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途

风雨途

（故事纯属虚构）

青云和白云纷纷躲藏了起来，乌云取而代之滚滚而上，在天际翻腾着，堆积着奇特险峻的黛峰，带动着呼啸的风暴，夹杂着个个豆大的雨滴，把世界搅动的躁动不安，危机四伏。

此时的红尘，简直是翻天覆地，雨点打得噼啪着响，风吹的哨音疯狂，天色瞬间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进入了黑暗的地狱一般。

天，像是被哪位神仙捅了一个窟窿，先是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零散地砸下来，速度越来越快，密度越来越大，不一会，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那风开始的时候，率先呼啸着卷地而来，实实在在地山雨欲来风满楼，使尽地撼动着建筑物，摇晃着大树，摧残着柔弱的花木草丛。等到了风雨交加，雨借风势，风助雨威，在天地之间，一阵疯狂地搅和，刹那间，天昏地暗，天地滔滔。

李伟骑着装载着货物的电单车，车上架着被风暴扯拉的东倒西歪的挡雨伞，艰难地穿行在街道上。此时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除了偶尔有几位同样狼狈的行人，彳亍行进以外，就是不时地地轰鸣而过，溅的水花四散的大大小小的汽车，在满地积水漫天风雨之中，破浪穿行。

风雨交加行路难，顶风冒雨加快了骑行。做为一名老资格的快递小哥，李伟知道，此时此刻，正是外卖订单的旺季，人们大多宅在家中，闭门不出，点个外卖，躲避着风雨的袭击。此时此刻，也正是送外卖的艰难时刻，要克服风雨阻力带来的困难，往往会延缓送达的时间，引起顾客的不快。此时此刻，也是送外卖最危险的时刻，风雨无情，奔驰的大小车辆，视线模糊，随时有发生车祸的可能。他腰间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响着，那是女友小文时时刻刻的惦记。于是，他只要用手轻轻地将它挂断，线的那边就会知道他安然无恙。

大雨瓢泼不停，天色晦暗不明，此时此刻，仍然坚持在大街小巷里冒雨行驶的车辆越来越少，渐渐地也只剩下快递小哥，本地的的士，以及响着警笛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等等，偶尔还有一辆120救护车也示警鸣笛亮灯地穿插而过。

李伟争分夺秒地忙碌着，接单打包投递。他非常清楚，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做外卖快递，就是跟时间竞争，与天公拼搏，暴风骤雨里抢食。

早在刚刚入门的时候，他的师哥，同寝室的王凯就对他说，做好快递小哥，一定要争分夺秒，在约定的时间内将货物送达，这是做赢的关键，他之所以能够在内地的古城郊外的家乡盖起了房子，就是因为能够在每一份快递的“快”字上，下足了功夫，赢得了老板们和顾客们的赞誉，而能够多快好省地完成顾客们的心愿，获得人们的好评。

可是，师哥王凯在工作中，没有注意到只身的利益，那就是时间就是金钱，安全就是生命。

那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望着漫天烟雨，满地积水，满楼暴风，李伟早已经不知所措，这样的天气里出去送外卖，不是找着不舒服吗！于是，他便站在宿舍的窗前，紧一口慢一口地吃着泡面，欣赏着窗玻璃上风雨泼出的图画，享受着躲避暴风骤雨带来的舒适，管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安享在家居。

门，哐啷地开了，王凯闯了进来。“还有泡面么？给我来一桶！”

在李伟和小文同居在一起之前，俩人拼居宿舍已经好几个月了，互相照顾，无话不说。自然，也不会在意一桶泡面的价值。李伟急忙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一大桶的泡面，轻轻地撕去保护膜，扯开面盖。

将电热杯搁在净水器下，注满了大半杯的过滤纯净水，插上电插头，按下开关。电热杯里的水，丝丝地吐着热气，在电热丝的作用下，斯斯地烧煮着，直到把水完全烧开烧滚，“呯”地一声，开关弹跳了起来。

