
雯雯记得，姥爷怀里很少带钱，只有姥姥口袋里装着一个旧旧的手帕里面包着一元五元十元的几张票子。接雯雯放学的路上，天热的时候，偶尔会给雯雯买一支饮料。姥姥拉着雯雯的小手，来到便利店的冰柜旁，用满是青筋和皱纹的老手，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手帕包包，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打开来，仔细地从里面抽出不多的零钞，递给老板，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矿泉水，塞给雯雯，吧唧一下嘴巴，高兴地看着雯雯“咕咚咕咚”地喝下饮料。这才欢欢喜喜地和姥爷一道，拉着雯雯回家去。其实，妈妈，特别是爸爸，连这种外卖的矿泉水，也主张雯雯少喝，喝温白开水更加健康卫生，可能的话，让雯雯自己背一个水壶上学。不过，雯雯常常会嫌麻烦和土气，不肯背着水壶上学。为此，姥姥姥爷节衣缩食，特地买来了一个漂亮时髦的小水壶，让雯雯一见倾心，于是，雯雯每天上学才会多了一个很漂亮的小水壶。同学们看着眼馋，一下子，雯雯式的小水壶便在班里流行了起来。现在，雯雯只要是一看见自己的小水壶，就像是听见了姥姥姥爷那来自遥远山村亲切的呼唤。
姥姥姥爷的家乡，雯雯只在爸爸妈妈带领下，在放暑假的时候，去过一次，那是让她铭记的一次旅途。
在将雯雯带到上了幼儿班以后，姥姥姥爷每隔一段都要回到乡下几天，料理一下家里的事务，把几亩地托包给人家，拾掇拾掇打扫打扫家里，更是呼吸呼吸山里的新鲜空气，看一看满眼的葱绿，叮咚流淌的溪水，满地奔跑的鸡鸭牛羊，不时响起的狗吠、鸡鸣。这是城里没有的大自然的气息！
姥姥姥爷又回山村的家里了，雯雯也吵着要去，琳也只好答应。半个多月以后，一家三口，收拾好了行装，也踏上了乡村之旅。
那是一个遥远的山村，坐落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背靠着大山，面临着山下的一条小河。一条弯弯的碎石子水泥大道，如同一条漂浮的丝巾，一头飘向了山下的小镇，连向了山外的世界；另一头连接着小山村，进入村中便戛然而止。这条路是几年前才修的，雯雯去看姥姥姥爷的时候，刚刚修好正常通车了。姥姥姥爷说雯雯赶上了好日子，以前进村要步行跑十几里的小路，晴天一身黄土，雨天一身泥水。没有走过远途的人，还会走路走得脚上打水泡。人们靠拉着架子车、拥着自行车下山上山，运货进货，生产生活很不方便。现在好了，政府把路修通了，汽车能直接开进村子了，每天上午会有一班客货车下山，下午还会有一班客货车进村。山下的货物可以轻轻松松地直达村里，收获的山货也可以轻轻松松地销往外面的大千世界。
山村背后的山坡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黄桃林，几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从山坡的果林里穿梭盘旋而上。春季到来，桃花盛开，漫山粉红，随着山势，如大海的浪潮，真真的“山舞粉蛇”激荡向了天际。山下是广袤的农田，夏天到处郁郁葱葱，连天的金黄的稻浪，随风翻滚，如大海的波涛，惹人眼目；刚刚接穗的麦浪摇曳着，散发出浓烈的大自然丰收的气息，在蓝天白云之下，灼人视线，引人欲往。山村正对着的小河，在天光下闪烁着银色的涟漪，不时地有条鱼儿跃出水面，扑腾一下溅起水花。
这里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虽然一路长途汽车的颠簸疲劳，只是刚刚上中班的雯雯，却从来没有到过山林、田野，更何况春夏之交的山野，到处花红草绿，莺歌燕舞，这让她激动不已，一个劲地要爸爸妈妈到了姥姥姥爷家以后，一定要一起去爬山游野，寻找姥姥姥爷常常叨念的童话般的美景。
汽车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大树枝丫茂盛，群鸟簇集，宛如一片鸟的天堂。这里视野开阔，地势相对平坦，是过去常用的晒谷场，现在地里多种水果和其他经济作物。于是，公路修通了以后，索性，就把汽车站安放在了这里。
雯雯妈妈琳也是好久没有回来过了，回想起过去生活的地方，儿时的经历，下车以后，忍不住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自己的童年。
“是小琳嘛！”一个身背着箩筐的男人，走过身边，看了看这几位欢蹦乱跳的城里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你是？……洪武！”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高大壮实的汉子，那满是胡茬子腮帮，根根直立如同刺猬一般的头发，黑灿灿的棱角分明的脸庞，虎背熊腰，粗壮的手背，周身流着晶莹的汗水。那筐装满着包裹着湿湿的泥土的、根茎分明的草药的大筐子，在他的后背上，显得有些小巧了，到是伸出头来的小锄头，散发着大自然泥土的芬芳，引人瞩目。
琳看着眼前的壮汉子，那腮帮上的胡子显然是经过精心的修剪的，这更加使得他周身散发出了那迷人的汉子味。
琳又回头望了望王斌，自己的丈夫，相比之下，显得更加文质彬彬了，这也许就是城乡之别吧！
琳迟疑了一会，把王斌拉过来：“这是我丈夫王斌。”然后，转过身来，对王斌介绍到：“这是我的……发小，洪武哥。”
琳的脸面微微发红，说话也不是平时那样的流利了。
王斌记得琳在介绍家乡的时候，提到过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一定就是这位洪武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觉得也只有眼前的这位洪武，才能和琳的青梅竹马相般配。
“你好！”王斌主动地伸出手去，去握洪武宽厚的大手。
“哦，不不，我手上很多泥水——”没有想到，洪武却向后缩了一下。的确，洪武刚刚采药回来，大手上满是山上的黄泥巴。
“没关系！”王斌却跨上一步，一把拉住了洪武退缩的手。“早就听琳说过你这位哥哥。”
两个男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嫂子——好么？”王斌试探着问到。
“没，——我还没有娶媳妇。”洪武笑了笑，抽回手，看了琳一眼。
“洪武哥，走到屋里坐，喝杯茶。”琳上前，打破两个男人的尴尬。
“不了，回家还有事要做呢！”洪武抽了抽肩上的草药筐。“刚采挖的草药，得赶紧栽种上！”他深深地看了琳一眼，转身走了。
那是意味深长的一眼，琳觉得自己的心被这一眼给刺的很痛。她不由地想起了形影不离的少年时代。
少年的琳，上学是学校里的校花，回家是村子里的村花。而洪武在校是有名的运动健将，球类田径样样出类拔萃，回到家里农活事事精通。他还特别爱好中医学，经常四处拜师学艺，精诚所至，被一位中医名师，收为了关门弟子。
人们常常羡夸这俩人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俩人默认了大伙的议论。可是，琳不愿意就这样，将人生埋没在这山沟沟里，她常常对洪武说，要跳出龙门去，闯进大城市，做一个敞亮的城里人，这才不枉来世一辈子。她常常激励洪武，不要老是跟着他那位远近出名的老中医老教授研学医术了，多花点心思在高考的功课准备上，双双做一对飞出去的金凤凰。
