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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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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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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归秭归.醉倾葫芦之船过石门

小的时候就知道“新滩、泄滩不算滩,崆岭才是鬼门关”这句传言很广的俗语。知道归知道,却不甚了了,直到上初中后,耳闻目睹了雷鸣洞上下长江河段的数次翻船:那倒扣在江面的船舶、那漂浮在洪水中的人头、那弥散在空间里的隐隐约约的呼救声,那分凄厉那分惨 烈那分震撼无一不是对其的验证才算略知了其内涵的一二,但仍然不能明白崆岭的厉害所在。因为那时听到老人们讲的已是“现在的长江好走多了,崆岭滩都炸平了,要说以前啊……”每念及此处,老人们大都或摆摆头、或摇摇手,眼神里迷离出些许的不屑。

我就只能凭借着对雷鸣洞江段的认识来想象长江那原本的险了。而真正切身经历的长江之险却是幼年的一次乘木船的经历。尽管在见多识广的老人们的眼里,那也只能算是平常之至、平淡无奇的,可在我的记忆里,却因对汹涌长江的险恶的模糊向往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那是在学龄前的幼年。那时,父母因工作而分居在归州与香溪,幼年的我就常来往于这两地。交通在当时大多时候就是自己的双腿,因为小,父母就时常沾上了我的光,有机会以船代步了(客运车好象只是在我上小学后的新生事物)。船,也多为木船,这就给予了我历险的客观条件。

那天,父亲、母亲、姐与我从香溪乘上了一条发往归州的大木船,虽说是大木船,其实也就是在船的中舱里能坐下十余人而已。

船起航后不久,我就听见梢公大声地吆喝:“顺……风……,扯……帆……!”

桅杆下,两个只穿着短裤衩的壮汉在吆喝声里四臂交替、两腰轮弯,头顶上响起一阵哗啦啦、嘎嘎喀的声响,船帆就张开了、好大好大的,借着从西陵峡吹来的江风、鼓鼓的向上水方向胀起。船也就平平稳稳地在江面溯江而上。

“格老子哩,顺风。伙计们,歇歇罗。”壮实的船工们有的歪在了舱板上、有的躺在了船板上。阳光下,黑红的脊梁、黑红的胸膛闪亮闪亮,晶莹的汗珠也懒懒地歇在黑红的皮肤上晒着太阳。

我好生羡慕。而我却只能跟着父母与其他乘客们、乖乖地呆坐在船舱里。

习习的江风从兵书宝剑峡吹来,我困顿的双眼迷离起来,再也无力睁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粗暴的吆喝声惊醒了我的瞌睡。“他妈的,饭桶啊!用篙撑起!”

梢公的骂声里,数只茶杯粗的竹篙插入了江水中。

父亲双眼紧紧地盯着梢公、用双手紧紧地搂住我,“莫怕,莫怕。”我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惊恐的双眼好奇地注视着岸上的草木在改变着移动的方向——原本向下水方向的移动变成了向上水方向的慢慢移动。

掌着舵的梢公一改先前的闲散、嘴里的烟杆躺在了他的脚边,腿也不再是一条跨在舵把杆上了。只见他两腿紧绷、叉开而立,赤着的双脚象钉住了一样、牢牢抓在金黄油亮的船板上,双手与胸膛把舵把牢牢地抱住,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船头。

汹涌的江水冲击着木船。在摇晃与颠簸中,江水不断地飞溅入船舱。此时,我听到的只有江水的冲击声和船工们沉重的喘息声。

乘客里有人站了起来。我感觉到父亲把我楼得更紧了;母亲也紧紧抓住姐的两手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而本由姐提着的、装有我们两人换洗衣服的小包已被放在了溅湿了水的、光亮的船板上。

“格老子哩,想找死啊!都坐到起!都坐到起!”梢公的骂声里,站起来的人们又都坐了下来。大家谁也没再动弹。

壮汉们在船的两舷一个走来一个走去的,先是在船头用竹篙撑在江里、再用胸膛和双手顶着篙的尾端向船尾艰难地一步一步吃力地迈进,人与篙形成了撇短捺长的不相称的人字、若不是竹篙撑着、整个人几乎就要躺在了船板上。看着这情景,我忘记了刚才的惊恐,问道:“他们在搞shong子(什么)啊?怎么老是在船边边上走呢?”父亲摸摸我的头,说:“撑船。” 船板早已被飞溅的江水打湿,壮汉们一步又一步艰难地从船头走向船尾、又从船尾跑回到船头。来来去去里,岸上的草木怎么动着动着就没有移动了呢?壮汉们继续一步又一步吃力地走着、快速地跑着,岸上的草木又开始了向船的尾部方向移动。

父亲松开了搂抱着我的手臂,一旁的老爹长叹一口,说道:“过了石门了,快到啰。”

我至今都在想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壮汉们赤着的脚为什么能稳稳地走在被江水打湿的光滑油亮的船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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