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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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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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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村庄旅行游记

我不是一个写手,更不是一个文人,但却在心中每每泛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学写一篇散文。

说来很是惭愧,甚至是好笑,散文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我其实并不知晓,即便是心中能够为之垫一垫底气的材料都很难找寻得到。但是,我却象是走入了迷途一般,没有办法把自己从这一个误区里往外引导,这不,又泛生了这么一个念想——我学写一篇散文吧。

写,是要有内容的。要有可写的素材、要有要写的立意、要有需要表达的思想。可我,有什么呢?全都没有,只是如入迷途一般的心境,茫茫这般地就一路走着,走着向前。

迷茫中,该写些什么呢?要写给谁呢?写一个什么样的题目呢?

空白的脑海里,除了我学写一篇散文吧依旧是什么也没有。真的是空空如也的思绪,这很不好;哪怕能够凌乱也罢呀,有了凌乱的思绪便也可以用凌乱的文字码砌的。但我没有,除了这我学写一篇散文吧的念想。

这有如人在旅途中撞了南墙,该转弯绕行了吧。却没有能够绕挪得开,依然是我学写一篇散文吧充塞满大脑。于是,算是糊弄自己吧,暂且把阅读一本书其间的这一段时光做个散记算是交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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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村庄。

据说这是一部散文,作者是把它推荐给我的朋友的心中以为很沈从文韵化的散文家。推荐给我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晚上,那时我基本已经是睡意久远却久久没有睡去。

他说,他正在看书。我很惊讶!

我以为这个时代,看书应该是一个很落伍的过程。大家们没事就该街一街舞,麻一麻将,泡一泡馆,游一游戏,交一交友;或者高雅一点在网上自己的空间里泛一下哲言、警句、格言啥的;或者庸俗一点在网上当一当美女帅哥互我忽悠啥的;或者无聊闲散一点在某一个平台上以文字或者图文记录着自己的心情啥的。

于是,惊讶后的我说,我是一个极不爱读书的人,完整读过的小说就是沈先生的边城,因为读书太累。

我确实比较崇尚沈先生笔下那种淡然中行云流水般的文字,平易朴实的句子。

他说,这书很值得看,书的作者是当代被人们比较推崇的沈先生化的乡土作者。

我说:你之言,我会在网上搜搜看的,是小说还是散文?

散文。

既然欲睡却睡不进去的瞌睡中,我便找着去了一趟一个人的村庄

贴在村口的是狗的这一辈子。略略看看我便是读不下去的感觉,看这第一篇文字的第一感觉竟是断网、睡觉。

村口、稍里,风很大。这里我看到的第二篇文字是风把人刮歪。而第二感觉呢(依然是略略看过后所出的感觉)已是:下载,哪天把它放手机里慢慢地读吧。

至此,其实我依然是一篇文字也没有完整地读过,只是随意的感觉带来着随意的取舍,制定出了一个很随意而闲散的读书的计划。

我能读完么?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之于阅读自己是一个很懒懒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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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在一个人的村庄里感受风把人吹歪的感觉。

风,很乱。风,很急。

书说,风吹了麦垛回去着村庄。

只是,我也和作者一样,不知道,不知道那风会不会转弯;而且,我也不想去知道那风它会不会转弯,它会不会保持着风它自己的方向。

却又想起了被那风吹回的被作者分辨出归属的其自家榆树上的那片树叶;走了的树叶回来了,那么,风吹的麦垛一定依旧是抛弃在了某一个方向的半路上了。对此,惴惴的作者因为自己的渺小与羸弱而不敢去捡找拾那麦垛,我只是更不愿在这秋寒深深里的晚上爬出暖暖的被窝去无聊的望望阴霾没有月的晚夜。

任那风吹去吧,我且睡在床上想一想,想一点什么。

想着……

想着也便就出了结果来,被吹歪起的我便被瞌睡虫俘获而去,这于常晚睡的我而言是在很早的晚上的时点上的——晚十点三十分左右。

入睡。

睡意沉沉了我的意识,我睡得很熟,我眠得很沉,沉进了梦中。

嗯,睡里是无风的,没有风的眠里有梦。我就梦见自己早早地醒了,醒来那时是晨三点四十分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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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有去一个人的村庄去旅行。旅行是很累人的,无论是以何种方式;休息便突出了其重要,或坐,或卧,或者站立的方式,而我是依然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的,享受着隔离去寒秋瑟瑟的暖意。