洪武却不这样认为，在哪不一样过日子？山乡需要医生，人们的生活离不开医生，况且只要手艺精医术高明，就可以走遍天涯。
于是，俩人默不作声地各自努力着，毕业以后，琳如愿以偿地考进了市里一所名校的医学院，毕业以后就千方百计地留在了城市。洪武依然没有参加高考，却继续一心一意地跟那位四乡八里著名的老中医学习中医医术，还专门被师傅推荐，到省会一个有名的中医院系统研习，他废寝忘食，刻苦研习，很快地脱颖而出，成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青年中医。似乎，忘记了琳的存在。可以，在一个好强的汉子的内心深处，也有着柔软哀伤的一块。
那是在琳进城上学前，俩人最后一次约会，琳哭泣着送给洪武一张俩人合影的照片。
洪武没有抽泣，他默默地接过照片，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的心里在流泪，可他不愿意在琳的面前显示。
“洪武哥，抱一抱我吧。等我在城里落脚以后就来接你。”琳第一次畏缩进洪武宽大的怀里，她觉得这里是温暖的，可是又觉得这样是不现实的。
“顺其自然吧……”洪武轻轻地拥着眼前的这个让他动心的姑娘，青梅竹马让他浮想联翩，可他不愿意离开山乡，这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根啊！琳不能够和自己志同道合，让他感到十分的沮丧。洪武了解琳，他明白琳从小就仰慕城市生活，现在又如愿以偿地考进了城市名牌大学的医学院，这眼前的金凤凰终究是要飞走的。
而琳面对着迷人而又显得清凉的月霜，望着眼前这位的确让自己动心的小伙子，那张性感厚厚的嘴唇，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着，将自己热辣辣的樱桃小嘴，贴了上去……
这一对人见人羡的金童玉女，终于在那晚圆如玉盘，明亮的月亮下，身披着如霜的月色，做了吻别，他们这一别就是7年。
在决定留城以后，为了割断情思，琳便很少和洪武甚至村里人联系了，只是偶尔听进城的同村人说洪武现在很好，医术高明，病人络绎不绝，日子过得不错。
“是洪武吧？”姥姥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现在过得很好！家里盖了小楼，修通公路那年，又买了一辆小轿车。”望着洪武的背影，姥姥羡慕说。“他在村子里收了好几个徒弟，教他们医术。还在研究准备召集村里人，开辟山坡上的空地，种草药办药厂呢！”
“爸爸妈妈！那太好了！我们也来参加吧，这里多美呀，清凉的空气多舒服呀！可比那学校门外的大榕树林好多了！”雯雯连蹦带跳。
“你怎么知道学校门外的大榕树林的？”王斌奇怪地问女儿。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不是上次你带我去学校，说是参观体验。还问我最喜欢哪个部分，我说最喜欢大榕树林。你说大榕树林可不是学校的！”自从来到了山村，在满眼的美景环卫下，雯雯的小嘴像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她还特别爱和姥姥姥爷撒娇。“不过，大榕树林没有车站的那棵大树宏伟！”
“进屋去！小孩子这么多话！”琳拉着雯雯的小手，进了屋子，她第一次嫌女儿话多。
“哎！小孩子爱说话是好事呀！”姥姥把雯雯揽在怀里，进了屋。
“雯雯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王斌也跟着走了进来。“提倡亲近大自然了么！以前是进城流，大伙都挤破头往城里钻；现在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水，人们开始了下乡潮！不过说实话，也许我们能和洪武走到一块呢！”
琳没有回答，她还在想着洪武那深深的一瞥，和让她刻骨铭心的吻别。
……
洪武背着草药筐朝家走去，转过村角，先来到一片拾掇的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草药园，将刚挖来的草药一一种下，他在将野生的草药进行人工培植。忙活好了，直起腰，擦了一把汗水，背起背篓朝前走去。前面不远处的村口，伫立着一栋漂亮的三层小楼，硕大的院落里，还有几间平房，那就是洪武的家，无疑这栋别墅，算是村里比较豪华的建筑了。楼房是家人居住的，有一道栅栏门隔开。而旁边隔开的几间平房，则是洪武诊病的医馆，里面有几张铺着干净白色床单的病床、硕大的药柜和一些还算先进的理疗医疗设施。周围四乡八村的都知道洪武，前来求医的病人常常络绎不绝，有的甚至还会要求住下就诊。
走到了村口，洪武远远瞧见家里那座漂亮的别墅楼的大门口，一个女孩在张望着徘徊着。
洪武知道，她是在等自己。
“洪武哥！”
那个女孩，看到了洪武过来了，便喜鹊一样地迎上来。花裙子飘飘的，头发长长的，牙齿白白的，脸红红的，腰身细细柔柔的，真好看！
洪武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琳，他还一直迈不过心里这道坎。不过，这次见到了琳以后，他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来了!”洪武闷着声音招呼着。“干嘛不进屋？门开着，爸妈在家里呢！”
“等你呗！”
“哥，红红姐等你好久了！”妹妹从楼里跳了出来，一手牵起哥哥，另一手拉住了红红。
“我进城买了两瓶红葡萄酒！现在城里人都信这个！”红红笑嘻嘻地对洪武说。
“城里人懂个啥！现在还不都往咱乡下山里跑？红葡萄酒能和自家酿的米酒比吗！”洪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乐意听别人说城里好。
“哎——你别说，我还真的就喜欢红葡萄酒的味道！”洪武妈一手抓着鸡，一手提留着刀，来到了院子里。“果酒和米酒各有各的好！就像城里和咱乡下一样！”这其实是洪武说过的一句话，洪武妈笑着活学活用。
“是，不过我还是说我们这里好！”洪武没好气地，顿了一下草药筐，转身放下。
洪武妈知道琳一家从城里回来了，儿子大概又在憋气：“对！对！还是我们这里好！”她直起腰来，把刀递给红红，抓住鸡脖子，拔了拔鸡毛，将鸡脖子伸过去。
红红一手握着刀，一手握着鸡头，将刀刃在鸡脖子上一抹，顺手把鸡嘴对向了地上放着的盛着盐水的碗。
那鲜红的鸡血，顺着鸡嘴，流到了碗里。红红将扑腾着的鸡丢到院子里的土地上，任由它扑腾几下——据说这样鸡肉更鲜嫩。
鸡咽了气，红红打来开水，烫鸡拔毛，开肠破肚，看得出是干活煮饭的好手。
“咱这里这么好，你和红红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了？”洪武妈看着红红进厨房的背影。她很喜欢这个姑娘，更希望早点抱上孙子。
是啊！洪武也瞧着红红那窈窕的身姿，开始动心了。红红的确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长相上绝不比琳差到哪里去，是持家立业的好帮手。