李伟麻利地将料包剪开，把调料匀均地挤在了干面团上，伸手端过电热杯，把开水浇在了面桶里，直到干面团完全浸泡在了热水之中，最后，盖上泡面桶盖，压上一个小碟子，放在了一边。

他吸溜了一下泡面调料的香味，看了看师哥：“怎么，饿坏了吧？马上好了！”

没等李伟坐下来，王凯三步两步地跑到餐桌前，抓起一双筷子，端起刚刚冲泡的泡面，二话不说，吸溜吸溜地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你！”李伟笑起来——啥情况！竟然饿成了这样！他端起自己还剩下半碗的泡面，悠悠地啜着汤汁，慢慢地品着面条。

还没有等李伟反应过来，王凯就咽下了最后一口面汤，转身抓起了雨衣，又要出门。

“喂！你干嘛去？”

“工作去！”他推开企图阻拦的李伟。

“你不要命啦！”李伟一把扯住师哥。

“你懂啥！这个时候快递生意兴隆，人们通常都会要外卖！”王凯披上雨衣，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窗外风雨交加，大街上平时的接踵摩肩，也变得冷冷清清，只有道旁的大树，在风雨之中，哗啦啦地摇曳着，不时地会有树枝连杆带叶地折了下来，随风满地走。

李伟看着师哥的背影，总觉得有一点不祥的感觉，他聆听着漫天呼啸的风，透过窗玻璃看着瓢泼的雨，担心着师哥的安危……

习惯了风雨无阻的王凯，特地在他的货箱上盖了一层薄膜，将快餐放进去，既防湿又保温。他顶着风雨，一口气送了两箱六份快餐，也顾不上喘口气，急急忙忙地又接了两单，麻利地装进货箱，系紧雨衣，跨上电单车，快速地驶上了街道，不时地翻看了一下手机导航，在模糊不清的雨帘之中，辨认着客户的路径。

大街上车很少，但是，车速并不慢。马路上可视视距只有五六十米，好在行驶的车子们都大开着雾灯，或者还闪烁着示宽灯，以至于避免了迎面的冲撞和后面的追尾。

王凯一手握着车把，另一手握着手机，他庆幸客户就在不远处，今天的几单外卖都在附近。

放松了一下心情，把手机装进了上衣袋，双手把握着电单车，为了节约电能，他没有开大灯，只是闪烁着示宽灯。雨珠敲打着他的面庞，让他难睁双目，为了辨认路途，他不时地低一下头，揉一下眼。

几乎是在狂风暴雨之中，踉踉跄跄地行驶着，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目的地。好了！前面路口左拐个弯就到了，王凯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绷紧的神经，轻轻地按着电门，慢慢地回头看了看——后面没有车辆的踪影。他没有看红绿灯，便向左一拐弯，冲过十字路口的行人通道，准备跨过马路，到达对面的小区。

王凯放松了心情，悠悠地吹了一声口哨，就在他庆幸今天的收获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对面一辆小轿车，奔驰过来。没等王凯反应过来，小车一个急刹车，可还是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车上，使得他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不看红绿灯的！”小车司机慌慌忙忙地跳下车，车门也顾不上关，紧张地扶起了王凯。“伤在哪里了？”

王凯只觉得被撞的左下腹部剧痛，右腿也疼痛麻木动弹不得：“快——快送我去医院！”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已经拨打了120！”小车司机顾不上还没有熄火的轿车，浑身颤抖，焦虑万分，看着倒地不起的快递小哥，围绕着他不住地转着圈。

120急救车来的很快，二十分钟以后便将王凯送到了医院。

“脾破裂，右膝关节粉碎，急需要手术！”医院里的医生低声对肇事司机和王凯说。“有家属可以签字么？”

王凯将李伟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医生：“没有家人在身旁，只有几位好友在身边。我自己签字可以么？”

医生沉吟了一下：“可以。”

