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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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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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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棵无名的小草

  那天你到镇上小学的办公室里看报,正好遇上了复出不久的庞生桂老师,得知这位老先生还壮心不已,在小镇上办起了个电大中文班,你马上在报名册上写下了你的名字:

周友斌,男,26岁,仙桃市通海口镇柳李村民办教师。

从此,你成了中央电大中文专业的旁听生。当你的同事们知道这一消息时,劝道:“你既教初中毕业班的课,又要帮助五十多岁的父亲种责任田,到时候,是顶‘碓窝子’唱戏----人又吃亏,戏也不好看。”你在日记本上写道:“我要克服千难万险,学好电大课程,做个好的乡村教师。”这算是你给同事们的回答。

在你的作息表上清楚地写着:早上五点至七点读书,上午八点至晚上九点教学、办公,九点至转钟二点读电大课程,星期天帮父亲做农活。说起来容易,坚持三年却很不容易。随便说两件事:

你家喂有三头母猪,每次都要产下二十几个小“猪八戒”。那些家伙饿得哇哇叫起来,就像轻音乐队搬进了家似的,嗡嗡响。你为了给母猪发奶,必须趁中午暖和的时候,到坑塘里摸蚌壳给母猪吃,而这个时候又是中央电大的播课时间,为了捉住“两条鱼”,你把收音机放在水塘边,一边摸蚌,一边听课。世界上居然有人这么上大学,怪不怪。割麦、割稻时,你就把收音机带到田里,边干活边听课,乡亲们说:“陈景润‘下放’到我们田里来了。”

八四年学校放了寒假,而电大的期末考试还遥遥无期。正在这时,家里上堤搞岁修的任务又落到了你的肩上。于是,你带了收音机和课本,来到了岁修工地。白天,你和乡亲们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翻越二十多米高的大堤,一天下来,浑身“散了架”;晚上,乡亲们休息了,你却从住户家里借来了马灯,悄悄地爬上了住户只有三尺多高的小阁楼,伏着背,弓着腰,开始补习电大的课程。挑了十八天堤,你天天补习到转钟二点。考试回来后,你蒙头就睡。两天不想吃饭,父亲知道你是每餐能吃九两饭的棒小伙子,问你,你说:“《现代汉语》考糟了。”发榜那天,你喜得跳了起来,《现代汉语》得了八十七分,其他四门功课均属良好。你还被地区电大评为了“三好学生”。那天你破例地邀你父亲喝了半斤酒。

数字是枯燥的,但我又不得不引用它:三年里,你写下了五十四本读书笔记,约一百二十万字;近三十次考试你次次顺利通过,还两次被地区电大评为“三好学生”;你还利用业余时间,以《学生谈教育》为题,写了九十篇文章,得到了北师大副教授刘锡庆的肯定;你所带的初中毕业班考试成绩,次次在全镇名列前茅;你还三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

前进的道路上不一定都是栽满鲜花。也有人不理解你,甚至挖苦你,讽刺你,你就像石头缝里的一棵小草,显示了顽强的生命力。有人为年终评工分的事,找你的岔子,你不甘示弱地与之争吵。你竟被关进了乡政府的“法教学习班”,你也从“法教班”里破天荒地溜了出来----那个“小看守”是你的学生,你第一次向你的学生撒了谎,谎称“拉肚子”不断出入,最后连夜“拉”到了百里外的市教委,连鞋也“拉”丢了一只。接待你的是市教委的老领导饶书俭同志,他在劳模会上见过你。他给你在招待所安排了住处,让你安心地复习了一周电大课程,并直接插手调查了“争吵案”。结果:你是对的。

当然,也有人给你这棵小草“施肥”:那位庞生桂老师资助你书本费,把你当“儿子”待;作为你电大同学的通海口镇镇长严应道常常支援你学习资料,把你当“朋友”待;村里帮你解决上市里考试的路费,把你当“人才”待;你的同事们帮你代课,让你去考试,帮你抄写资料,把你当“老师”待……

电大毕业,你已二十九岁,正在这时,你经市教委考试和饶书俭同志的极力推荐,你被破格录取为公办教师。乡亲们说:友斌算是苦到头了,这下有条件到城里找个“花姑娘”成家了!

谁知过了三个月,你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有两个到山区任教、支援山区建设的指标,你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好多乡亲不理解你。有人说你“憨”,有人说你是“贱命”。你理解乡亲们的情谊,毅然到长满红花绿草的山区里去了。

你来信告诉我,本来每学期有两次探亲的机会,但你放弃了,你要利用假日,翻山越岭走访每一个学生家庭。至于成家,你说那是冷水泡茶----慢慢来。

(1987-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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