“是啊！哥，赶快跟红红把婚事办了吧！”妹妹赶来趁热闹。
“小琴！红红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么？”洪武妈责怪妹妹不懂事，又显示她已经将红红看成了家人。
“红红哦，不，嫂子，跟我是同学，叫惯了！”小琴急忙改口。“哥哥你别不乐意，嫂子在校可也是出了名的校花！”
又是校花！洪武觉得有些刺耳，当初，琳闻名村校就是因为也被捧为校花，现在，他正努力地将琳——这个校花的身影排挤出脑海。他知道自己爱的深，可琳毕业以后留在大都市已经6、7年了，她的女儿都已经老大了！自己也的确是该另接新爱结婚了，况且，这位新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红红确实是一个值得去爱的好姑娘。
……
“老嫂子，请留步吧！记得一家子一定要都来！”
王斌带着妻女，刚刚爬山回来，兴致犹浓地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家里。迎门正好遇到洪武爸，满脸堆笑地走出来。
看到琳一家回来，那张爬满了年轮的老脸上，立刻笑得拧成了树皮，因思虑抽烟发黑了的牙齿，在淡红的嘴唇里，像一个黑窟窿。“琳回来了！洪武快要结婚啦！”
“啊呀大喜啊！祝贺！祝贺！”王斌抢上一步，喜笑颜开地作揖祝福，他知道琳和洪武的恋情，也知道俩人依然藕断丝连。他生怕琳听了消息以后失态。
“是红红妹子么？”琳回村以后，对红红依恋洪武的事情，也有耳闻。
“是啊！是啊！红红是个好妹子嘞！”老头子更是开心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把旱烟袋嘴儿拔出来，一缕口水随后从黑窟窿里流了下来，亮闪闪地一直挂到了胸前的衣襟上。他用另一只枣树皮一样的大手，抹了一下嘴巴：“你跟洪武最要好了，一定要来多喝两杯呀！”
望着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觉得洪武不结婚，是自己欠他的。现在，有了一位好姑娘，让她放下了这颗心来。但是，老人的留下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刺耳，她觉得老人对自己还是有点埋怨的。自己一定要努力帮洪武办一个像样的婚礼，弥补他们。
转眼到了七月初，大伙儿都聚集在洪武家院子里，开始商量洪武和红红婚事的日子和流程了。
“洪武定吧！”红红显然很顺从，没有对结婚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只要照一个结婚照，领个结婚证，办一个邀请全村老小的酒席就成了。在她看来，什么彩礼呀物件呀热闹呀等等都不算什么，跟着洪武和和满满一辈子才是最重要。
“那就给十八万做彩礼和改口费吧！”洪武很爽快，主动提议。
“可以，这事你们小两口看着办吧！”红红爸显然也不在彩礼上做什么考究。本来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干嘛还要为难他们呢？他搓搓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来在鼻子上闻了一下，看了看洪武爸，又抽出一根新的，递给洪武爸。
洪武爸摇了摇手，从怀里拿出旱烟袋：“那个烟卷没劲！”点着火吧嗒吧嗒地吸起来。
“农历七月初七好吗？牛郎配织女！”小琴兴奋在院子里连蹦带跳，哥哥终于要娶嫂子了，是自己的闺蜜！她忙不迭地扳着手指头数日子。
“我看还是定在八月一日吧？”红红爸也点着了烟，试探地看了一下准女婿——洪武。“黄历上说，今年的七七乞巧节，牛郎织女的故事，不适合办婚礼。”
“八月一日好啊！还是是建军节！”这八月一日本来就是一个国家设定的节日，按照洪武的看法，国家定的节日不正是举办婚礼的好时候吗?建军节是光荣的神圣的，婚礼定在这一天，也算是大伙儿拥军爱民的好举动。洪武从小就很向往军旅生涯，要不是学医行医开医馆带徒弟，他也会去试一试踏上军旅生涯的，圆一圆儿时的梦。
“对！我已经查了黄历，定在八月一日好，这也是一个黄道吉日。”红红爸慎重地说。看来女儿和洪武结婚的事，他一直没有闲着。
“嗯！八月一日好！”洪武爸吧嗒着烟袋嘴接过话题。
“那就这么定了？”红红爸又转过头来问洪武。
“好吧？”洪武问身旁低着头红着脸的红红。
“嗯，你们决定吧！”红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好吧！就定在八月一日！请帖过两天送到。大伙别忘记来吃喜酒哟！谢谢啦！”洪武站起身子，亮大了嗓门，对满院子父老乡亲吆喝道。然后，就又交代自己的一伙徒弟，做好婚礼仪式的分工……
“爸爸，你和妈妈办过喜事么？”回家的路上，雯雯好奇地问。
“肯定办过，不然怎么会有你？”王斌抱起蹒跚的女儿。
“别听你爸的，我们那时候可没有这么热闹！”琳嘟囔着，她还真的有点遗憾。那时候留在城里就已经十分地满足了，所以，在丈夫的急追猛缠下，两人就召集了几个最近的亲朋好友，办了几桌酒席，然后，俩人就出旅游胜地疯狂地旅游了十几天，没有花车，没有鞭炮，也没有这么多的人前呼后拥。不过，琳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父女俩——她觉得很温馨，很知足了。
“哎！你记不记得小张说的话？”王斌放慢了脚步，等着琳赶上来。
“什么？”琳一愣。
“结我们这样的婚很时髦！”王斌自豪地嚷嚷。
“去！自以为是！”
琳记得王斌的那帮哥们，一帮有情有义的朋友。琳毕业以后，经过多方努力，留校当了一名助教。为了加快开发更多更有效的中成药，特别是继承弘扬传统的中医药，学院委派琳给一名科研项目的教授当助手，负责与一家大公司联系。大公司则派出该校医学院毕业的硕士王斌和琳搭档。
俩人年龄相仿，年轻人嘛，一来一往，俩人便熟悉起来。要想多快好省地完成更多的中医药科技创新，扬长避短，彰显和继承中医药的优点，医药开发公司与医科高校研究机构的强强联手，无疑是最佳拍档之一。
可是，开发中成药的研究项目，常常会受到中医临床实践研究的一些质疑。不少老中医们常常会提出，中医讲究的是辩证，一人一方，质疑中成药这种集成产品的实际作用，甚至说中成药是给懒大夫用的。但是，大多数的医生，特别是青年医生特别推举中成药，而且提倡中西医结合，将中成药看成是对中医的继承和发展，是对这门源远流长的科学的传承和光大，是在完成中华国学延续，是中华儿女回应国医这来自遥远的召唤。
但是，他们知道，路遥遥其修远兮，要想大力开发中成药，实现中医药的现代化，完善中医的系统科学，必须要有广泛长久的临床实践，甚至还要有自己的中医药材基地才行。
王斌和琳于是经常深入本市的各大医院，以及周边的中医药材市场。因为，科技的发展西医的普及和冲击，中医式微，一些医院里的中医几乎没有多少病人登门求医，甚至无法对病人完成系统的医治。不仅如此，就连周边的中医药材市场上的中药材，也常常是鱼目混珠、良莠不齐。
这让王斌和琳颇感头痛。
几个月的深入调查研究，两人颇感辛劳。王斌于是利用周末约了琳，以及他的一伙好友，在单位附近的一个风光迤逦的古墟，喝喝啤酒撸撸烤串，借此放松放松。
琳就是在这里这时认识了王斌的这伙铁哥们。
