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汽车扭曲在盘旋的山路上,一下再一下地点吻着路面,蹦跳着旋转扭舞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弯时,我一路地晕眩着,晕眩得神志近乎游出了体外。麻痒痒的四肢,麻痒痒的脊背,全身的细胞竟被麻木得几于没有了活力;头在木痴中、大脑更是麻木而愚钝,思维便迟缓得近乎于停滞了,整个的人便因着这麻木、迫于这晕眩拒绝而失却了对外界的知感。
秋天的景致呢?似乎也麻木着而在此行中变得遥远了。只是在很偶然地眼见了路边稻田里的稻黄后,我才似有了一丝如食过人间烟火般的朴实,感知到了山间湿湿空气里混杂的自然原生态的复合气息。于是,斜睨着车窗外缭绕的雾气,慢慢又飘飘地若仙了。
朦胧中还是迷糊里?隐隐中记得过了三台寺,再过去了打渔池,还得摇摇晃晃摇过王儿荒,才终至目的地。目标并非坐落于绝妙仙界的胜境,而是落于凡间田头的农舍。土垒的墙?竟然忘了!只记得该是石棉瓦覆盖着屋顶的,因为这是我们之所以能找到它并确认它的标记。
屋主人就是我们此时面对着的这一对老者了,他们正忙于整理刚收获进屋的菜椒。菜椒红红的,彤红彤红的油亮,拢堆在堂屋的地上。靠里面一点的地方,另堆着一堆黄澄澄的玉米。
屋内还是很宽敞的,除了那堆着的收获,陈设尽显简洁,应该是简陋或许更加恰当。地面整理得很是干净,泥土的地面被打扫得全没有了浮尘,即使凹陷下去的坑里也是如此,绝没有浮尘。两位爱整洁且勤俭持家的老者!
主人把我们让进了侧屋。
这侧房里,中间是一个降氟的炉灶,围着炉灶摆放着几把本地常见的木椅,椅子们应该使用得很有些年头了吧。暗黑的表层,没有显出曾用本地常规方法以桐油油过的痕迹。四壁也是经久烟熏过的黑色,一个积尘加烟油染黑了的白织灯悬在屋的正中,悬吊灯的电线也早已成为了经积尘加烟油多年加工后的“黑 线”。
女主人邀我们坐下后,便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男主人则不时地打开着灶膛,或拨弄着灶火,或者添加着木柴。尽管上山前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与物资准备,着了长袖T恤,还备了一件外套,可依然感觉到炉膛里送出的暖意是那么的及时、如是地可人。
“收成还好吧?”坐定下来,看着惴惴的男主人,我问道。这里的山民近几年里发展着高山蔬菜应该是颇有收益的。
他说:“勉强吧。”
“能卖多少钱呢,这一季?”
“只能勉强够赚两头猪哦。”
“是吗?”我困惑地问他。
“是呀。这菜椒卖了只能抵这苞谷的开销,苞谷算是落得净挣的。再用苞谷来喂养了两头猪。”
“那不错呀,这两年出栏的猪都能卖上好价钱的。”我真心为他高兴。
“哪儿呀,这猪不能卖哦,自己还要吃呢。”
猛的想起进门时老人曾说过,他有一儿一女,遂明白了猪不能卖的道理。这话便没有再继续下去的话由了。
穿堂吹过来的山风让我寒意彻骨,尽管前面有燃得很旺的炉火。
“您儿们上来一趟很不容易呀,真谢谢您儿们哦!”老人看我冷得在打寒噤,心里似有愧疚地说。
“还好。我们带着车呢。”宽慰他后,我又问了一个我特想知道的问题,“您下山也得坐车吧?”
“是呀,喊摩托车送。”
“多少钱呢,跑一趟?”
“去镇里吧,一去一回光车钱就要120元呢。”
我完全无语了,怎么算这个帐都算不好了,如果再进县城往返至少旅费得再增加30元呢,如果再加上饭资与住宿,那必定的是付出远大于收益的。
无奈地接受着自己很是失望的心境。我们的努力终没能够、也绝不能够使他回心转意了,老人依旧很委婉却是坚定地让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弃”。
此行又以失败而告终了。
再迷糊着返回到集镇时,时间已经快到下午1点了,整整四个多钟头的盘山纪行也就到此结束了。
下午呢?
明天呢?
……
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