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食

　   太阳怎么还不肯下山呀！真恨不得用根绳子把她拴住拉下去算了。今晚有月食呀！好多年才能遇到一次呐！天，终于黑下来了。我拉着妈妈向远方奔去，妈妈奇怪。我说：“妈，今晚有月食，我们到不碍视线的地方去看吧！”

妈妈被我拉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我纳闷：“妈，您怎么啦！”妈妈埋怨地对我说：“孩子，你怎么不早说给我听呢？我该带上铜盆、镜子才好。”

“妈妈，带上这些东西干什么呢？”妈妈抬头望了望天空，月亮已露出了嫩稚的脸蛋儿。“孩子，你不知道。”妈妈喃喃地说：“天狗吃月，是天神要造孽，带上镜子，照花天神的眼睛，不让他来到人间；用铜盆敲打，可以赶走天狗。”我感到奇怪，问：“天狗是什么东西？”母亲说不知道。

月亮慢慢爬上了树梢，开始由圆变缺。妈妈虔诚地跪了下来，我把妈妈扶起来，说：“您……”妈妈站起来，望着天上的月亮，仿佛没有听清我的话，对我说：“我记不清是哪年哪月，我正在一个有钱人家赶夜工，月亮陡然被天狗吃掉了，天黑得和腊月三十差不多，人们惊呆了，来不及向天神求愿，结果到了年底，颗粒无收。这是天神对我们的惩罚啊！打那以后，天狗再没有吃过月亮，如今，天神又发怒了，这是降灾的兆头。”

我这才明白了妈妈的虔诚之意，笑着说：“妈妈，那是迷信，天上没有神，也没有天狗。”

妈妈的心里仿佛萌发了新的希望，望着天上越来越小的月亮，自言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我拉起妈妈的手，不住地摇着，天上的月亮已经成为月芽了。不远处，村子里传来了敲盆声，阵阵响声传来，我仿佛看到许多母亲跪在镜子面前，双手不停地敲打着铜盆，为的是驱赶天狗。妈妈听到敲盆声，脉搏的跳动几乎和敲盆声凝结在一起。我暗自思忖：想吞掉太阳的天狗已经除掉了，人们不再担心有坏兆头。农民开始发富了，可如今还担心天神、天狗作恶，心是多么……

我指着月亮，给妈妈解释说：“月食就是我们住的地球同太阳、月亮走到一条线上了。地球挡住了太阳光，不能射到月亮上，这样，月亮就不发光了。因为月亮本身不发光。当它们走得错开时，太阳光又射到月亮上，月亮就又亮了，天狗就跑了。”妈妈听了我的话，不知是否懂了，脸上现出淡淡的笑，说：“孩子，这个时候，么事都兴科学，妈妈不懂，但我相信它。”

月亮只剩下了一条线，露出了最璀璨的光珠。不一会儿，月亮全没了。我和妈妈站在那里，想等待月亮重新“出阁”。这时，天空已是明星灿烂，妈妈的话也多了。什么“星星为么事发光？”“还是兴科学好，田里的谷子打得多了，棉花也比过去长得好……” 我真不相信这些话出自妈妈之口，她是从旧社会苦海里泡出来的人，连学堂门都没进过。

远处的敲盆声渐渐稀疏了，我拉着妈妈的手返回家里。一路上，妈妈脸上漾起幸福的笑意。因为她相信，天狗不会给人们带来灾难了。

月，亮晶晶的，我唱起儿时妈妈教我的歌：

月亮哥，

跟我走，

走到南山卖笆篓……

(198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