琳喜欢这里，她常常和王斌在业务之余，来这里散步。夜晚淡淡的月光，如同细细泼洒的水银，在石板路上，在古桥面上，在宽敞的水塘，闪烁着粼粼的光芒。沿湖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摊档，霓虹辉映，彩灯摇曳，食品烹制散发出的抹抹香气，暗暗地袭来，招揽着簇簇游客们驻足品味。几棵古树，枝叶摇动，暗影扶疏，在灯火的微微映射中，轻轻地舞蹈。
琳感叹着，这样繁华的大都市里，竟然有着如此清雅的地方，透露着让人着迷的古雅的人文气息。
一弯月儿，沉浸在波光里荡漾着，用它那神秘莫测的美丽，仿佛诉说着古墟数百年的沧桑，见证着小桥流水、老树鸟雀，沿着时光的轨迹，蹒跚着一路走来。
灯影里，几个时装的妙女，飘逸而来。她们的曼妙，在朦胧的灯光下，在婆娑的月色里，时隐时现，摇曳多姿，自然飘逸的香水味，随风飘散，使得周围荷尔蒙的气息，也在暗中轻轻地激荡开了。
真是埋怨这满目的灯光月色，不能够将吝啬的银色光芒，投射到美人们的面目上，让渴望的游客们，能够清楚地欣赏到那飞天的美丽。
古墟啤酒店的旁边，有一个二层楼的糖水铺，有着各式各样的中外糖水。霓虹灯下，小店里的样品，清醇欲滴，颜色各异，晶莹剔透。招揽着散步游玩的客人们，驻足品味。
趁着上小吃和啤酒的当儿，琳拉着王斌，登上了二楼，楼上的座位上，坐满了一对一对的恋人，双双依偎在美丽的夜色之中，喃喃地说着情话，情到深处，有几对情不自禁地当空而拥，将热辣辣的嘴唇，热辣辣的心跳，互相交融。
琳和王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顿时面红耳赤，可两人的手却抓得更紧了。他们可以从温暖的手里，感受到对方乒乒的心跳。
王斌再次偷眼牵手的伙伴，半年多的交往，让他已经熟悉了这位美丽的伊人。
在这迷人的小夜曲之中，琳仿佛是从星河中款款而来的仙女，是织女？是七仙女？还是田螺姑娘？王斌觉得自己有点朦胧了，能与这样的女孩结成伴侣，那他可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王斌不知不觉地轻轻揉动着琳的手，那样的嫩滑，那样的温存。他低头瞧了瞧，在自己手中的那只纤纤柔手，暗影之中，依旧鲜嫩，犹如是在把玩一方温柔的羊脂玉。
琳感觉到了王斌那紧紧握住自己的温暖，执着而又略带颤抖。这是一位值得托付的人，交往半年多，琳有了对他的了解。
王斌来自遥远的北方都市，父母都是在职的医生。人们都说，医生是一个越老越值钱的职业，王斌的父母仿佛正是印证了这个说法，年虽半百，事业如日中天，名声在外，几乎响遍了大江南北。相反，两个儿子虽然都是科班出身，却还没有完全继承老两口的衣钵。
王斌的哥哥，和父母住在一起，这就使得王斌有了在外面闯荡的机会。
好男儿志在四方，父母身边有哥哥的照顾，王斌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大学毕业以后，怀揣着理想，千里迢迢，来到了这座祖国新兴的城市，先是报考上了该市名牌大学医学院的研究生，接着留在了这座大都市的医药公司，从事中医药的研究和实践。
他相信缘分，望着眼前的伊人，觉得在事业和生活的人生旅途中，能够和琳相伴，就是最大的缘分。
“喂！你们看！多美的夜色，多般配的一对！”看到俩人手牵着手，走下了二楼，可把一伙儿哥们看呆了——这可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你俩今天就把终生定下来！”王斌同寝室的小张嚷嚷的最响。“你俩看，有美酒，有佳肴，有彩灯，有月色，碧波荡漾，游人如织。我们哥们就当是见证人吧！”
“今天？”王斌和琳一愣，“今天就不了吧？我们都没有准备呀！”
“还要准备啥？！只要心心相印，天长地久，不要注重形式主义了吧！”
俩人真的就这样定下了终生。小张开下了啤酒盖，塞给了王斌：“哥们！这个就当是订婚戒指吧！明个结婚时记住给嫂子备个靓的！”
“哈哈哈”……
大伙儿举杯痛饮，沉醉在这迷人醉人的夜色中，举首四望，醉眼惺忪，这里可以广角观看古墟的美景，大有美酒醉人人皆醉，全因月下有古墟！
真的像小张说的那样，结王斌和琳这样的婚姻很时髦！两人真的没有注重形式，戴上了戒指，照了一整套的厚厚的一本结婚照，领了结婚证，撒了百十斤的喜糖，搬进了新房，伙伴们闹了洞房，北上拜访了王斌的二老，又接来琳的爸妈到新买的房子住了一段时间。然后，两人如同自由飞翔的一对白天鹅，在国内国外快乐自在地遨游了一个多月，俩人就算是把这简简单单幸幸福福的婚结了。
“结这样的婚真的很实在很时髦！”小张大肆鼓吹，要以王斌和琳为楷模，也要结一个时髦的实实在在的婚姻。
结了婚，就要真正地步入了生活，以前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饱，现在可是要计算俩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要为双方的二老养老考虑，还要为将要到来的孩子做好打算。
房子是政府提供的三室一厅的人才房，虽然比市价便宜了很多，但是对于年轻的小俩口来说，也是一笔比较沉重的负担，好在王斌的父母为儿子支付了一半的购房费，使得俩人不再是租房族。可这也使得小俩口和哥哥有了矛盾，特别是嫂子，认为王斌没有为家里做贡献，反而坐享其成，经常吹枕边风。好在父母都是医院的骨干，工资收入完全可以应付养老的支出，不仅不用兄弟俩操心，还能够贴补家里一些，这样一来，做哥哥的就也好说话了，而做嫂子的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于是小家变大家，越变越和满，在大家的支持下，这个婚结的大得人心。
老两口做为医院的骨干医生，工作实在是忙不过来，特别是遇到了危重病人，那基本上是没有了休息时间。暂时还不想退休的老两口，虽然年纪渐渐地大了，时常在考虑退休以后的生活。当然，医院说即使二位退休了，医院也希望专家返聘的方式，留住他们，毕竟人才难得。这样一来，为兄弟俩带孩子培养下一代的事情，就没有时间再过问了。
俩兄弟最困难的还是哥哥，因为做为教师的两口子，也不是个轻松的职业，一方面要工作，一方面还要养育两个娃。为父母的当然也不能对儿子的困难不闻不问，除了住在二老的专家房子以外，二老还专门出钱为儿子家请了一位全职保姆。
于是，吃住养大部分上是二老分担了，当哥哥嫂子的也自然更加孝顺父母，亲爱弟弟，家庭的亲情氛围浓厚了，家和万事兴，一家人的生活和事业，也就自然蒸蒸日上了。
琳没有因为生活的事情而烦忧，虽然两口子的事业、工作以及生活，都还是刚刚起步，但也算是成家立业了，有收入，有住房，将来再买一辆车子，这距离小康之家也就不远了。所以，他俩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前景满怀着希冀。
琳也没有为将来孩子的养育而担心，家里的房子够住，收入花费有余，有了孩子以后，可以将乡下的父母接过来帮忙带孩子，只要是孩子熬过了小学阶段，哪怕是有了二个孩子，这日子也还是能够过下去的，等孩子们长大了以后，那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
在小两口看来，做一切事情都要讲求一个性价比，简单、实用，不费力劳神，也不铺张浪费。俩人有一个好习惯，结婚以后，便开始每个月领了工资以后，便根据收入，商量一下本月的预算，先将商定的储蓄提出，有可能的话，做一两个理财项目，在确保每个月的正常开支的情况下，月月都有一定的结余。
