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一眨眼功夫,你上哪儿去了呢?十三年来你还未曾离开过我呀!
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当我踏上人生的又一个驿站的时候,你来到了我的身边。从此,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哥俩”。十三年,你伴我走过了多少坎坷之路,留下多少深深浅浅的辙痕。
第一次下乡,同事向白胡子大爹介绍说“这是新来的镇委书记!”白胡子大爹呵呵一笑:“到镇上镀镀金,三、五天就飞走了。”我拍了拍你,说:“永久牌!”白胡子大爹就笑得有些爽朗了。
带上干粮,背上水壶,你伴我去查农民负担,在老大娘的麦地里,我们盘算着收成,盘算着开支,也记下了一笔笔乱收费细目。已近中午,我们就在树阴下吃起干粮、喝起“三匹罐”,老大娘感动了,有人却不高兴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个!”是一个下雪的日子,也是那个老大娘,颠着她的小脚来到镇上,送我一双她亲手缝制的棉靴,说:“天气冷,送双棉靴你暖暖脚。”我给她三十块钱,她死活不肯要,说:“你帮老百姓减负,老百姓惦记你呐!”
那天,你伴我去查汉江堤防。风轻,云淡,牛肥,羊白。我们一行人沿着巍巍大堤东行、东行。“是谁在大堤下挖沙取土?”顾不了那些,我们顺堤冲了下去。老朋友,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使“刹手锏”了,刹车失灵了,你载着我箭一般地冲了下去,直接对撞到堤边的电杆上。我当时就昏了过去,醒来时才发现,你居然用“把手”刺断了我一根脯膛骨。那天正好是我三十二岁生日,好家伙,老朋友就给我送这样的“贺礼”!
一九九五年五月,一场如注的暴雨,淹了乡亲们三万亩稻田,我们筑起大坝排渍水。那些时,你伴我日行百里,夜宿“哨棚”。是一个晚上吧!大坝溃口,灯笼火把下,乡亲们赶紧“堵口”,顾不了那么多,我把你也甩了下去,成了“堵口”的物料。一个多月后,把你挖出来时,你已锈迹斑斑,我都不敢相认了。老朋友,委屈你了啊!
从仙桃调往潜江时,你依然伴我前行。人地生疏,你就成了我最忠实的朋友。是一个星期天,夕阳已经西下,你伴我去寻访马昌湖。看看挖藕的乡亲正挥汗如雨,工作的烦恼和思乡的惆怅,就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我脱下鞋袜,加入到挖藕人的行列中。繁星满天时,你伴我回到院落深深的机关宿舍。把沃土馈赠的鲜藕煮上一锅汤,听《二泉映月》,自斟自饮到鸡叫三遍。
从潜江调到武汉时,我曾经犹豫,是否带你这个“陈奂生进城”呢?只共患难,不分享甘甜,那算什么朋友!于是,你又随我正儿八经进城了。戴上草帽,背上水壶,你伴我寻找到了已二十八年不曾见面的启蒙老师。踏着朝露,沐着晨曦,你随我领略了东湖的伟岸。好几个双休日,你和我一起,躺在武汉大学的草坪上,闻樱花之清香,听百鸟之鸣唱,在朗朗书声中沉醉。
老朋友,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呢?进城以后,你还有名有姓了,你叫:鄂F185318。
别了!自行车--我的老朋友。
(2003-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