夜一步步地行来,浑身慵懒懒地,眼也愈加疲惫着沉重。

我依然循一条寻的路径。横网在床,且向夜行。

黑沉沉的夜了,没有什么声响。

寂静本就是夜晚的优点吧。

寂静本就是夜晚的生命的源泉,衍生出着夜晚的各不一样的情趣与故事。

夜的神秘。

莫测的夜。

没有看到村庄呢,因为我本就没有去一个人的村庄去旅行的今晚的计划。

就是茫茫之夜里的茫茫之野。一切似乎都眠入茫茫的寂静中。独我踯躅在此。

看看四周,能看的自然也就是本就看不见的黑暗。

按照传统的神话的惯例,晚夜的独行往往是会有奇遇的。那便走下去吧,行在松闲的夜色里。

走着,很顺理成章地便冒生出某个念意,不知道董永是不是在这般的夜晚偶遇仙女的,也不知道现在的狐仙是不是依然出没在晚夜。我似乎尤钟情于了这样一种古老原始的神话,而对于现时代的蓝颜与红颜却很陌然。颜色之下遮掩的总是不欲袒露的,颜色之上彰显着的则只是短暂的光鲜。

很希望奇遇的发生。

可天空今晚是无月的,也没有哪怕一粒眨着眼的小的星星。看来仙女们所居的所在也已是静休而眠的时候了。神仙真的也睡觉么?

这倒是一个奇异的问题。凡间的人们现在已经习惯于夜的生活了,睡眠遂被进化得越来越少去。天地之间,神仙与凡人之间总该是有区别的吧,或许这就成为了神仙们也要熄灯而眠的可能的理由了。

 天上有学校么?神仙们需要充电提高么?

这不是没有意义的瞎想。因为我不知道神仙们是否知晓:对于似乎更倾情在了现代的奔放中了的凡人们而言,担水做饭的狐仙和织布飞梭的织女或者都已经是过于落伍了呢?也是,无论狐仙变换于狐人之间,还是织女来往飘飘在天地之间都太过于忙碌与疲惫了吧。那织布飞梭的速度当是赶不过网际飞梭来得迅捷的。

黑暗的夜里总是这般地生着奇想,其思维的速度当是任何飙车的速度都无能可及的。因为,人虽然是不怕死亡的(也有时常忽略去怕死的冲动的原因),但人一定是很怕孤独的。

因之,我便继续飞速地想着,欲摆脱漆黑的孤独。

怎么就被想成了一个同床共眠的话由呢?

皆因为这空寞的晚夜,皆因为这地床天被的空间。安睡这地床天被的空寞空间里不只是每一个人的归宿的方式,而是必然。

同床共眠在这一张广袤的大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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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到了花香。

杂乱的花就在村外的原野上,那树旁,那草中,那枯叶下,那洼地里,那高坡上;或者,我的脚旁。

花儿张扬地在笑呢,笑着灿烂。她们的笑得张扬却并不是有所或求,伊的笑靥本就是这原野中的原质。

有花儿的季节总是晴好,哪怕是细雨纷纷甚或是疾走骤雨。如若是在了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或许我也会象作者那样随便地躺下去,睡在绿茵的草的茸垫上,睡在花丛中,想象着自己也是这花儿中的一朵,笑对这山、水、树木和小草。(暗笑:哪儿会有这么苍老的花儿呢?)那就算是一叶飘叶吧,或者一茎小草,或者衰黄了的枯草也行呢,卧在花的底下的土层里,衬托出花儿们的娇鲜美丽;或者和了土壤中的水气肥肥润润着充盈这些花儿们的生机。

而今,这是秋季里。败冷的寒气却又是我最最不可抵御的。那便罢了吧。

可我还是有着一分爱花护花的心意的。虽然,我拥有的十好几个大大小小的花盆里并没有花意,甚至着连少少的充当护花使者的绿的倩影都很难从中找寻得到。这是不是就有了点奇异了呢,我的想法?