结婚以后，俩人虽谈不上举案齐眉，却也相亲相爱，小日子过得还算幸福。在双方父母的督促下，两三年以后，俩人有了孩子。对于王斌和琳来说，这可是一件大事，王斌随口起名“雯雯”——一朵来自天边的彩霞。
琳没有同意请保姆，而是把乡下的父母请了出来。当年老实巴交的琳的父母，做为县里计划生育的模范，硬是被拉上了舞台，扎上大红花，领了不多不少的一千元奖金，从此，就只有琳这样一个女儿，和老两口相依为命。
看惯了周围的空巢老人，利益至上的一些不孝儿女们，老俩口也就心安理得地疼爱这根独苗了。在家里经济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常常会带着琳进附近的城市长见识，县城是常来常往，而几百公里以外的大都市，也成了琳心目中的“天堂”。
这是一座改革开放以后，迅速崛起的大都市。那阡陌纵横的高速大道，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星罗棋布的商务中心，遨游天际的巨大飞机，穿梭飞驰的高铁列车，莺歌燕舞花灯璀璨的迷人夜色，以及满街飘飘欲仙衣着华丽的俊男美女等等，这一切都让琳心神向往，所以，琳上学以后的愿望，就是到大都市去，成为这个大都市里的城市人。
琳放弃了山清水秀的家乡，放弃了青梅竹马的初恋，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完成了心愿，成为了这座大都市里的一名建设者，并得愿以偿地成家落户，开花结果。
不过，琳的父母可没有琳那样的远大理想，老俩口看得很开，只晓得老俩口相依为命，安乐于自己家的二亩三分地，生长于天蓝气爽、清风拂煦、山清水秀的美丽的家乡，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种种菜，养养鸡鸭牛羊，打理一下坡上的果木林子等等，对于城乡的观念到是无所谓，更加没有要女儿女婿养老的念头，甚至觉得女儿已经成家立业，不应该去拖她的后腿，最终老俩口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即便是只有一棵独苗，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不过，村里的人，可不都是像老俩口那样开明。特别是觉得像他们这样的模范，村里只有这么一户，这不同于城市里，起码，女儿女婿应该把老人接到城里去享享福。
琳和王斌既需要老人的扶持，也接受这样的观念。所以，雯雯出生后不久，就以进城住一住，顺便带一带孩子为由，把俩位老人接到了城里。
按老俩口的意思，家里唯有琳这个独生女，现在又面临政府放开了生育政策，就应该多养育两个孩子，最少得生育二个娃，并答应了帮助抚养孩子的义务。
王斌是城市里知识分子家庭里长大的，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理念，他说一切都听琳的。
而琳的观念也很实际，说只要条件许可，就再要一个老二。
……
“还是家乡的山水养人！”姥姥姥爷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不太习惯都市的夜如白昼和喧嚣吵闹，依然依恋于山村的清新。总是时时念叨着回家看一看。
王斌说，老人的观念是最时髦的！现在的都市人，闲暇之余，都向往着山清水秀的乡村，去过农家乐的日子。很多有钱人，甚至争先到景色秀丽的乡村去买地盖别墅，过起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乡村生活，认为这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琳说，咱又不是富翁，过不起那些豪华的乡村别墅的日子。能把都市生活过好，有空就到乡村父母家里去住一住，享受一下你们认为的低碳清爽的大自然，就算很划算的了！
一家人精心护理下，雯雯成长的很快，姥姥姥爷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头上，转眼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虽然琳坚持为雯雯做早餐，姥姥姥爷依然要早晚接送，买菜煮中餐晚饭，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可是只要一见到雯雯，辛苦全消了。
姥姥姥爷还是念叨着乡下的家园，寒暑假总要抽空回去那么两回，料理料理。每次回来总会给雯雯带一点惊喜，什么活的鸡活的鸭呀，甚至还有活的山雀。还给雯雯说道说道家乡山村的美丽，流水的清澈，鸟语花香，果林富庶，空气清新，像雯雯老师说的童话故事一样。
不过山雀总会被爸爸妈妈到大榕树林放生，为了不惹得雯雯哭鼻子，一家人答应每天散步时，带雯雯去看一看大榕树林里的鸟儿。
可是，鸡鸭就不好处理了，一是不能老是家里养着，鸡屎鸭屎臭臭的，满屋子都是味儿；二是雯雯硬是护着不让杀了，说是老师说的要爱护动物！
王斌只好偷偷拿去市场，请人宰杀处理干净，让姥姥姥爷炖好。再跟雯雯说放到遥远的养鸡鸭农场去了，换了一大盆肉肉回来。好在雯雯听说路途遥远，没有追着到养鸡鸭的农场去看。
但是从此，雯雯开始向往那遥远的山村了，时不时地会提出要去姥姥姥爷家里，圆童话山乡的梦。爸爸妈妈只好说雯雯还小，爬不了山，等长大一些再带她去。
终于，等到雯雯上了中班，雯雯再也等不得了，姥姥姥爷一走，便开始哭鼻子了。爸爸妈妈只好决定过两天放暑假就去。
到了山村，雯雯最快乐的就是小河里边钓鱼、庄稼地里捉鹌鹑、爬山钻果林、追着山雀玩耍、抓蜻蜓、扑蝴蝶。每天把爸爸妈妈累得不轻，可雯雯却越玩越起劲。
每天陪着雯雯玩耍，王斌总像一个跟屁虫，寸步不离。琳这个时候，看着兴奋异常的父女俩，在青山绿水间嬉闹，这山还是儿时熟悉的山，这水还是儿时熟悉的水，人面已随风雨去，山花依旧笑春风。琳在想，要是自己没有考上大学，留在了山村，那将会是怎样的人生？跟着洪武？也生一个雯雯？
“唉！顺其自然吧！”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忽然记起，这是那年离别的时候，洪武说的话——这真是大智慧的答案！
洪武办喜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几乎是全村都开始忙碌了，不仅仅是洪武家红红家。洪武一大早就驾驶着自己的那辆小汽车，带着红红去办理结婚证，并忙着进县城去买酒买糖，他还约了一家最好的影楼照结婚照。最后到县城里最有名的大酒店，约了两位厨师主持烹饪，届时自己会派人开车接送。
不知道为什么，洪武觉得自己的婚礼一定要体体面面的，也算是对一直以来关照自己乡里乡亲们的一个交代。经过不懈的努力，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放不下点什么。