王凯将社保卡递给了肇事司机，让他去叫住院押金。

急救医生和几个护士，把王凯放置在铺着浅蓝色手术单的四轮车子上，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台上也铺着洁净的手术巾，麻醉师实施了麻醉，护士将一块留着大洞的大手术单子，铺在了他的身上。随后，王凯便深沉地麻醉过去……

“什么！王凯出车祸了！”李伟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大吃一惊，他二话不说，披上雨衣，跨上电单车，匆匆而去。

当李伟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了，他在手术室门外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时针指在了九点半钟，手术室门口的休息室里，只有李伟一个人呆呆地等候着，四周静悄悄地，只听见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王凯被一位小护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麻醉还没有醒。李伟赶紧趋上前去，扶着王凯，心痛不已，他刚想伸手去抚摸一下伙伴。

“别碰他！”小护士轻轻地阻止道。

像是指挥官的命令，容不得半点商量，李伟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看了看这位小护士——年纪不大，或者说——还没有成熟，但是很精致，很漂亮，属于小巧琳珑的那种。皮肤很白皙，甚至是在雪白的护士服的穿罩之下，依然显得是那样的白皙。头发乌黑略微有点卷曲，不知道是人工烫卷的、还是自来卷的，反正卷曲的恰到好处，将她一下子变成了洋娃娃，而且是“芭比娃娃”！眼睛大大的，眼球不算黑，瞳孔有点黄，睫毛长长的，紧挨着双眼皮，上边是淡淡的柳叶眉毛。

她抓着手术床扶手的，是一双纤细的手，手指白而细长，手指甲修剪的齐整，没有指甲油，就像古人形容的那样——指如葱削。

见眼前的这位小哥，看着自己发呆，小护士嗤之以鼻地扭过了头，不过她还是留有余地的多回看了他两眼。毕竟，李伟还是很有男子气——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匀称，脸庞棱角分明。

两人又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病人。

王凯毫无知觉，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鼻孔插着输氧管，身上接着引流管，嘴角吐露着一点白沫，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躺着。

“你们是亲戚？”小护士问到。

“是朋友。”

还真够义气！小护士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夜半12点多了，能够做到这样的，一定是铁哥们。

李伟看着昏沉之中的伙伴，心里一阵抽搐，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滴了下来。他赶紧扶住床车，和护理人员一起，将师哥送进了病房。李伟坐在病床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期盼着师哥快快醒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哥忽然吐了一口气，轻轻地唉了一声，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眨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李伟，微微举起手，幽幽地说：“你——过来了！”

“别动，你好好地躺着！”看到他终于醒了过来，李伟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王凯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李伟只要有空，就去陪他。后来，干脆天天往医院跑，因为，他认识了那个小护士——小文。

王凯术后恢复的很好，只是右腿遗留下了一点残疾，收到了各方的赔付50万元，他决定回古城老家开一个小店，或者利用几年打下的基础，做个生意什么的，渡过余生。说实话，他离不开这伙哥们，特别是离不开已经做顺手的快递行业。

那天，几个伙伴一起为王凯饯行，小文也来了，是李伟邀请的。异性相吸，他俩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互相爱慕。即便是知道了李伟只是一个快递小哥，小文也没有丝毫的嫌弃，她觉得只要俩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就会获取幸福。

大伙儿都沉默不语，默默地举着酒杯。他们仿佛觉得王凯的经历，预示着自己的未来。酒水在心里、胃里翻滚着，烧灼着。

“愿师哥，一帆风顺，事事如意！”李伟看到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便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为师哥祝福。

“一帆风顺，事事如意！”大伙儿都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谢谢大伙儿，希望常联系！”王凯拉住李伟的手：“也为你俩祝福！”……

风雨交加，打得头盔噼里啪啦的乱响，风借雨威，带来的阻力一个劲地拉扯着，李伟紧紧地握着车把手，眯缝着眼睛，极力地望着四周的情况，辨认着方向和路况，他挎着车子缓缓而行，他知道平台在设计送货时间上，会留有一点余地，只要不出意外，完全可以按时完成任务，更可况，在恶劣的天气下，顾客多会体会到快递小哥的艰辛，一般不会斤斤计较的。

