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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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喂……”
歌声委婉，引我回溯，温馨在二十多年前归州山城的秋日夕照里……
少了些暄哗的校园显得空寂。如了往常，我倚在了教室外、走廊上的朱红木栏杆上，打发着晚自习前的这段空闲的时间。教室在二楼，外走廊前的下面是一个平坝，坝的边缘石坎下方生长着几簇山竹。傍晚的风细，细竹摇曳，柔意的竹叶轻弄出“簌簌簌”的悄响，恰送来着于风的感意。可风儿抚过脸颊，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凉爽，倒觉得从楼下土坪冉冉腾升起来的热气蒸得我汗涔涔的。
那棵高大的古老皂角树就在教室旁，它的粗壮的树干需得我们四五个同学才能合抱。在少了顽童的喧嚣后，树干的黝黑更显得它立在那儿的悄静，或许白日里的烈日已使它也甚觉疲惫了吧，此时便任由着傍晚的细风轻轻地梳理着它在烈日里疲惫了一整天的枝梢。
“……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嗽叭几乎是准点开始了播放，它就高悬在 皂角树的高处。今天依旧深情地婉唱着这一只不知名的歌声。歌声里，我看着夕阳向西边山口缓缓地滑行，看它飘曳的身影，变幻着葫芦城所居河谷谷壁的色彩 ──逆光的山峦，由近而远，或灰、或褐、或黛；向光的山峦，则一片金灿。
谷底的河床，江水在晚秋已然悄退。但九龙奔江石群仍能依然把暗褐色的龙身一半潜入在了江水中；另一半静卧在银色的沙滩上。退落下去的江水在石背上积留下了众多小的积水坑与水塘，在阳光的辉映下，它们晶莹的、就像龙鳞，熠熠生辉、闪着粼光。而石群中部突兀起的雷鸣洞石下，已显露出江水洗淘、阳光晒白的沙滩。在夕辉的金灿中，银色沙滩上的鸭子潭与萤火潭里平静的潭水简直就是两面镶嵌在银色沙滩中的明镜，幻彩斑斓。
就这般凝望着河谷，听喇叭里的婉唱。
就这般听喇叭里的婉唱，看浑黄的长江威猛地冲出了西边的山口，却终为跌宕的九龙奔江石群所折服，在突兀江边的雷鸣洞石下尽显出自己的柔顺，绕着逆光矗立的牛角山山脚蜿蜒曲向东南，在冲出九龙奔江石群与牛角山夹成的河道那一刹那，骤然减缓，颇有点流连归州古城、不愿出石门的情态！
歌声在山谷中回荡。歌声里，古城静凝；天空，也好似屛住了呼吸，任由空气和着每一个音符颤动。
悠扬的曲调、委婉的歌韵，平静了我因快速登上半山腰而狂烈的心跳，引我静静地听，诱我细细地品，仿佛整个的我浮在了河谷中，任由乐声、歌声驭我思绪徜徉。尽管那时的我尚读不懂“情趣”，但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难得的、无以忘怀的舒心和坦荡，品味到了灿然晚霞里，这天之博大、这山之峻俏、这水之秀美─ 整个的古老山城，消融在悠悠的曲调、空寂的天宇、深深的乐韵里……
明亮的天空、或金或黛的山峦、浑黄的江水、暗褐的石群、银色的沙滩、明镜般的潭水、秃顶的皂角树、簌簌的竹林把我融入了无处不在的歌声乐韵里！
校园里人声渐多，夕阳将吻西边的山尖。对面牛角山上的房屋、树木渐渐模糊起来，仿佛掩上了半透的纱缦。雷鸣洞石上下江段的水面，骤然金光闪现。江水闪亮，歌声悠扬！于高处远远看去，长江就像金色的飘带，和着歌声轻轻地飘在晚风里。
“……船儿呀随风飘荡，带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
歌声如诉，唱得天空火红，唱得江水金灿。
一叶上行的扁舟浮在金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