花儿似乎便笑得愈加开心了起来,笑我没有把自己埋在自己的事情里,埋得暗无天日。可我还是觉得是我心就着了这养花护花不成却紧拥着的爱花赏花的美意而在自己日益苍老的脸上绽出了笑来。

但那却又不仅是我的笑。是我映着了花儿们的靓笑入了心去了的美滋呢。

是的,即便活得太过严肃,哪怕呆板的脸上似乎对生存已经麻木,也不该忘了对一朵花儿微笑,以为之颤动一片新叶的欢欣和激动,而拥有心境花意般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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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会望望那个方向,那里没有山、没有树、没有河流、没有草地,在这个山里的角落里那里自然也是没有海洋的;其实,那里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我望得发困时的收获,在困了的时候,我偶尔地就看到了光的影的动移。

望着那里,只是因为我在很无聊之时。无聊得只有发呆地傻傻地看着什么也看不到的空域,打发着时间;也只是因为无聊,我便才会望着那里。我会把那里一直望得也无聊了起来。

据说,空间和时间是事物之间的一种次序。看着那空间,我自然就偶尔也会想着了时间,时间是个啥呢?我从没有能够看得清晰,也没能想得明白,对于这个问题。

或者,等到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当一个理发的师傅突然对我说现在的染发液有这种那种、能染出的颜色有那种这种的时候,我才会顿悟吧:理发的师傅并不是在推销其染发液的质量和染发技术的精高以谋取俺瘪瘪荷包里的钞票,毕竟那是太过庸俗了的;而该是在很善意地告诉俺——你的头发白了;或许,还含有着另外的一层含义:师傅经年弥久地执着于此业就是困惑于该黑着的头发怎么就白了呢这么一个困惑?

不仅理发的师傅困惑,其实我现在就已困惑于其中了呢。

我是没有改变过什么的,即便是我头上的黑发变白我也是懒得出一分的力的;更不用说哪怕是如作者那般为着不想让一把好锨在肩上白白生锈那样而去挥动下它,以掘出一个坑洼,或者铲平一个土包了。我便本也就以为什么也不会来改变着我;但却又真是有着什么正在改变着我呢。

我惟有静静的了,静静地平心。

时间,它是一把篦梳吧,篦梳去了发梢上虚表的黑色以暴露出头发原在的白色的底质。时间,它是一泓清溪吧,总是沉淀下杂什流动出清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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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天没有去一个人的村庄去旅行了,这个周末自然又随意闲行溜达而去。

村庄并不很大,据说却能分出村的东头与村的西头。

以前我一直地以为大凡人都该是一样的,没有区别,除了男女之别那点生理上的不同之外。那么小小的村庄里,人便该是各自随遇而安了,大家一样地生活,一样地朝起而暮落,一样地晒晒同一个太阳,一样地想想同一个嫦娥与吴刚。即便村东头某家的灶火烧燃起炊烟,全村的人也至少是可以共享那一缕烟熏的;或者,村西头的某户启开了老窖,那窖里储放的红苕烂出的醇香全村的人至少也是可以同呼吸那么一小会的。

可村子太小,我却早已闲步在了荒野了。

这儿已是一湾水域,水清而风宁。镜面一般的水面熠熠着太阳分撒下的倩影。河边,间隔了许多人为的竿影,自是垂钓人的工具。

这人们都是村里的吧。

静静的水湾,默然无语的人,我便依是顾自的走着闲散。

因为了人的行为,岸坡上便装点了零落的绿意,这算是对于深秋枯黄的修饰。路下一篷一篷的那草好像是叫着霸王草的名儿?实是不可实忆。漫漫飞去的麻雀们纷纷涌上它的伸展的草叶枝。雀儿们本是在路旁田地里浑入了一色的,啄食着忙碌着饥饱呢,却被我无声的脚步所惊扰,遂叽叽喳喳纷纷飞躲远去,躲避本没有的危险感意。

那人是很有收获的,眼看他频频起竿,很有数次是有成果的,成果都盛进在他身旁的那塑料的桶里。在我远行回转的时候,他也收拾好鱼具踏上貌似回家的路程里。这样,我俩便有了闲聊几句的时机。

还行吧,钓到大鱼没?

蛮好啊,搞了十几个呢。说着伸过了桶来。

桶底很狭小的范围里寸半长短的小鱼确有十数条呢。

就这?

于我的惊讶他好似颇不以为然。这够了,每天钓这多就蛮好了。时间也打发了,晚上用面粉裹了油炸炸正好下酒。

这便是我和他的不同了吧。旁观者的我自是希冀着所见到的能令我惊讶,至少不该是失望的;而当事者的他所求的但只生活的满足和能品味这一天的生活入那醇香吧。

话不投机便半句多了。他匆匆地撇我而去。

这一个时间段里的鱼们是不是正该进午餐?我想那人便是找准了这个时机而每天收获着这么一份惬意吧。想着时,身后匆匆的脚步而来。

这也是一个垂钓者。流星般的步履,右手下晃荡的大鱼让我一眼就能吸收到他的得意。对于我的问询,他爽快地答道是横叉子,又叫鳡鱼;三斤没得,有两斤多呢。走过我的身边,我还是好奇地看了他左手的桶——空空的!

