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然而去。算起来,与你相识相伴已经跨越了半个多世纪。
我曾对你毛茸茸的花冠,落到头发上而心生厌烦;我为你消除炎症、抵御病疫而心生欢喜;我为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风骨而感动;也曾为你风雨飘摇的孤独而感伤。半个多世纪,虽万物更迭,物换星移,而你却一直安然于我的心田,并绵延于今日,葳蕤成一片新绿。这就是蒲公英。
喜欢蒲公英始于好奇,两片叶子中间生长出纤细的花梗,像极了小妞的独角辫,然后,在辫子顶端开出毛茸茸的花球;中于可消除炎症,抵御风寒的侵袭,为人们健康保驾护航;终于它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风骨,一粒种子,一阵风儿,一块泥土,就会营造出一片灿烂的世界。
蒲公英,多么美妙的名字。可我还是更喜欢家乡对它的称呼,步步丁。这样的名字朴白,结实。值得惊喜的是,在江南或一些地方提及步步丁,也都知道是蒲公英的别称。说道蒲公英,就会想起很多年前阅读过得一段神话:江南一座美丽的小镇,婆婆不堪儿媳的虐待,,惨死在荒郊野外后,她给儿媳留下的金银首饰,竟变成了生长茂盛的蒲公英,人们喝下,便能消炎和抑制浮躁。这传说真实与否,没有人去细细考证。然而,蒲公英的药用价值,食用价值,越来得到人们的认可,并日益被人们喜爱。
春风起于青萍之末,敲开人们不曾惊扰的心扉。吹起蒲公英白色的绒花,又一次相约于这个热烈的季节。风儿缠绕着前世有约的蒲公英,一起艳羡着蝶与花的娇美,默默地爱恋成就了生命的一场欢宴。彼此间的缘份,无论何以热烈,也注定会如烟而逝。当抵达岁月的节点,彼此默默誓言:让我们在五百年轮回的月光里,依旧相伴风雨,浪迹天涯,营造尘世里刻骨铭心爱的壮丽。
早春,依旧有些薄寒,蒲公英以生生不息的情怀,怯生生的破土而出,稚嫩的叶片倔强的成长。过了几天,抽出纤细的花茎,亭亭玉立。花蕾也以自己顽强的习性,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小黄花。蹲下细嗅,竟然有一种分外的清香,一如泥土的味道。尘世最美的事物,多半都是短暂的。几天的光景,花朵枯萎,结出一团团毛茸茸的籽球,在阳光的照射下,每一条绒球的纤维都是那样光亮。远远望去,又恰似一个个动着的雪球。一阵风儿吹来,花茎随风摇曳,一缕缕种子从圆球分离,与风儿开启了一场浪漫之旅。
在季节的呼唤下,一个花团分离出许多种子,而它们的命运竟迥然不同。有的飘落在山野,它们借着大地的力量,悄然于一隅,生生不息的绵延着自己的生命。有的飘落到大海与闹市,鲜活的生命由此惨遭夭折。五十年前,我与蒲公英初识的五月,老宅东南屋的房顶上,总会落下一层毛茸茸的蒲公英,为了晾晒小麦,我把它们打扫装袋,扔到门口的一片空地,来年的早春,一层密密匝匝的蒲公英破土而出,然后,长叶,抽经,开花。顽强的生命,又一次成就了一抹绿。
浅夏的五月,天气已有些热烈,葳蕤的槐林,槐花刚谢不久,一株株,一片片,一坡坡的蒲公英渲染了姗姗来迟的花事,金黄的花朵,点缀着层层绿荫。你若沿着山径前行,这花事孕育的况味,会把一度慵懒的心境净化的如此空灵与清澈。让你对蒲公英越发心生爱意。
北方的五月,谷雨过后,蒲公英渐渐进入鼎盛期。城里的人一拨接一拨,不顾日晒与风尘,深入到山间与田野剜蒲公英,摘洗干净后,放少许五花肉作馅,包成水饺,美餐一顿。童年时期,母亲也会用蒲公英做菜,那时不过只是为了充饥,现在的人们把蒲公英做成菜肴,完全是大鱼大肉后得一种尝鲜。这两年,人们成群结伴剜蒲公英,越来越多的人不舍这样一顿美餐,而是把蒲公英晾干当茶饮。消炎,健胃,送友人。五一劳动节的前一天,我与家人一起到西山附近的大夫庄,良舍村剜蒲公英,俯身于一眼望不到边的桃花园里,蒲公英远不如往常那样繁茂。一辆辆重卡飞驰而过,留下一股干热风与尘埃。过了晌午时分,返程的十二路公交迟迟不到,我们索性坐在一家山西面馆,点了一盘凉拌小菜与冰镇啤酒,然后一碗刀削面下肚,炎热与疲劳渐次远去。晚间,把十来斤的蒲公英洗净晾在阳台上,晾干后放在合适的茶具里,足够一年茶饮。
是夜,在若断若续的梦境中,想到了一段话:每一粒蒲公英都有一个梦想,无论漂泊多久,经历多少苦难,只要有一捧泥土,都会努力的发芽、开花、结果,去成就自己完美的一生。日趋娇奢与贪图安逸的人们,面对蒲公英的活法,一定会有许多新的感思。(序号:2019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