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的夜是最适合静坐的。 真正的静坐,可以让心灵无以丝毫的承受,极度的慵懒,极致的松软,甚至于躯体分离。这样的坐,比任何花样的运动都有益健康。 可是,我已好久不曾静坐。也许暑热来袭猛烈,也许琐事纷扰,致使不能庄重的静坐。前几日,与一位心里专家聊天,他说,灵魂得不到妥帖的安放,甚至近乎静止的放松,身心的大厦就会倾斜,甚至坍塌。无论时光怎样的匆匆,放慢脚步仍然是一件不可漠视的大事。 无论烧烤还是蒸煮模式,固然难耐,可我觉得,这从不是上苍对生灵的伤害。因为,它是季节的标签,四季的支点。所以才有了春的温暖,冬的寒冷。倘若没有苦夏,另外的季节是多么的单调,多么的没有味道。 青年时代,外出采访归来,口干舌燥,炎热异常,只恨空调降温太过缓慢而不给力。为什么不能把最低温度摄制为零度呢?当步入岁月深处,调至26度,有时还觉得凉,索性设置为28度。即便如此,吹的时间长了也有不适之感,便手持芭蕉叶扇子,扇出来的风儿别样的爽,凉而不蚀。 午夜的钟声就要响起。雨帘越发的厚重。开元路,新兴路已经封顶的楼群,透过雨帘望去,只是一片错落无致的墨影,矗立在半天空微丝不动。大雨过后可以降温,但雨中的温度不能立刻回落,室内湿热到了极致。 雨,我期待了许久。它的降落,扫除了迁徙已久的热旱。被干旱拦截成长的生灵们,又迎来了一次得以鲜活的机遇。雨,没有风的纷扰,静静地落下。打开窗子,一丝凉意而入。此刻,竟意外的感到,雨声是有旋律的。这旋律,回荡在田野,回荡在都市,也回荡在这极美的雨夜。钟表的指针不知疲倦,安抚着每一个刻度,就这样分分秒秒拉长了人生的旅程。对生灵而言,这雨夜,标志着一个萎蔫的时段就要结束,一个生机的时段就要来到。 雨声,可以唤醒一种呆痴,也可以安抚一个躁动的灵魂。仰俯间,已经静坐了一个时辰。返回厅子,喝了一大口碧螺春,竟然有些苦涩。这来自赣南的绿茶,异常的清香和喜欢,在杯中苏醒,在杯中萌动,最终在杯底沉静下来,把自己的一切给于喜爱饮茶的人。 午夜已过,建设大街上稀稀落落的车辆,穿越厚重的雨帘,驶向雨的深处。一根根刚刚立起的路灯,没有丝毫倦意,坚守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光明。那些繁华与衰败,声张与静默,幽黄色的灯光总会作出恰如其分的诠释。 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玻璃刚脆而易碎,枣木粗糙而敦厚。雨夜虽然深了,可距离黎明却近了。我们能从雨夜中打捞出狡黠与诡秘,也可享受到华美的颂词,湿润与鲜活。 雨声渐次稀落,车流渐次稠密。因为时空靠近了黎明。此刻,虽有了睡意,却支离破碎。睡着了,雨的旋律依然动听,雨后鲜活的画面,竟浮现在眼前。其实,这种亦睡亦醒,也真是一种大美,而常人却不愿接受。此刻,我忽然想到,所有的努力,都会抵达希望,而非幻想。即便期待已久的夜雨,彻底清除了所有跋涉的痕迹,而肯于跋涉的人们,灵魂却永不乏支点。 生灵的萎蔫,一种病态。其实不然,那是上苍通过炙烤与蒸煮的方式,对它们历练的自身反应。这场中雨过后,它们会依旧生机盎然。人们说,一场大雨过后就会凉快些。而这场雨过后,反而变本加厉的热。物极必反,又一场雨又要抵达。再者,明日数伏,所以,蒸煮的模式刚刚开启,这出奇的热,也就是一种常态了。 过分的期待,是一种失态。过多的焦灼,是一种失礼。我们何曾宽恕过心灵深处的执念?我们之所以觉得累,那一定是日子失去了常态,步履的长度发生了变化。这常态就是规律,规律不可颠覆。那些潮湿,宽厚,鲁莽的风,终将蜕变为云朵和雨水,助力万物成长。田野里的伤口,也将被一场湿润一针一线的缝合与修复。 雨夜,不只是黑暗与雨帘,有雨声不可颠覆的旋律,还有雨帘背后的思维。你进入梦乡,放下了夜雨的柔软与多情。你醒着,一定会透过厚厚的雨帘,看到一个清新而生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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