背影在远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昨天或者明天或者是天天他都能这般快意么?

 人和人看来是真的不一样的,正如那村东头的人别于村西头的人一样。

而我便是愿意那每天都有小鱼的,快哉在心,美意在怀,希望成于在每一天里。即便是擦肩者也会因之而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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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里,一人。村庄外,一鸟。

村庄里一人去了村庄之外。那鸟便迎上去,那鸟便栖在了那人的掀柄上。

一人与一鸟,人是不会鸟语的而鸟也是不会人语。

却就是了这么一个悖论——那鸟对人语了。

说些什么呢?只有鸟知道。当然那人也是明了了的,他在急切地听、一句接一句地听,听得自己的心都嘶哑了。

那鸟呢?

那人说,那鸟很孤独,孤独得几于是绝望了,最终绝了影迹。

绝望!

于是他便更仔细地听,应该还要想吧,这次是用他的心。这人便明白了那鸟语,为那鸟而感意。

可那鸟呢?那鸟他终没有能再见了。只是留下着它的心迹与意念给了自己。

我也欲如旁观者清那般地听他们呢,可我没有能力明白。毕竟,我没有种过地,我也没在天上飞过,更没有在高高的树枝上站过;何况我也没能在那一个人的村庄里藉那山野清风洗洗清爽自己?

我只是借用了网络看了看那一段文字。

之于那人那鸟而言,过客而已呢。我便怎会能如那人那般地听懂那鸟说的事情呢?

当然,如若是你,你也完全可以心存另外的一种心念,你或许会很深刻地觉得这人是孤傲的,因为他是曾经听过并能听懂那鸟孤独的鸟语的一个人,并从此默默无声、在多少年后转化了这种孤独的声音出现在了他自己的声音中去。

而我,我只能是这般很粗浅地想着,预设自己这么一个人在这么一个人的没有了鸟语的村庄里。那是一定的寂寞的,甚或是无助的。只能,觉出有一分孤寂吧,孤独的寒意,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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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荒漠,他去了乌市,那儿应该是一个还算大的城市。

可他始终记得的是那一顿饭,便在心中永远地欠下了一顿饭,永远。

看身边的人和事物多了,视觉依然,而心中的感知却似乎麻痹了。便想不到一个人真正欠缺的仅仅是每个早晨的那一束阳光,有了这束阳光的穿越,透心而亮也许一切就都有了。遂心中只是那一个缺憾时,而生活就倍感着多舛了。

这到了乌市,居有所处了,邻为美女,生活也便因之光鲜了起来。

并不是这里的阳光能照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其实在什么地方阳光都是能够享受到的,关键是心情。

与美女言,开心;旁观美女食,感触;交往交往美女哪怕只是说说闲话,更似乎明透了生活的滋味。却原来人的每一天都不该是零时性的,人的生活的每一个环节都不该是糊弄着去的。比方说打扫一下房间,饮用一杯清水,吃一餐有滋有味的饭菜,说一句好听的话语等等,唾手便得的就是好的心情了。

窗户脏暗了,找一块破布或是一团废纸稍稍地擦上一擦,那尘土便掉了,那赃迹便去了,玻璃遂清亮起来,光线就明亮亮地进来。

可还是该当进一步的吧。

为什么要有那一块玻璃呢,在人与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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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村里去的时候,他说起他的父亲卖掉了他家的老牛,说那是在秋收以后的日子里。

对那老牛,他说他仍然地无语。只是觉得老牛亦沧桑,沧桑得如同他的父亲。当夕阳照在落满尘土的身上时,他会偶尔突然地发现,那牛和他父亲一样,饱经了风霜!