李伟工作也有几年了，见过的顾客成百成千，他也养成了“礼多人不怪”的好习惯，这也帮助他渡过了不少的难关。

记得不久前的一个周末，在为一家三口的客户送中餐的时候，为了准时送达，速度赶了一些，一路颠簸，加上爬上五楼的楼梯，造成菜汤洒了一点。孩子的父亲一接到有点油腻的袋子，马上不高兴了，他经常叫外卖，因为要照顾孩子上补习班。有人说，这年头对孩子的重视程度，就看家长有没有送他去补习。孩子的成绩和孩子的特长，要想出类拔萃，几乎是要靠校外补习。所谓的学校、家庭、社会教育的三驾马车，在家庭这里，实实在在地得到了加强和提升。教育的实现，又回归到了出身和家境上。众多的教育工作者，在感叹“内卷”之余，又丝毫不敢懈怠狠抓学习质量，和重视考试分数。望子成龙，盼女成凤，已经让家长学校社会超常重视，而又焦头烂额。这户的三口之家，刚刚上完了两个小时的舞蹈课，孩子的泪水和汗水还没有擦干，又要准备下午的文化课补习。于是，一家人照常叫外卖做中餐。紧张的节奏，孩子的柔弱，让这位父亲不由自主地大为光火。外卖小哥的一点点的失误，便成为了他的出气筒。

“你就是这样送餐的么！我要给你差评！”他拎着餐袋，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依旧气喘吁吁的送餐小哥。

“对——对不起！我怕耽误您用餐，跑得快了一些。”李伟给客户鞠了一个躬。

“那也不能把汤洒出来了！你个送外卖的，跑得快是你的本职！”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他连声陪着不是。

“好了好了！这大热的天，还要上楼梯，小哥也不容易！”女主人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看着汗水淋淋的小哥，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谢谢您！”李伟感激地对她笑了笑。

“应该谢谢你！辛苦了！”显然女主人面对眼前这位讲礼节的小哥产生了好感，“进来喝口茶吧？”

“不用了，谢谢您！我还有活要干。”李伟又对男主人说：“实在对不起了！下次一定注意！”

“好吧，你去吧！”男主人松开握着门的手，挥了挥，让这个小哥离开了。他觉得小哥只不过是一个送外卖的，而且只洒了一点汤，虽然有权批评他，但是他也觉得这位小哥很有礼貌，与众不同，大家还是和气生财么。

礼貌使得他提高了效益，带来了和气，也使得双方心情愉悦。同伴们向他请教好评如潮的秘诀时，他便将这个经验分享给伙伴——一是快速完好地送货，二是礼貌周到的待人。可是，众说纷纭。有人批评他说：“做快递也要讲尊严，不能卑躬屈膝，让人看不起！”

小文说：“只要不是被侮辱，礼多人不怪！”

“讲礼貌也是讲尊严嘛！我们是做服务的，礼貌也是周到的服务。”面对争论，李伟认为小文也不太理解服务行业性质，他依旧我行我素，要以周到的服务，细心的服务，热情的服务，成就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他的好评量，依旧在不断地攀升。

前边就是一片绿地，前些天是几个工人，挥汗如雨，顶着烈日，在这片大道的林荫下栽种的。

那天，也是他为这些工人们，送去的快餐。

“天气炎热，休息两天吧！”小文来电。

“这个时候更不能停，顾客更加需要送外卖。”李伟在烈日下穿行着。

南方的天气热的快，虽然，有着海风的光临，空气比较湿润，没有内陆的闷热，但是，太阳高高地悬在头顶上，火辣辣地灼烤着，赤裸裸的进行体力劳动，那实在是一件辛辛苦苦的工作。

