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门谈往

土门村坐落在蕲春八里湖与红头湖之间的一溜山丘上，山丘最高海拔50米，谓之土门山。村支书老骆陪我们在土门山上爬上爬下，察看村里的柑橘林。老骆是地道的“老土门”。

老骆告诉我：解放前，土门山周围有大小湖泊十几个，长江涨水季节就连成一片，好似汪洋大海，退水季节则自成湖泊，老蕲河绕土门山流入长江。历史上土门山很是繁华，据《蕲春县志》记载，土门山曾是蕲春县衙所在地，又叫土门城。土门一带流传着一首民谣：“船到土门城，有风不走人。”蕲河与长江交汇处的土门城，是“十里荷花、百丈烟柳、市井繁华、客商云集”之地。

攀谈中，老骆得知我是沔阳人，便讲起土门山与沔阳人陈友谅有关的故事。元朝末年，朱元璋与沔阳人陈友谅争夺天下，在长江边的土门山一带鏖战数月，据说打了一百仗，前九十九仗都是朱元璋大败，公元1361年，最后一仗朱家军在当地民众帮助下，用刈草的长镰刀砍马腿，将陈友谅的骑兵击溃。为了庆祝胜利，登基前的朱元璋命令士兵脱下血染的战袍，包土筑城，十万将土辛劳三天，筑起一道环绕土门山的黄土城，是为土门城，然后凯旋而去。《蕲春县志》也记载：1361年9月，陈友谅军与朱元璋军战于江州（九江），陈友谅大败。朱元璋遣康茂才等乘胜攻占蕲州城，在八里湖的百战坑、黄柏城的得胜桥又大败陈友谅军。民间传说与正史不谋而合，证明朱元璋与陈友谅确实在土门山下激战过，朱元璋先败后胜。《八里湖农场志》里说得更详细：“朱元璋被陈友谅追至八里湖时，适遇一群打草的农民，手持长把镰刀吆喝着为朱元璋堵击追兵，追兵眼见长长的钩形镰刀，锋芒雪亮，寒光夺目，以为是新式武器，不战而退。事后，陈友谅得悉是农具，后悔不跌。朱元璋登基后，封打草的农民为‘草头王’，从此，打草的农民多执悬钦赐的龙凤旗以壮声威，相传600多年不衰。”我和老骆辩论，陈友谅是渔民之子，驾船撒网、摸鱼打草什么事都干过，怎么会不认识打草的长把镰刀呢？决定战争的胜负，怎一个不认识刈草的镰刀了得？！

血吸虫病的肆虐，使土门城彻底萧条。到1949年，土门村只有几户人家，几个小店铺了，长江边的“小汉口”成了“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千村霹雳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之地。1958年，省政府在土门城建起了八里湖农场，来自11个省市130个县的2800多名农垦战士和知识青年，让土门城新生，经过50多年的努力，建成了“梦里水乡、美丽八里”。

老骆告诉我，他家在土门山住了280多年，解放前在土门山上开了家小店铺，1954年毁于大水。我问老骆，280年前你骆家又家居何方？老骆说不知道。我告诉他，土门城长江对岸的阳新县，有个东源泗洲禅寺，寺志上说，唐朝徐敬业发动扬州兵变，骆宾王起草了著名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但兵事不捷，徐敬业被杀，骆宾王逃亡，先在杭州灵隐寺出家为僧，后又逃到阳新东源泗洲寺，最后在此圆寂。距寺不远，曾有一块古墓碑，碑文上介绍了骆宾王的生平。遗憾的是，寺志被烧毁，古墓碑被埋进了田里，骆宾王的下落也成了历史之谜。阳新出生的一位将军回忆，在他母亲的墓地不远处曾有一古墓，墓碑高大，碑文记载的是骆宾王行状。

我讲到这里，老骆惊叹：哎呀！我家的族谱记载，我的远祖叫骆宾太，是骆宾王的哥哥，骆宾王的弟弟叫骆宾叔。

我和老骆开玩笑，你写不写诗文？他说：我不写诗文，我带领土门村乡亲发展生产：种柑橘、甘蔗、甜叶菊、蕲艾。下一步想依托李时珍大道发展农家乐，欢迎有缘人来土门访古谈往，采摘柑橘，相恋青纱帐……

——2015年2月26日，正月初八，记于蕲春八里湖农场。

（2015-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