王斌在参观了洪武的医馆以后，很是赞赏！一个乡村的中医，能够拥有如此的规模，实在是不容易。他即刻有了和洪武联手的想法。一方面是为山乡养育了心上人的回报，另一方面他们的开发工作，也的确需要和这些第一线的专业人士的联合。特别是听说洪武还打算建立一个中草药种植基地，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建立基地可不容易！人力物力土地资源，还有种植科技技术等等！”琳也开始动思念绞脑汁了。
“洪武说是想发展果林套种中草药，这样既不妨碍果业的生产，又开发了中草药的种植，节省利用了土地。我看很值得一试！”王斌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
“只是在种植的技术，种苗的培育，病虫害的防治等等方面，还需要更加专业的科技支撑！”琳掰着手指头算计到。
“我看可以在我们的项目组里提出立项研究，争取校方和公司的支持和扶植！”
“我看还是要和洪武好好地商讨商讨！”琳也下定了决心。“走！现在就找他去！”
心有灵犀，一拍就和。洪武也常常在对中成药动脑筋，这是解决人力物力时间金钱等等因素的好办法，他就经常领着徒弟们做药丸——不过不是走方的郎中和耍把戏的艺人卖的那种“大力丸”之类。当然，也没有想到会有大展宏图的机会。将手工做药丸，变成规模化生产，这本身就是一项传统中医药的大革命，是对实现国医现代化的进步，是完成对古往今来开创发展中医科学体系的祖先们的回应。
当然，他们知道，长路漫漫，必须要有坚韧的耐力，和坚强的决心，凡成大事不会是一蹴而就的。王斌琳和洪武即徒弟们，讨论了一个晚上，竟然兴奋的把筹办婚礼，写请帖的事情，也放在了一边。
“没事，明天教徒弟们赶个工！”听见琳的抱歉，洪武笑了，他觉得和琳又走到了一起，不过这一次不是儿女私情，而是要一起干一番大事业了！
王斌提议，马上和琳赶回都市，尽快提交意向书，争取各方面的支持。
洪武留在家里，负责和村里协商，组织村民们一起做好果林套种中草药，建立中草药种植生产基地的人力准备，以及土地等等各方面的准备。
“雯雯怎么办？”王斌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了女儿。女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这样的大事情，肯定需要来回奔波几次的。
“带上吧，意向书呈上去以后，不知道要几天才能通过。”琳也不舍的和雯雯分开。
“不回去，我不回去！”一听说要回家了，雯雯哭得像一个泪人儿，她不舍得姥姥姥爷，更不舍得刚刚熟悉的山山水水。
“雯雯听话，爸爸妈妈和这里的叔叔阿姨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以后，我们会经常回来的！”王斌耐心地说服了雯雯。
次日，他们坐班车来到了县城，又乘高铁返回了都市。
出人意料，公司和学院方面，对这份意向书特别重视，领导召开了专门的会议进行讨论。一致认定了意向书的可行性，大力支持，并督促各方面组织人力物力财力，协调部署落实行动。
洪武以自己的威望，一呼百应，迅速完成了对土地使用，劳动力的分配，以及利润收入的获益等等问题，进行了讨论。基本上是由洪武谈了自己的想法，大家举手同意。因为，洪武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跟着他干，一定不会吃亏的。
随后，王斌和琳，又带领一个专家团，来到山村进行实地考察，根据种植中草药的时地需要，详细地分析了果林的土壤阳光水分等具体的情况，对当地的条件大加赞赏，一直认为，山坡上的果树林，可以大面积地套种中草药，甚至是一些稀缺名贵的种类。
大伙一起参观了洪武自己开创的野生中草药人工化培植园，虽然园地只有两三亩面积，却看到了许多的珍稀种类，让专家们也兴奋不已，特别是两位特聘的老教授，一边不厌其烦地，一株一株仔细地查看，一边连连感叹道：“好！非常好！一定要推广下去，实现我们的大面积培植！”
专家团决定，立即组织人员进行技术培训，由王斌洪武和琳任职主持具体的工作。
“要不要将外出打工的人叫回来？”洪武提议。
改革开放以来，村里的年轻人，一直有外出打工挣钱养家的习惯，只要是有劳力有智力高中毕业的青年男女，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村子里的精华，他们都有着外出打工的经历。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至今。
“最好了！能行么？”王斌赞叹道，但又担心这工作难落实，因为他们是要挣钱养家的。
“试一试，能召回多少召多少。”洪武坚持说。
于是，两地的人们开始积极地行动起来了。在大伙的努力下，除了老弱病残的做后勤工作外，基地召集了十多名骨干青年男女，由到村里来考察的专家们一起进行了技术培训。特别是对人工中草药园里培育的中草药，逐一进行了分析。在事先筹备的基础上，根据市场需求，和实地种植的特点，最后确定了种植的种类。
一年之计在于春！大伙一致决定，把具体种植的季节，定在来年的春季。年前的这段时间，做好土地和种苗等等的准备工作。毕竟，要做的事情很多，特别是育种育苗，需要组织人力财力，联系各方面的支持。
建立中草药套种培植基地的工作在紧锣密鼓地启动着，洪武和红红的婚事，也在积极的筹备中。时间越来越近了，看到未婚夫为了事业日日操劳着，几乎奋不顾家了。于是，红红便和他商量，叫几位徒弟帮手，自己来准备婚礼的事情。可是洪武不同意，说是正在筹备大事，徒弟们都是骨干人手，需要培训上课，种前准备，暂时无法去做其他的事情，而且，也给红红分配了任务，叫她去参加培训。
红红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每天上完课以后加班加点了。好在上学的时候，在学校上过书法课，她和小琴都是书法班的干将。于是，就拿出了订购来的请帖，叫上小琴做帮手，招呼父母确定名单。大伙儿一起调墨洗笔，认真地赶写婚礼的请柬。
“你不要这么辛苦！婚礼的事情，等我忙好手上的活，就会带着徒弟去做的，很快就会做好的！”洪武终于看到了红红天天辛苦、日渐消瘦下来，他有些自责了，有些心痛了。同时，他又怕红红写的不好，惹人笑话。
“我怕来不及，现在还剩半个多月，许多事情还没有做好呢！”红红埋头做着手里的事情，笑了笑，她感受到了洪武的关心，这才是她想要的快乐和幸福。
红红和小琴的书法功底的确不错，上学的时候，得到了书法老师的真传，不愧为书法班的高材生。记得当年上课的时候，书法老师经常将一些优秀作业挂在黑板上，进行展示鼓励交流，她俩的作业频频上榜。
现在，俩人联手写请柬，可谓真的人尽其才了。
洪武晚上回到家里，看到大桌子上晾着的几百封写好了的请柬，大吃一惊，原以为只有他们几个学中医的，能够写出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想不到红红和小琴的书法，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一上眼就能看出，这是练过书帖，下过功夫的，那娟秀的行书，绝不是用横平竖直能够形容的。虽不能说入木三分，却也行云流水；虽不能说龙飞凤舞，却也笔走龙蛇；虽不能铁画银钩，却也有着颜筋柳骨。
洪武是带着徒弟们，在软笔书法上，着实下过一番功夫的人，因为书法也属于中医医生所要掌握的传统技艺之一。在他看来，红红和小琴这俩人的笔下功夫，在同辈人中，当属佼佼者了。