地皮被细心地进行了翻整，又从卡车上搬下来十几筐黑黄黑黄的熟土，均匀地覆盖在地皮上，再将一块一块一尺见方的绿油油的草皮，平整地平铺在地上。

工人们光着膀子，显露出健壮而古铜色的肌肤，身上的汗水，沿着肌肉的纹理，在阳光下，晶莹地闪烁着，像是镶嵌着一颗颗的宝石的雕塑铜像。那被汗水浸湿了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额头，像是用毛笔写画上的一样。卷着裤脚的长裤，由腰部开始，被汗水浸湿了的深黑的颜色，慢慢地向下延展，一直到了裤脚管，与沾满了泥土的裤脚，混合在了一起。地面的背景是翻开的带有黑色有机肥的黄褐色的泥土，衬托着挥汗如雨的“雕塑铜像”，形成了一座震撼人心的群像，在烈日下，闪烁着灼目的光辉。

道旁的工地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个装着茶水的五升大桶，像是装满了一罐罐的花生油，有的满满的，还有的尚有一大半，有的还有半罐，有的已经快喝干了，茶桶明显比人数要多，看来为了应对炎热的天气，他们是有备而来。这些面朝泥土背朝太阳，时时急需要补充水分、盐分的汉子们，每过一会，就会有几个跑过来，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随手拎起一个茶罐，一扬脖子，“咚咚咚”地猛灌上几口，舒畅地喘着气，再“咚咚咚”地灌上几口，依依不舍地放下，那个罐子里的茶水在明显地减少，总让人担心他们照这样下去，会很快地把茶水喝干了，面临着缺少茶水的灾难。

工人们一边弯着腰热火朝天地工作着，一边仰着脖“咚咚咚”地畅饮着茶水，他们的汗津津的脸上没有炎日下，高热高强度劳动的痛苦，反而不时地谈笑风生，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流露出了吃苦耐劳的坚韧，和战天斗地的果勇。

就在路人们惊诧的目光中，和望着他们饮茶的战斗力下，不时地有人担心他们的茶罐会不会“弹尽粮绝”的时候，李伟的快餐提前送到了。

“吃饭了！”工头大声地吆喝着，领头朝大道旁的阴凉处走了过去。接过来快餐，却没有即刻去吃，站在道旁，举头眺望，像是在等待着谁？

一辆三轮车滑了过来，车上装载着一桶桶的茶水，以及红红翠翠的西瓜，像是一缕清风吹拂了过来。工头笑了：“吃西瓜了！今天有西瓜吃啦！”

工人们笑了，路人们笑了，李伟也笑了！

工程进度很快，当李伟第二次路过的时候，草皮花木已经整整齐齐地栽植好了，一辆洒水车，正在给花草树木浇水，满街的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工人们的汗水，给人们留下了一片片清新荡漾的绿荫。

那几天，小文给他买了一个的大西瓜，切好了放在冰箱里，随到随吃。

小文的工作很辛苦，特别是夜班护理，常常休息不过来，但是，她很热爱护士这一行，就像李伟说的——顾客就是上帝那样，在小文这里——病人就是上帝！

有时候，为了加班照顾病人，她时常会吃住在病房值班室，好几天不回家，甚至将自己的另一半晾在了一边。李伟理解她，就像她理解自己一样，年轻人就是要有事业心，和创业心。

雨再不停地下着，风在不停地刮着，李伟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头盔前挡罩上的雨水，他望着雨中风中摇曳、雨中畅饮的绿荫，忽然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快乐——他为这些城市建设默默奉献的人们送过餐，他也是这座城市建设者之中的一份子。

前面的小区，住着一户人家，两位老人。老人是两位退休教师，儿女都在外地工作，每到周末会来看望他们。于是，平时他们经常在老年活动中心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动，也会在老年活动中心的老人食堂吃上一两餐。他们还会在网上买菜米油盐，偶尔也会定一份快餐，大概是两位老人年纪大了，饭量不大，通常只会定一份快餐。老人有的时候会输错信息，将送达住户的门口，输入成小区门口自取。送货的小哥们都会在电话联系以后，专门跑进小区，直接送货上门，两位老人很是感激。不过后来在小哥们的指导下，输入错误的事情不再出现了，这下，两位老人和小哥们熟悉了。

