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央的岁月,总以一程不变的模样,义无反顾的抵达时光的深处。当你走过一段路,竭尽全力回味时,一段段似水流年,竟然变成了一个个故事,留下许多快乐甚至丝丝不安,然后,不动声色的安卧在来时的路上。
流年,总是漫不经心的向着远方。有人把光阴剪成了一朵烟花,瞬间,惊艳了天空。有人稍稍慵懒,明明可以掌控的光阴,稍纵即逝,便成了一生的痛点。
电影《后会无期》里有句台词说:每一次告别,要用力一点;多说一句,可能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是最后一眼。咀嚼这一段道白,觉得我们的人生太过粗糙,粗糙的距离完美越来越遥远。
光阴与故事几乎同时出现,旅途的人们没来得及经意,身后的光阴已经变成了故事。故事里最大的遗憾不是失去,也不是离别,而是拥有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分离的时候不曾好好告别。
在这个喧嚣不堪的尘世,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一个故事;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满怀期许,步履匆匆的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常常会想起杜牧一首伤感的诗:“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树成阴子满枝”杜牧在湖州游玩时,喜欢上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姿容俏丽、美貌非常。杜牧就和女子的母亲约定,十年后,来娶她。当杜牧被任命为湖州刺史时,小女孩早已嫁人生子。杜牧埋怨女子母亲,女子母亲说:此时已过了14年,你约定十年没来,是你先违约的。杜牧无奈,便写下这首伤感的诗。
杜牧并非个例,今人也不乏物是人非的感伤。那些说着,我会回来的人,一转身,因无奈却变成了光阴里的故事,没有结局。乡下,一位丈夫为医治妻子的尿毒症,抚养嗷嗷待哺的儿女,赡养卧病在床的老人,踏上了打拼养家的路。当把两年的积蓄寄回家,一家人团聚过春节时,突发一场车祸,身体重度伤残,一家人的天空瞬间坍塌。
我们都在马不停蹄的奔波,人人都是大忙人,忙着长大,丢了纯真;忙着打拼,忽略了安暖;忙着成功,错过了风景;忙着名利,践踏了身体;忙着衣食,苦了自己。那些光阴里最珍贵的人,最不可忘怀的事情,因为脚步匆匆,无奈错过。若干年后再回首,却再也找不到此情此景了。
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天,春寒料峭,雪花依旧不紧不慢的飘落。来时的小站,依旧那样简单与安静,只有一列列南来北往的火车,才唤醒了这座有些荒芜的小站。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要在这座小站、这座飘落着雪花的小站作别。相聚时往往是浅薄的,只有离别时才是深刻的。一列头顶大红花的列车,呼叫着缓慢地停下。数年朝夕相伴,生死与共的战友,此刻就要一别经年,天各一方。热烈的拥抱,滚烫的泪水,成为这个小站最为热烈与悲壮的场面。
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每遇到相同的一件事,每每邂逅一个类似的时间节点,就会想起那一段如歌的岁月,再现一个个清晰的场面:周末的午后,登上大青山,眺望辽阔的草原;每每节假日,用罐头瓶做擀面杖,自己动手包饺子;伴着徐徐升起的太阳,那样专注地把一个个探空球送上高空,戴上耳机,聆听高空热闹的场面;好不容易得到批准,与战友去逛逛钢城的壮观或者看上一场电影......
在那个泪眼迷蒙的小站,说好了要在一个花开的春天,相聚军营,再现花样年华,可流年远去,两鬓染霜已越花甲之年。这几年外出旅游,在一个个必经的码头或车站,就会想到此地的战友,战友的模样。日子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流逝,而曾经的光阴,都已经变成了一段段故事,镶嵌在岁月,安卧在心间。
人生路,只有一次。走慢一些、看细一点。别太急,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多需要赶的时间。平淡的岁月里,多少伤感不愿言说,多少光阴都只是期待。当你有一天察觉了时间的奢侈,你的人生,就已经斑驳了无数光阴……
每一段光阴,都会成为故事。那些故事,从不因岁月的鲜活而腐朽,它总在无央的光阴里,汲取着主人翁念想的精华,历久鲜活,日趋丰盈。你可以穿越大江南北,浪迹天涯,而你终其一生也走不出曾经的光阴,无法穿越每一段故事里的细节。
那一年,穿着那身旧军装,在这座小城踏上了打拼的路。租住在城南的西牛角村里,房东大叔很是热情,把刚刚盖好不久的西房让我们住下。这座小院的后面,是一个建筑公司的办公大杂院,北边是这个村子的菜地,东边是杜家大院,穿过院子就到了另一个村落。我也很快成了这个村子的一员,帮着乡亲盖新房,种菜地,娶媳妇,叫女婿。在这里一住就是五年,五年的光阴不算太长,而成就的故事却那样快乐与丰满。
无论何以根深蒂固的村庄,都经不起城改浪潮的洗礼,一座座农家小院,一条条乡间小路,一片片老榆,被城改的浪潮淹没。人非村也非,光阴成就的故事,都安卧在岁月的一隅,让后人去聆听。那一天,我闲步于顺德南路,指着那一片错落无致的楼群对小孙女说,这里曾是咱们的“家”,你们父辈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
九十年代初,我乔迁新居,搬到了冯家庄与东牛角两个村子接壤处。房前屋后,被翠绿欲滴的菜园子包围,炎热的夏季,徜徉在田间小径,格外舒爽。随着旧城改造的步伐加快,一个个村子整体搬迁,新兴大街与永强路畔,一栋栋商住楼拔地而起。再过些年份,有人问起冯家庄在哪?东牛角在哪?我只能站在开元路与建设大街交叉处,向东方指着:那就是这座小城版图上曾经的两个村子。今年一个夏日的傍晚,我在建设东大街散步,一位老者向我问路,要到东牛角菜市场的南门找一位亲戚,带来点小米给他,且没有联系电话。我向南指了指,那一片即将封顶的高楼,就是原来远近闻名的东牛角菜市场。夜色苍茫,我带他到新兴东大街一家小旅馆住下。
过去的光阴里,关于幸福或者伤感,成功或者失败,喜欢或者厌恶,已经埋在心底,不再提起;有些希冀,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慢慢忘记。抑或在一个云淡风轻,无人纷扰的午后,手捧一杯热茶,以一颗寻找的心境,去急切或者缓慢地阅读一段又一段故事。
当你读懂了光阴里一段又一段故事,你的心灵就会变得澄澈许多,面对那些庄重甚至琐碎的故事,已不再惊喜与惊恐,因为,所有的故事,都是一种遇见。原来的欲望也渐次薄凉,这一生,没有什么东西应该永远属于我们。人生之旅,也许会得到一些名利与权势,但终究也不能把这些带走。
好的日子,必须学会与自己和解,才会被那些薄凉的故事温柔相待。朴树在《清白之年》里唱到:我想回头望,把故事从头讲,时光迟暮不返,人生已不再来,天各一方,此生多寒凉,不要太勉强。其实,每一个不被物欲所役的日子,都是云淡风轻的好时光。
每一寸光阴,都会成为一段故事,让我们听着抵达远方。我们所拥有的光阴,无论何以丰盈还是瘦瘪,也会毫不例外的蜕变为故事,希望它能成为黯然里的一道亮光,让后人多一些认知,多一些得到。(序号:2019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