“孺子可教也！”洪武高兴地夸奖正在一边收拾文具的俩人。他知道，这两人可以成为他麾下的助手。
得到洪武的夸奖，红红当然很开心。以前，总是她紧紧追随着洪武，希望他能够和自己走近一些。可是，他也总是和自己若即若离，搞得自己很是不知所措。这段时间，特别是订婚以后，红红感觉到洪武明显的开始正视自己了。
红红知道，洪武一直在练习书法，能够写一手漂亮的毛笔书法。于是，她也想借写请柬的机会，让他刮目相看。这两天，她可以说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把以前在学校里面掌握的本领，尽数展现。在她自己看来，应该可以进入洪武的法眼了。
洪武也开始弯下腰，和红红一起收拾东西了。他看到了红红的鼻子上，有一点墨汁痕，便扯出纸巾，轻轻地帮着擦去。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小俩口的心靠得更近了。
套种中草药基地的事情，经过专家的指导，在校方和公司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大伙儿看来，已经心中有数了。而洪武和红红的结婚日子，也渐渐地临近了。为了婚宴，洪武决定休息二周，筹备并举行仪式，等大伙儿喝好喜酒以后，就开工整理土地，来年春上，种苗一到位，万事准备就绪，就可以施展身手，大展宏图了。
大伙儿这个兴奋啊！这几天，基地和婚宴，成为了大伙最上口的词儿。
为了婚宴，准备了两头牛，四头猪，六头羊，百十斤的鸡鱼鸭鹅海鲜等等，以及堆成山的白酒红酒啤酒。还专门买来了四口大锅，在院门边磊成了四个巨大的柴火灶，借来了一溜排的电饭锅接上电源摆放在了院子里。这个架势，在远近的四里八乡，很少见过了。
姥姥姥爷说，这只是小时候的大跃进，人民公社大锅饭的时候，才有过这样的热闹。不过，那时候可没有这样的丰富多彩。
请来的厨师也来了，参与洗涮的嫂子婶婶们，也开始工作了，早几天去县城拍照的婚照，也端端正正地挂在了洞房之中——真的很好看！在红通通的装饰衬托下，这对“金童玉女”光彩照人，把人间的美丽，展示的淋漓尽致，喜气洋洋，天仙一般！
本来宽敞的院子，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洪武指挥着，把工作间搬到了门口的大道两旁，直接在大门口的两边垒起了锅灶。把买来的几大车柴火点燃，顿时，火光冲天，热气蒸腾！
徒弟们在厨师的指导下，砍肉的砍肉，剁骨头的剁骨头，一时间，白刃闪烁，血沫四溅，刀斧声震耳欲聋。
婶子媳妇们，抓鸡的抓鸡，宰鸭的宰鸭，烫毛的烫毛，一下子，鸡鸣鸭叫，翅飞毛落，遍地躺着光了屁股的鸡鸭！
小姑娘们，洗青菜的洗青菜，杀鱼儿的杀鱼儿，顷刻间，洗好了的菜，堆积如山，切好了的鱼块白鳞闪闪。
早晨，厨师和助手们开始起火了，他们已经忙碌了两天了。
先是油酥鱼块，将加调料面托好了以后的鱼块，入锅油酥，炸至金黄色以后捞出，再进行烹制；再是大锅将牛羊肉分别煮熟，至微烂后，进行白切肉片和肉块红烧；几十上百只的鸡鸭，加料酒，生抽，耗油，盐糖等，生炒至熟透上色；猪肉煮开以后，切大块，抹老抽蜂蜜，油炸到猪皮呈琥珀色，加梅菜蒸制烂熟，装大盆；一旁的大锅炖肉骨头，熬制出扑鼻的香味，待汤色乳白稠浓，加胡萝卜以及配料，再吊煮出锅；最后是青菜海鲜等等。
令人惊讶的是，二位大厨，准备了一些中药料包，就是将一些中药材，用纱布袋装着，用来做荤菜和煲汤。他们将中医药材的医食同疗的特点，应用的得心应手。这让王斌颇受动心，能不能在开发中成药的基础上，应用药食同源的方法，开发一些食用药材，将它们成品化，就像这二位大厨一样，制作成料包，并附上使用方法，以及注意事项，共人们烹调使用？他将心得一一记录了下来。振兴中医药不仅要有产业链，还要多管齐下，利用中医药的特点，扬长避短，开发它在食疗、护理、预防、医疗等等多方面价值。
浩浩荡荡的婚礼准备工作开始了，王斌和琳也加入了队伍，洪武怕他们累了，就招呼俩人和几个婆婆主要负责淘米煮饭，本来准备赤膊上阵帮帮大忙的俩人，被小琴拉到了电饭锅旁。
“哥哥说，最怕夹生饭，所以要叫你们主持！”
这倒也是，虽然这米饭在这顿酒席最后一道登场，却是必不可少，留给人们的印象，十分重要。于是，太阳过午，琳便立即拉上大伙，洗涮锅盆，搬出十几袋大米。
“大伙休息一下，打个盹。”琳还真像一个指挥。“不要煮的太早，放凉了不好吃。等要上菜了，再淘米下锅。这十几口电饭锅一起煮，估计煮四十多分钟，再闷一个多钟就可以出饭了。”
这次可是请了四里八乡，还有远道而来的客人等等，大人孩子得有近千人的大宴。大伙儿直忙得喜气洋洋，团团转！
这一回子，小山村顿时热火朝天地沸腾起来了！
一到晌午，几个壮汉子开始把借来的好几十张大桌子，沿着门口的大道，浩浩荡荡地一溜摆开。十几个小媳妇，放上碗碟和一次性的筷勺酒杯，再开始上喜糖水果未开瓶的酒水。
婚礼摄影师到位了，婚礼主持人到位了，村里的领导和家族的老人等等都到位了。
小琴按照主持人的安排，在哥哥的徒弟中，领上几个兄弟姐妹，男的穿的一式的西装革履，女的一式的礼裙，有的站在院门口办理迎宾，有的担任伴娘伴郎……
“感谢大伙的光临！希望大伙一如既往地支持洪武，支持我们山村！”村长这几句话，接连说了好几遍，他还是一直在说，就像他平时一直都在为支持洪武拉票一样。
终于，村长醉了，大伙儿都醉了！
洪武可不敢醉了，红红也只是小酌了一口，因为，他们还要传宗接代呢！
仪式进展的很成功，很顺利，很热闹，很喜气，各方都很满意。邀请的人都到了，连王斌和琳牵头的高校、公司，也派专人送来了红彤彤的玫瑰花篮和红包。
洪武和红红入了洞房，大伙开始收拾起来。拾掇的拾掇，装箱的装箱，打包的打包，搬抬的搬抬……客人们渐渐散去，夜色阑珊，星光闪烁，山乡的静夜来临了。
草丛里有虫在地鸣，小河畔错杂着蛙鼓，夜空中闪动着萤火虫。村里和四周乡村里的家犬，时不时地吼上两声，高低起伏，遥相呼应。这是一个寂静而童话般的夜晚。
琳，没有入睡。她望着身边呼呼入梦的丈夫和孩子，轻轻地披衣下床，推开窗户。
这是她熟悉的夜色，曾经有过多少次，在悬梁刺股、囊萤映雪的拼搏苦读中，她会推开窗户，清醒一下头脑，瞭望一下这美丽的山村之夜。那时的她，没有理解这宁静美丽的夜晚，它是那么的清爽，那么的安逸，那么的寂静。
洪武的婚礼办得轰轰烈烈，大气磅礴，非常成功，让大家都感觉到了满意。
琳一直都在关注着新郎新娘。她终于从新郎新娘的眼睛里，发现了幸福和美满。发小那幽怨的眼神消失了，那个拼搏刚强的男子汉又回来了。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溢出了两点泪水，挂在脸颊上，凉凉的，滑滑的，让她觉得此时此刻特别地清醒。这一定不是在梦里！
在经历了大都市的一番洗礼之后，当她再站立在这个小窗前，接触着同样的夜色的时候，她才发觉了这个夜色的魅力。她明白，自己一直都属于这个生她养她的夜色，她和她的家人，终究都会融入到这个夜色之中，他们一直都在被这个夜色召唤着。
……
休息了半个月以后，大伙儿结伴来到了山坡的果林。这一片的林地面积很大，连绵起伏，覆盖在了整片整片的丘陵山坡坡地上，山坡的土壤还算肥沃，果林树根下，都是用了很久的熟土，很有利用的价值。在这里进行中草药人工套种，很有希望。
雯雯的幼儿园开学了，雯雯要上大班了，可是，王斌和琳还得在山村参加基地建设。他俩知道，雯雯是他们的命根子，做事业也决不能以女儿的成长为代价。