前几天的傍晚，李伟正在给老人送外卖，来到了老人的家门口，屋门大开着，他看见婆婆手足无措地在屋里转着圈，一见到李伟，就像遇到了救星一样：“快帮帮我们！我先生忽然腹泻！一个钟上了三次厕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人家不要着急，我马上帮您拨打120急救！”李伟安抚道。

“不想打120急救，邻里会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呢！不要惊扰了邻居大伙儿。”老人迟疑地说。

“哦，理解，理解。”李伟看着面色苍白的爷爷，正弯着腰，艰难地从洗手间出来。“您不要着急！我送您上医院。”

老人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李伟搀扶起老人，打了一个电话给小文，说明了情况，请她帮忙找好医生。又叫了一辆的士，赶快将老人送进医院。

“爷爷奶奶，不要紧张，先进急诊室吧！”小文推来一个轮椅，将老人放在椅子里坐好。在小文的帮助下，老人被搀扶进了急诊室，医生们立即进行了会诊，确定只是肠胃炎，没有并发症。于是叮嘱两位老人，注意饮食状况，然后打针服药输液，一气呵成……很快，老人就痊愈出院了。

从此，老人和小哥、小文们更加熟悉了。

这次，老人奇怪地订了两份丰盛的快餐，还专门要求其他小哥转交给他送达。是老人的儿女回来了么？李伟来不及思考，急匆匆地赶往了老人的住处。

走进了小区，上了电梯，来到了门口。老人家里的大门，依旧敞开着，而且，虽然才到下午，屋里却灯火通明，是有了什么样重要的事情？

“爷爷奶奶！在么？”李伟拎着外卖走了进去。

“哎哎，在，在，快进来！”两位老人迎了出来。

“爷爷奶奶！您的快餐！”他递上快餐，又不解地问：“您这次怎么订了两份快餐？能吃的完么？”

“是两份快餐！”两位老人热情地让李伟在餐桌前坐下，桌上放着削好的水果。“你不是还没有吃饭吗？你看，下这么大的雨，又麻烦你送外卖了！这是专门为你点的。”

“哟！这可使不得！”李伟急忙站了起来，不住地推辞着。

“前两天的事，还没有感谢你呢！”两位老人，一定要他坐下来，“水果，快餐，一点心意。我们老了，也拿不出好东西了。希望能和你胃口。这些水果请你带给小文吧。”

李伟含着泪吃完了这餐特殊的快餐！

送外卖已经好几年了，领受了一些人们的白眼，以及“好评”“差评”等等的束缚，虽不敢说高贵，但却是用汗水挣来的劳动收入。可是，在世俗的眼睛里，总会有一些人不待见他们。殊不知，只要是劳动者，没有贵贱尊卑。他感谢两位老人，感谢善待自己的人们，更加感谢小文……

雨还在下着，风也还在吹着。出了小区，聆听着风雨击打着建筑物的劈啪声，李伟忽然觉得很清爽，驾起车来也觉得特别轻松，“这座城市的成长，离不开你们！”这是上工的时候，平台老总说的话。虽然，大家当初都认为老总这是“大道理”，是在说“官话”打“官腔”。

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掏出手机：“小文？你在哪里？”

“我在加班，糖水吐司在餐桌上。天气不好，歇一歇别再跑了！”

回复着小文的惦记，李伟奔波着、劳累着，快乐着——他感受着生活的幸福！

忽而，他又想念起了老友王凯——他现在还好么？

好久没有和他联系了，好在十年的拼搏，积攒下了不少的积蓄，据说他盖了一栋小楼，买了一辆小四轮，回到家乡，就和嫂子进了洞房。平时，夫妻俩种菜饲养拉货，只要是能做的，俩口都会去做，小日子过得还算热乎。但是，李伟不知道，王凯没有满足，他老是在盘算着一项更大的事情。

