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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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起。晨风微微细细，滤去了透人肌肤的凛冽，携了春来。轻轻柔柔地抚面，却依是透着丝丝清冷的寒意，唯呼吸中的那分清新予人春天已在的气息。
天空如洗。淡淡的蓝，蓝得洁净，洁净得透彻，显现出摆脱了冬的沉重的那分高远。四周依然的静谧，被着渐行远去的冬意。窗下，悄然而立的桂花树几于抵近我的眼前，终是未见新芽翠绿的娇影。
春节刚刚过去，就已进入六九了，早该是沿河看柳的时节了吧。可在这里，沿河看柳的情趣终是没法体验的。河流虽然是有的，可滔滔长江两岸峰涨枯落的水位落差又怎是细柳们所能存依的呢。
此时的我，便想起了成为移民前的彼时的此时。对于春的消息，那时所期盼着的便是这阳春里的那桃花了。
早春的山里，除了草绿，花儿甚是稀少。于苍黄与绿意间，桃花自然就格外的抢眼了。艳而美的桃花，艳得时常引人折枝以托物寄情，美得间或引人插枝以美化居所；但桃花虽然艳，桃花虽然美，她却也并不是人们所以企盼的全部。长驻人们心里的，更多的是因于桃花的开放可以作为一个行动的标志——该下河滩去了，或带着朋友，或带着佳人，或带着孩子，亦或全都带着——带着自己和大家的心情，带了愉悦心情的欢快！
也是一个早春少有的早起，也是户外清冷的冬意托送来早春的清新。
冷晴的天气必会一定的晴好。
我早早地、用特吸引儿子的事儿把他从暖被里的甜梦中拽醒。揉着迷迷糊糊的睡眼，儿子惊奇地问“真的啊！？”
待我们吃过早饭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屋后的山后露出了笑脸，仿佛是替我再次回答着儿子的问话，“是真的哦！”
儿子与我愉快地准备着我们要带的物什，妻细心地收拾着我们一天所需要的生活用品。终于磨蹭到上午10点，为的是留住儿子的企盼，别让在等待太阳照到河滩上的时候疲倦了他那分兴奋与冲动。
终于出了门去。此时，河滩上已该遍洒了太阳的金辉吧。
与我们没有结伴而同行的人们不论是怎样的组合怎样的配对但都与我们带着同样或类似的物什——一个容器和一具竹竿小网。
那是因为河滩上的鸭子潭和萤火潭，更是因为鸭子潭、萤火潭里欢游的桃花鱼吸引着大家。
桃花鱼，据说学名叫桃花水母，是很珍稀的。不过我们这里少有人这么认为，那太学问化了。大家都习惯叫她桃花鱼，很顺口很亲切的，至少我知道这样已经好几十年的了。
在我小的时候，每至初春桃花开的时候就是有桃花鱼出没的季节；而到了我儿子小的时候，提前到春节前后就有了桃花鱼的身影。这虽异于常倒也没有使人感到奇怪，反而觉得平添了春节的节日乐趣。现在想来这或许也是全球气候变暖的成效呢。
阳光里，银色的沙滩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光，那金光或许是细小的沙金在阳光里的辉映吧。
来到鸭子潭边，还没有看见桃花鱼，儿子就进入了兴奋。扑闪着亮晶的双眼，小手提着盛了水的小红桶，蹲在潭边好一会儿没有吭声也没有挪动。那认真劲儿逗得我们差点儿只顾着欣赏他可掬的神态了。
“那儿！那儿！”终于，他用爆发出的欢叫指引我舀起了第一只桃花鱼。儿子也由此真的忙乎了起来：既要执掌小红桶，不可让其轻易晃荡以确保桃花鱼在里面的安全；又要关注我是否有了新的收获，并不时焦急地用喊叫验证他自己的判断：“爸，又一个啊？！”还要不时细心地观察和欣赏桶里欢游的桃花鱼，满足那分收获的喜悦；更要极力控制自己紧张与兴奋的情绪，时不时地把自己伸向桶里的小手硬生生拽了出来！
之后的许久，我再无斩获。毕竟是早春，阳光尽管已晒了有好几个小时了，而浮游上水面晒太阳的桃花鱼却还是很少。
儿子也显现疲态，似乎对我的捕捞是否再会有收获慢慢衰了兴趣，也没有了初始时的欢叫，只是低着头看着小桶。因为没有了其他兴奋点的吸引，他的小手已不时地探入桶内，甚至偶尔还把桃花鱼用手团着舀出桶来，小手已被水浸得通红，衣袖也湿了一截，只是那桃花鱼在他细心地上上下下、出出进进地关照下总算是没有掉落到地上，还能在桶里慢慢地缓缓游动。
没有别的招数了，否则在那只桃花鱼没法游动时，就没有法子向儿子交代了。
“儿子，看我把桃花鱼请出来！”只能用自己小的时候惯常使用的绝招了。
我找了几块大点的石块，登上石梁高处，“扑通、扑通……”几声之后，我们静静而专注地盯着水面，水面翻起石块下沉泛起的大水泡……结果是让我失望的，儿子更是沉入进了失望之中。我赶快再跑爬去远处又找来了几块更大的石块，换了一个地方，用力连续地砸了下去，水面翻起了更大更多的水泡和水花，在碧潭之绿水中呈现白茫茫一片。水花渐渐散了开去，水花渐渐小了下去，水面慢慢回复着绿色，就在水面将要平复仍有上翻的水流时，我们终于看见了桃花鱼，不是一只、两只，而是许多只。
“爸，那儿……”
“爸，那儿……”
儿子欢叫着！
我赶紧用小网开始舀了起来，因为握手竹竿的不够长，能及之处也就没能舀上来几只。可这已足以让儿子高兴得站起、递桶、蹲下、放桶地忙呼个不停了……
那时每年都要下河去舀桃花鱼的，桃花鱼带给我家太多的乐趣，舀桃花鱼又给了儿子许多积累、增长知识的机会。可自从移民后，再也没有看到桃花鱼了，甚至为了留住对桃花鱼生长地的美好记忆，我没有答应儿子想再去看看银色沙滩、悠长小河、碧绿潭水、灰褐巨石梁的愿望。因为移民后的那里在淹没前已尽显荒凉了。
今天，又是桃树花开时，那留存童年美好的去处已经没入了三峡库底，我又重新翻开了记忆，终是因于对求学在外的儿子的思念。
记得在香溪度我童年时，也有对桃花鱼的记忆。香溪河口所见的桃花鱼个儿更大，泳姿更俊展，优游闲适中透着一种逸然的秀美，想来，自当是游于潭与畅于河的区别吧。而归于海洋呢，那又当是一种什么样的美！
十四岁就自己选择独自离家出县的高中求学路，走到今年，你那分孤苦、那分艰辛、还有做父母的这分辛酸将会收获了吧。
好样的儿子，我们期盼着你成功后的欢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