琳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让姥姥姥爷回城里去照顾雯雯。俩个老人身体都还结实硬朗，能够去专门照看雯雯。王斌觉得这是惟一的办法了。
“爸妈，您看行么？”事情摆在眼前，琳的父母也知道女儿女婿的难处，可爱的外孙女成长要紧，权衡了利弊，老俩口便应承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雯雯都没有和爸爸妈妈团聚。雯雯在上学，爸爸妈妈在山村搞研究开发中草药的果林套种。家里陪伴雯雯的只有姥姥姥爷，但是，雯雯很知足，因为姥姥姥爷待她很好，带她玩耍，陪她看电视，给她讲山村里发生的故事，特别是妈妈小时候的故事。而且，经常会给她包混沌饺子，蒸包子，下汤圆等等，这些都是爸爸妈妈做不来的事情，可雯雯很喜欢。
当然，爸爸妈妈几乎天天来电话，询问雯雯的情况。姥姥每天晚上吃过饭以后，姥爷去收拾洗涮了，姥姥便坐在了电话机旁边，等候着女儿女婿的来电。
“雯雯怎么样？”每次来电，开头依旧。
“放心！好着呢！”姥姥也依旧。
“天天忙着翻地，累了，就不多说了。”“啪”电话就挂了。这次简明扼要。
琳所说的翻地，指的就是山坡上，果林下的土地。要搞果林套种，必须先将土地翻松。在林间翻地，无法使用机械，甚至也不能用牛。大伙儿只好依靠人力，锹挖锄头锄，很是费工费时。
这是一段汗流浃背的时光。金灿灿的水果采摘以后，地上散落着星星点点掉落的落地果；一簇簇的野草，在树缝里泻下的阳光里摇曳着；不时地会有几只鸟雀被扑腾腾地惊起腾飞而去；墨绿色的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在风中摆动着茂密的枝条。
几十个青年男女，扛锹携锄，擦拳磨掌，甩开了膀子，抡圆了工具，打着号子开工了。这里的土地，管理的不错，土质还算肥沃，黄里透黑，一锹下去，全是熟土，非常适合作物的生长。
几天下来，已经开挖了十几亩的林间地。放眼望去，满坡大自然泥土的香气。一片一片的林子下边，新翻的土地，被透下的光芒照耀着，明暗相间，衬托着上面的绿叶褐枝，蓝天白云，真像是一幅美丽的油画。
大伙的劲头十足，个个大汗淋淋，满身的泥土，新翻好了的土地，在他们的脚下延伸，林间的凉风嗖嗖，穿过树缝而来，如同炎夏的冰水，疏散着清凉，驱除着热浪，给大伙儿鼓足了干劲，卯足了力量，铁锹踩得更深了，锄头抡的更圆了，这样的人工劳动场面，在今天已经很难见到了。
“大伙加油干！我们的工程已经完成过半了！”
“对！加油！”
“好啊！加油啊！”
随着洪武和王斌的吆喝，埋头苦干的大伙，顾不得擦汗，纷纷直起腰来，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王斌伸展了一下又酸又麻的腰臂，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劳动，几天下来，不仅全身疼痛，而且，手掌上也打了几个大大小小的血泡。他咬着牙坚持着，不愿让人看低。
昨晚，琳一看到他的双手，心痛的直叫，执意要他不要再参加翻地的劳动了！
“这不是你能干的活！你就在一旁指导指导，出出主意就行了！”
琳轻手轻脚地帮他挑水泡，上药包扎。
“哎！我还能行！就是要和大伙儿同甘共苦嘛！”王斌也很倔强，他是一个不甘落后的人，这项合作项目，是他最先提出来的，他可不能掉链子。
翻地的工作进展顺利，同时，也将农家肥深翻进入了土地里，等到了春节前，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王斌和琳也总算能够回家过年了。
他俩刚到家，姥姥姥爷又想回家走一走，雯雯不舍得让俩老人走，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使得她和姥姥姥爷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好说歹说，最后决定，姥姥姥爷回去过几天，然后，就回来一起过年。
“姥姥姥爷，早点回来！”雯雯冲着俩老人的背影，哭着追着喊道。
“放心吧雯雯，姥姥姥爷去去就回来！”搞得俩老人也鼻子酸溜溜的。
……
老天作美，风调雨顺，中草药生长的很快。而公司申请的几类中成药，也顺利通过了国家的检测，以及几期的临床试验，评估合格以后，很快便可以批量生产了。
王斌提出扩大开发生产的范围，利用现有的资源，将产品开发发展到医疗、食疗、中医理疗等等方面，这样做反而比做中成药品，来的更快更捷径。
琳这时候，为了方便联系，合作更紧密，建议洪武的中医馆在都市里开设一家分部，把他的医治理疗食补等等的中医医术，服务到大都市里来。而合作方，也在山村开设一个联络点，进行业务联络，和技术指导。
洪武笑着说，当年琳拼命想进城，现在却回到了山村；而一心只想在山村发展的他，却要进城拓展业务了。真是山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正如他们的意向书的意料，中医药的实用开发生产，在他们的手中，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振兴。
很快的，业务遍及了南北大地。而洪武的中医馆，也发展到了十多家的分部。山村不仅仅是大规模地果林套种中草药，还扩建了家里的中医药材批发市场，让中医药流通起来了。
事业顺顺利利，上了轨道，王斌和琳，也渐渐地轻松起来，山村的联络点，只是委派了两名公司的业务员，负责联络；洪武中医馆，也不用他们多操心。
现在他俩的任务重点，还是放在了中成药的发展上。中医药的历史几千年了，优良的药方成千上万，呼唤着后世去发扬光大，继承拓展。中医学系统博大精深，源远流长，需要人们去汲取精华，融会贯通——这是来自祖先的呼唤啊！
雯雯长大了，姥姥姥爷还是回了山村，他们更适应山村的生活，更融汇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一树一沟，一草一木，以及那里的清爽怡人的空气。
雯雯不仅有了自己的思维，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更是接受了姥姥姥爷的熏陶。她爱父母爱姥姥姥爷，也爱生育养育母亲的那个小山村，她时常感受到山村对她的召唤。
放学了，雯雯走在回家的路上，春风拂煦，吹散了她的一头长发，让她那窈窕的身姿，显得更加亭亭玉立了。她抿了抿樱桃般红红的小嘴，四下张望着。她又想姥姥姥爷了，老人的音容笑貌，已经铭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又回过头，望了望校门外的那几棵大榕树。这一树成林的大榕树，是这座城市的肺之一，在同学们看来，它们是那么的清爽，那么的新鲜，那么的养眼。这硕大的林子，运载着孩子们的快乐，孩子们成长。
可是——雯雯想，大伙知道么？遥远的山村，拥有着更加美丽，更加迷人，更加清新气爽的山林——它们在呼唤着大家去接近，去认识，去喜爱，那里——是大地之肺！
张巍
作于深圳市宝安区沙井街道盛芳园雨山书斋
2023/3/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