王凯家乡，那是北方遥远的一座古老的城市，北依着更加古老的山丘，面临历尽沧桑的河水，西部是广袤的农场，东部是坡地桃园。这片富饶美丽的土地，伫立在风风雨雨之中几千年，遗留下难以忘怀文化遗产，书写着光耀千古的诗词歌赋，青山埋名骨，绿水葬忠魂，还有着数不尽道不完的美食文化。

那次车祸，给王凯留下了残疾，但他没有气馁，依靠着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人文遗产，和大自然馈赠的青山绿水，他相信自己不会沉沦。

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他便蹒跚着在自家村庄的河边山坡转悠着，那里有一座水库，镶嵌在桃花盛开的地方，紧邻着山坡桃园，是坡地菜园，和一片充满了历史沉淀的小巧琳珑的峡谷。再向西不远处，就是闻名遐迩的古山古城。望着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王凯脑海里在不断地盘算着。

他爱这片山水，他要为这山，这水，这人，做一点什么？

经过了几十天的考察，争的了妻子的同意，他向村委提出了一项大胆的意向——创办一座农家乐园。

水库可以养鱼，农田可以种菜，坡地可以饲养，古迹古城可以游赏，交通便利，历史悠久，古迹闻名，文化璀璨，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可是，这里依旧是有名的贫困地区。守护着这样得天独厚的人文自然遗留，不去开发它，不去利用它，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然，这只是人们的牢骚话。

一些习惯于坐享天成的人们，却没有看到这里有大自然的赠与。世世代代务农劳作的村民们，只愿意将土地出租，而不愿意入股参与；只愿意承担稳定一点的收入，而不愿意冒那些不敢保证的风险。很多人将做生意干实业，当成赌一把，却不知道内中的付出、变数和收获……

虽然，王凯家有一点积蓄，可是，这是在创办一件大事，他个人不具备这样大的投入，也承担不起这样大的风险，这还是需要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他苦思冥想，希望有所突破，完成自己的宏大蓝图。

“得过且过吧！反正现在的日子还过得去！”妻子一边煮饭，一边嘟囔着。饭菜的香味，洋溢着，飘满了小院。

“不是啊！你这一手烹调的技艺不展现展现，对不住人啦！”王凯学会了打趣。

这倒是，她常夸耀说自己的厨艺了得，她说第二，村里没有人敢说第一！

王凯正要给老婆鼓足干劲，手机铃声响了。

“喂——老哥，是我！”对方没有报名字。

“哎，兄弟呀！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高兴了！”但他一听就知道是李伟，兄弟俩可是一个多月没有通信了。

“怎么样了老哥？身体还好吧？嫂子好吧？过得还好吧？家里一切都好吧？”对方急匆匆地一连串的问候，让王凯应答不及。

“都好！都好！谢谢兄弟挂念了！”王凯也急忙回问。“你们都好吗？”

“还那样呗！这边在下大雨！”

“那赶快收工吧！别出事！”显然，王凯有过一次教训，他已经明白安全的重要性了。

“放心吧哥！我会注意的！我慢悠悠地走，现在躲在商场里给你打电话！”

“快傍晚了！早点收工吧！”王凯还是在为兄弟担心。

“放心吧！哥！”对方停顿了一下，“哥现在在做什么事？日子好过吗？”

“打杂，还过得去。现在——”王凯迟疑了一下，他在想，如果那帮快递兄弟们能够对他的项目感兴趣，这事情一定能成。可是，他也知道，这帮兄弟没有那么阔绰，不能拉他们下水。

“现在怎么啦？”对方听出他话留了一半。

“我现在准备办一个农家乐，嗯——只是缺少投资人。”他还是实话实说了，自家兄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

“哦，”李伟也迟疑了一下。“这事情，我们真的没法帮。我们这伙兄弟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跟你说一说。”王凯急忙解释，他后悔实话实说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支一招！”