人对于自己呢?对于自己也是如此的吧。只是人卖出自己的时候是把自己划分在生命的许多个阶段的。

人把自己卖掉,这是不可回避的,只是与卖牛略略有点差别,那就是买主此时是时间而不是另外的某一个人。当人把自己卖给了时间,时间支付给人的只是满脸的皱纹和疲惫的苍老,如若硬要一个计量的单位的话,那价值量度便是一生。人卖掉的是人自己的一生,时间支付的是人的一生的苍老。

从人的观念来看,时间买走的是一个贬值了的人生,时间回收了的是一个行将退出舞台的人生。于这点而言,人还是追求到了利益最大化和价值最大化的人生理念了的。

其实,人卖出自己确实又是一件很乐意的事情。于是这买卖的进行于乐于安乐享受的人而言便需要历经很久很久的年岁;而之于时间来说却似乎并不如此,时间便实际上只是匆匆地一瞬,草草地一笔。

这般说来,人的一生也就很廉价了,不是有常言道地球离开了谁都照样会转动的说法么?只是,人自己似乎却很看重自己。不愿把自己的一生轻轻易易地托付,总想在时间之外欲攉取一点其它的附依。

便有了人对梦一样自由的追求。

梦一样的自由!这或许是人一生中唯一的自由吧。

所付出的代价仅仅也只是微小到在睡里的一小段的梦境。

在梦里,人总是能够自由地把自己带回到过去的花香稚语里(虽然不能够每次)的,不用向时间再回支付任何的东西。看到已经卖出的自己,人总是很心悸的,便有着了生出一份甜蜜、营造一份欣喜、孕育一份希望、暴露一份遗憾、寄托一份奢求、感悟一份失落甚或其它的什么冲动,醒来时却又空复如初,然而偏偏又会久久地蕴入在了血脉里。

毕竟已经卖出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属于人的自己了。人自己唯有找到一把躺椅,把将行干瘪的躯壳放进去,再眯缝了双眼躺进阳光里,让斑驳的光灿迷离了自己的双眼,再细细而默默地盘计一下这一生价值的轻重,可偏又没有那般精准的一杆称呢。

这买卖做得!

可如是的心境却也并非是人人都能够得有的。大多的人仿佛因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卖给了时间,便连这心情也没有能够藏掖得住一份,而时光如水悠悠行,堪堪一生价作轻,且睡斜晖入暮鼓,鸟啼树下花语声的意境,那斜晖里一只竹椅、且睡睡暮鼓钟鸣也就只能是一种奢望了难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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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他的村庄的时候,已是半夜。他又让我感觉了他听那鸟叫的晚夜。

他说那鸟是把孤独和寂寞叫出来了,而他却一声没吭。他还说,高出树梢屋顶的那垛草早被牛吃掉,圈棚倒塌,曾经把一个人举到高处的那些东西消失了。再没有人从这个高度,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而他四十岁那年却依然又突然想起那几声鸟叫来。

那真的是他外爷的声音么?是一个符号吧。

记着思念。

今夜,是一个有月的晴空,明亮亮的夜。我是难走进你那几乎连空气都没有了的鸟叫的夜的,便踱了自己出来。

晴夜月影,皎辉剔透。

这月儿,正妆点着晚夜的漆黑呢;或是夜黑修饰了皎月的明洁吧。

静夜深深,万籁寂寂。

清宁正银雾般弥散,轻飏在夜的空域,松松软化着万物的疲惫。此刻,谁都沉沉在了广袤寂然的夜床上了吧?

本该就是酣睡眠眠的时刻。

斜月飞尘,皎皎清风影。轻烟淡絮,宛若冉冉涟漪微。

谁的脚步呢?

轻轻悄悄。巧巧轻轻。

却偏偏又悸动了夜黑这沉沉的清寂,飘然起银辉般的清宁。

独对窗棂,空对了荧屏,望窗外那一方夜。深悠出尤静美的柔绪,飞飞扬扬里,融融入悄寂的夜的韵律,漾漾柔漫入心。

清月,奕奕,当空明净。

银辉,迷离,飘漫无迹。

这有月的夜色,寂寂夜茫茫,婉约朦胧妆,皎辉淡泊意,柔柔幽思长。

深深地吸一口气,静夜芳馨。

一洗的夜色,如水的月,纤纤银尘如泻。

念思无迹,透心穿肠,飘渺入夜。

 

十一.

