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

夜，已很深。雨，尤淅沥，茸茸似的飞雨。晚夜已被洗得黝黑，没了杂色；一切的声音，也全溶化进了这雨里，了无了踪迹。

黑！沉沉的夜。

而于我，今夜已然注定必是一个不眠的夜。

偌大的地方，就三人，皆无语；更，不可语。这大厅里便静静的寂。

只有灯光明亮亮的耀；寂静。

寂静，这正是此时我之心意的迫切啊！此时的我，心所企求着的便恰是如这般的静寂。

妻，已睡着了；而我，无眠。不知道妻她会不会梦，梦里她会不会梦见？可我心知的却是：在今夜，我注定是不会入她今晚的梦境的。

缓缓地，我移步走出大厅。前面，是一个院子，平整，宽敞。

雨，已不知道停在了什么时候，水泥的地面湿润润的，积水却不甚多。一点风凉，瞬间已沁入我的肤肌。

院子里，悄悄然。并没有往日那般闹腾的车往与人来，独我一人，再有这满院子的夜色。无语的夜色伴着不可语的我，便自是这般的寂静静的。

黑漆漆这夜色，满充了夜空。

大厅里的光影虽然也是有猛烈地透射了出来的，可院子里却并不亮，光影们尽皆快速地消融进了这满院的夜色，我也很快地被包绕进了夜的这沉沉的黑。

稍远，隔了沟望去，对面愈加黑乎乎的一片寂。黑，直延了开去，延上了天空去了，漫漫无际。夜空犹如一块整板似的，黑得愈加浓烈，更加厚重！我，觉着了压榨般的沉闷，紧缩着我的心。

真是漆黑黑的夜啊！

这一沟之隔，我便不能够移步了，也没有能敢移步；心却支使了双眼打量了再打量，那泛泛的漆漆黑黑的空域，黑沉沉的夜空！

记忆里，这儿的四周是围着群山的，此时却皆因夜的黑沉而全不可见，更落寞了我的心境。

一切，好似都失落入了这夜的黑里。深，不可及；遥，不能及。唯恐慌或是惶惑？弥漫着，调和着这夜色漫上了心际，竟隐隐地痛。

抬起头，我举眼望一望夜空。仿佛缺失着意识的那般妄想着，欲看一看天。

心儿虽然是明知这有雨的夜里天上是没有星月的，却全然没有想到，没能想到的是我竟然是连天空都不能够看见的。晴日里那般夜空敞亮的玉白里的淡蓝完全被今夜的黝黝的黑暗取代了，黑沉沉，黑沉沉的……我的心，好似便正坠往着，往那地狱；而您是正去往着天堂的吧！

冉升，冉升……

天上，当是神仙的境界，祥云袅袅，吉光亮亮。

我回过神来。

长明灯在那闪亮着，是在为您照亮着西行的路程呢。这定当比天空里的没了星辰的黑暗更能让您略略地心安吧。

我往那焚化纸钱的铁炉走去。心想着要再往里送焚纸钱，欲让俗心的愿望随火光霎时腾燃成能再见您的希冀。可这，依然仅仅只是我的心之所愿。虽则您安详在那大厅里，却是已去往在这黑漆漆的夜空里；我便也惟只有以此来寄思我的难舍的心念。

却又不愿安止于此！

轻轻地，折叠着纸钱；慢慢地，叠放压在炉底积堆起的余烬之上。青色的烟袅袅，袅袅青烟升腾了起来，渐漫渐浓，徐徐中冉冉地升，飘过了我的眼前，轻淡淡的如蓝云飘遥遥地去向着天庭……

我继续地折叠着纸钱，我继续地叠放着纸钱……

我还能怎样呢？我又能怎样！

双眼兀自迷离了起来。

泪水涔涔，泪水潸潸。

看不清了，看不清了！

不再只是看不透夜黑沉沉而见那夜空，眼前也已经是如是了。

且就任脑海里的青烟如云吧。化成祥云升腾，去往高天碧空，送您安步天堂！

且就任心念里的思绪如路吧。蓄满心念常在，永驻我心脑海，祝您承享极乐！

真心地希望，今夜漫长；诚诚地祈望，今夜更长！

这夜空，黑漆漆的。这满蓄的黑沉正好会滤净您的尘心凡事的。

高天碧空净。

一路走好！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