“怎样的一招？”他觉得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听一听也好。

“找政府支持！现在不正号召振兴乡村吗？支援贫困地区吗？把你的意向书打印多几份，村里，镇里，区里都报送一份，让上级部门都有一份。只要你的意向有门路，把风险和收成讲清楚，请他们出面动员，一定会得到大伙的支持的！”

王凯半天没有吱声，他肯定是听进去了，而且肯定在掂量着，权衡着。他知道，这位老哥不仅仅是能干，而且脑子灵，心眼活。他要做的事情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虽然是有风险，可任何成功都与风险交织在一起的。

李伟又叫哥要具备能够承受失败的勇气——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甚至会遭受彻底失败。李伟相信，哥的人生之路曲折，都到了这一步了，依然雄心勃勃，他能经受得住任何挫折的，听到了自己的建议，他会知道怎么办好的。当然，他还说无论哥遇到了什么样的挫折打击，他都会支持他，力所能及地帮着他……

当然，他对哥办的事情放心，不仅仅是因为哥本身的优良本质，还因为现在政府及领导对民生的重视程度，更是因为举国上下救贫救灾的决心，全国那么多的贫困地区，那么多的贫困人口都脱贫了，他们也一定能够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撸起袖子加油干，实现几代人的脱贫梦的……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星星月亮都纷纷躲藏了起来，乌漆墨黑的天空，狠狠地压了下来，乌云取代了晴空白云滚滚而下来，在天际翻腾着滚动着，堆积着奇特险峻的黛峰，带动着呼啸的风暴，夹杂着一个个豆大的雨滴，倾盆而来，把世界搅动的躁动不安，危机四伏。雨点打在雨棚上玻璃上，噼啪着响，风吹行而过的哨音疯狂呼啸，天色瞬间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进入了黑暗的地狱。

风雨交加，雨借风势，风助雨威，在天地之间，一阵又一阵疯狂地搅和，在昏沉的路灯、霓虹灯的点缀之中，天地滔滔，洪水漫漫。

李伟走出了商场，骑着装载着货物的电单车，车上架着被风暴扯拉的东倒西歪的挡雨伞，艰难地穿行在街道上。此时的街道上，行人更加的稀少了，除了偶尔有几位同样狼狈的行人，彳亍行进以外，就是不时地地轰鸣而过，溅的水花四散的大大小小的汽车，在满地积水漫天风雨之中，破浪穿行。

他知道此时此刻，也是送外卖最危险的时刻，风雨无情，奔驰的大小车辆，视线模糊，随时有发生车祸的可能。他腰间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响着，那是女友小文时时刻刻的惦记。于是，他只要用手轻轻地将它挂断，线的那边就会知道他安然无恙。

大雨瓢泼不停，天色晦暗不明，此时此刻，仍然坚持在大街小巷里冒雨行驶的车辆越来越少，渐渐地也只剩下快递小哥，本地的的士，以及响着警笛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等等，偶尔还有一辆120救护车也示警鸣笛亮灯地穿插而过。

可是，随着风暴的持续，积水的暴涨，大街小巷里抢险救灾的人员，也在迅速地增多。当地的领导干部，公务人员，军人，警察，消防员，环卫工人，等等，一阵一阵，一群一群，那气势，盖过了奔腾的洪水。哪里有风暴，哪里就能看见他们；哪里有积水，哪里就有他们；哪里有险情，他们就出现在哪里！

在冲锋在前的勇士们的鼓舞之下，李伟也在争分夺秒地忙碌着，接单打包投递。他非常清楚，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做外卖快递，就是跟时间竞争，与天公拼搏，暴风骤雨里抢食，更加是抵御风暴，为顾客排忧解难！在这浩浩汤汤的风雨途中，他也就是抗击自然灾害勇士之中的一员！

谢谢阅读！

张巍

作于深圳市宝安区沙井街道盛芳园雨山书斋

2023/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