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山的秋色

一个季节，就是一段行程。人们踩着一块块时光的基石，又一次抵达了金色的秋天。

每每盛暑结束，到太行山脚下避暑的人们，纷纷回到喧嚣的城市后，我却借着暑去秋来的间隙，匆匆赶往西山，在一个心仪的山庄住下，去阅读季节的深邃，细品每一个寻常日子的滋味。还会在一个不眠之夜，或者早醒的黎明望着窗外幽静的山川，认真地盘点这一程的风雨与彩虹，瞬间会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因五十年不遇的暴雨，引发山洪暴发，通往西部山区的公交一度停运，所有的景区也关闭至今。可是，为了不失与秋色和山川的约定，我还是有约几位亲朋一起，沐浴着发丝般的秋雨，穿越浅灰色的薄雾，抵达仙界山风景区，入住云霞山庄。

山庄的主人，是一对正值不惑之年的夫妻。新建不久的山庄，干净整洁，小巧精致，服务细致入微，确有着宾至如家的感觉。

入住的云霞山庄，门前就是一座公交站，距离景区不足一公里。因山洪毁坏了公路，公交已好久不通往景区了。环顾周围，原本设施完善，绿植成荫的仙界山，因遭遇山洪的侵袭，已是伤痕累累，残垣断壁随处可见，碗口粗的树木也不敌山洪的冲刷，东倒西歪地躺在地面，一条条“此处危险，禁止入内”的红线，醒示人们远离险境。一道道河流中曾筑起的堤坝，也被山洪冲刷的荡然不存，一块块巨大的山石横卧在路面与河流间。

关闭的景区，有些萧条。只有得以山洪助力的山泉，奔腾不息，延川而下，泛起朵朵浪花，流向下游几十公里的水库。从仙界山脚下缓缓而下的溪流，也悄无声息地流向低洼处，滋养着两畔的秋花与秋果。

山洪暴发，可秋色依旧不失浓郁。当下正是五谷丰登，瓜果飘香的时候，一树树压弯了枝头的苹果就要脱下套袋，接受阳光的“烘晒”而染上红扑扑的脸庞。漫山遍野的板栗，覆盖了一道道山川,已经到了成熟的季节。乡亲们背着挎搂，扛着杆子，把板栗打下，然后脱下带刺的外壳，或出售，或收藏。

夜色苍茫，山川更加的幽深。山脚下散落的灯火渐渐亮起，浅灰色的炊烟从古香古色的小院袅袅升起。在山脚下遇见一位满载而归的老者说，今年雨水太盛，板栗减产，且每斤六元左右的价格还要回落。

我们一直向往和寻找百味烟火，诗和远方，其实，大山深处的人们，他们既是百味烟火和诗意的创作者，又是享受者。早春，山花盛开，花香阵阵；盛夏，山风习习，凉爽宜人；金秋，硕果飘香，枫叶染红了山川；纵然漫长而寒彻的冬天，也烟火浓郁、诗意盎然。人们在各自温暖如春的农家，欣赏着雪花飞舞，皑皑山川。远道来客，一壶老酒，两盘野味，边饮边叙，回味着旧年的趣事，规划着来年的希望，生活已足够有滋有味了。

秋色需要深耕，幸福需要咀嚼。浓郁的烟火味和诗情画意，并非置身灯红酒绿，出入奢华厅堂，而是穿越滚滚红尘，历经得失与悲欢后，依旧心地和善，热爱岁月，不被世俗所奴，不被名利所役，像仙界山上的野菊花，不畏风雨，不畏薄寒，不羁绽放，徒留芬芳。

秋水远阔，秋云朵朵，秋风简约，秋果丰硕，谁还在怀疑秋色不可取悦？

我喜欢这句话：我们向着晚秋奔赴，一半是留恋盛夏的给予，一半是守望晚秋的安然。一半是窖藏历经沧桑的艰辛，一半是坚守过尽千帆的淡泊。其实，日子的本质，就是守护着一缕缕炊烟，好好活着。（2023年9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