又去了他的村庄里,他讲述了他和他的虫子的故事。那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经历的,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感悟的故事。因为他说躺在田野上听听虫鸣该是多么幸福。大地的音乐会永无休止。而有谁知道这些永恒之音中的每个音符是多么仓促和短暂?既然如此,听不见那声音看不见那些个虫子便是很平常的事了。

在我所在的这个村庄里(姑且这般地说吧,虽然会有很多的人会不屑的),我从没有感觉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有的时候甚或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厌倦的感觉,对它的贫瘠、对它的闭塞、对它的村民们裸露入空气里的刁钻、市侩与庸俗。也许虫子们感觉到了我的这一种厌倦的很不合时宜,它们好似便害怕了,害怕从我的身上吸取的血液会把它们也感染上了这么一种情趣。毕竟,虫子们是不会去读《左传》的,也就不懂得我无尔诈,尔无我虞的道理;它们总是离不开那一种环境来锻炼其自身的尔虞讹诈相互防范、巧取豪夺彼此争利的生存本能的。虫子们也就懒得咬我了;即便在偶尔的时候会有某只无知的蚊子会乍然飞来光顾一下我的肌肤,却也总是初尝辄止,从不在我的身上留下那种痛饮我血之后的很显摆的包凸。

我没有料想得到的却是我的村庄竟然在我的厌倦中老去了。本该是我在它的怀抱里老去的现象却偏偏更明显地发生在了我的村庄的身上了。它真的是老去了,老得竟然于某一日轰然消失在了时光里,丢弃我在了对于它的回忆中,并让我的回忆有点漫漫无了边际。

我便在很多的时候有了这一种如虫子对之于人一般的感意,极其乐意地在我所在的这个村庄的身上溜达惬意,在只要一有机会之时;有的时候,即便没有机会我也会时不时地尽心努力地用我的目光去触摸下那山那水那山沟,还有那我之能及的它的一切,我倒真好像是有了如虫子之于人一样的渴望,渴望着去发掘去找出去感受那些个藏有某个快意的隐藏之所。

只是,我从来没有那种要想找出它的可供我咬上几口、吸取一点什么以令我的肚皮肥肥鼓起的心意。不是我不想,是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来鼓涌心底的那分原始的冲动,去挥舞我钢铁的巨臂扭转它的本就漂亮的空域变得更加地漂亮去媲美无穷尽的蓝天;去凿动我的钢铁的巨齿啃啮它美丽的肌肤变得愈加地美丽以胜过世间其它的美丽观景。

我有钢铁的巨臂么?我有钢铁的巨齿吗?没有,我只是凡体肉身,甚至是像虫子一般的绵软却力,所以至今的我便终究一个骨瘦如柴般的身形,而它便也极力有了它原始的美丽,大家们都说那是自然的美呢!

细想之下,我真的有如像虫子一样的在我所在的这个村庄的身躯上爬行呢。曾经并还想去爬过它的一个又一个、确切地说应该是许多的地方。爬行在那些昔年看似荒山的地方,爬行在那些往常本就是野壑的地方,爬行在那些以往貌似恶水的地方。这些个过去总让我不屑且倍感烦闷的所在啊,今天却是这么地舒适了我如虫子般绵软的躯体,颐养了我疲惫着渐趋浑浊的目光,惬意了我略觉空泛的近于落寞的心境,折叠成脑海里那深深浅浅凸凸凹凹的皱褶。

不知道为了什么,也没有必要去想这是为了什么吧。

人之对于自然,对于故土,对于生活着的地方,便真的是有若绵软如若虫子般的生灵而总是要附依于一个所在吧。我便肆意着自己舒适地惬意在了它的躯体上,把自己的心去贴近它的心房。我那消失了的村庄就从记忆中又回到了我的今天的感意里。

那盘山扭曲着的路径便不再是给我眩晕的难受了,而是婉转的秋意的留情;那深山里的幽幽水库便不再是看我冷漠的孤寂了,而是灵动出的山的颇有内涵的心境;那胧胧的障人心情的迷雾便不再是用湿湿的水汽弥漫着厌倦了,而是美妙出秘境样祥和的乡情;那山雨奔腾前的夕阳逆光便不再是惊劾出人心的欲逃离的狼狈了,而是孕生出不舍离去的不忍与恋意……

即便是以前那浑黄汹涌让人恐怖的长江之水,如今也明镜一般透心敞亮地浴洗着我心。

我真就如进入了美意飘漫的仙境。我在我的村庄里真的就是随便都风景,意生美留图;闲情皆有致,漫步亦画入;誉全享五洲,名胜各处处;信手取风光,拈来饱眼福这么一种心境了。

当然,这或许仅仅只是于我而言吧。

可我又怎能不依附在我的村庄的躯体上呢,我又怎能不用文字来迭码出它的脉动,却宁静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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