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海

找                        海 （散文）

董子亮

飞机轰鸣着划过夜空降落在三亚。

我走下悬梯，风拂面而来。

作为一个北方人，恰值中伏，我不仅没有感觉到预想的那种热不可耐，却感到丝丝柔和与舒服。哦，这是海风，三亚的海风。毕竟，三亚就是一座滨海城市，市区从东蜿蜒到西就像一个水上长廊，几乎各处都濒临着大海。我这是第一次来三亚，还没见过三亚的海到底是什么样子。

满天星斗。来不及找海边的宾馆，我就在距离机场三站地的一个便捷旅店住了下来。

一觉醒来时，窗边已经镶满了金黄的光熠。我想，太阳肯定是从海上升起来的，我遗憾自己错过了观赏日出的最佳时间，便一骨碌爬起来，我要先去大海边，去看看三亚的大海，去看看这轮从三亚的海上升起来的太阳。

我抓起手机直接从走廊上的电梯下楼，在厅堂里与女服务员打了个手势，服务员道：“出门左拐，200米处有早餐。”

“哦，谢谢。”我回着话，随即问道：“这里距离海边有多远？”

我还是急于想立即找到海。

“不远的，两站地。”服务员又补充说：“沿着早餐点西面的大道一直走，四十分钟就到海边了。”

“那好，谢谢。”我边说着边朝着门外走来。回头看时，却见“喜回头客站”五个大字异常显眼，这时我才清楚，昨晚自己半夜里居住的这客栈，是一家民宿。我再一扭头，右侧还有一简易门口，原来昨天晚上我就是从那个门进去的，所以就没有看到这个醒目的招牌。

放眼四望，一派海南风情尽收眼底。椰树、糖棕等热带树木装点着这座城市，我有生第一次感受海南岛的热带风光。我想，那海边风景肯定会更美。我来不及多想，就朝左边的早餐点走来。果然在距离马路十几米的一个里弄巷口，有一个宽敞的地方，聚集着卖各式早餐的摊点与门店。摊点或门店前面的场地上，有高一些的桌椅，还有矮一些的桌凳，来吃早餐的人挺多。

这个早餐点，居然不光是有各种粉儿，还有油条豆腐脑豆浆包子等北方特色的早餐。听这些吃早餐的顾客的口音很杂，有北方的，有南方的，可谓南腔北调，还有我听不懂的说话声。我猜想，操流利的陌生口音的一定是本地人。果然，他们喝的大都是粉儿。

伴着各种各样的说话声音很快吃完早餐。我的心里还是惦记着去找海，迫不及待地开过钱，就朝着早餐点西面的大道上走来了。

宽阔的大道上，高大的糖棕树排列在路两边，我前后望了一眼，居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我看了眼太阳，凭着感觉，大道好像是东北西南的走向，那大海肯定是在南面，于是我就朝着西南方向走去。以为只要是朝着西南方向走，就一定会找到海。

于是我就撩起双腿，沿着大道朝西南方向走。我坚信如此一定能走到大海。路两旁葱郁的椰子树糖棕棕榈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我的步履坚定，边走边想，这次来三亚是要长居的。可对这里的人情风俗不熟，举目四望，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就像吃早餐场景里的人，外地人与本地人语言都难以沟通，怎么样在一起相处啊，尤其像我这样的北方人，能适应这里的一切么？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这轮海上升起来的太阳，已经失却了刚才的温柔，我感到了一丝灼热。偶有往来的车辆，不算多。据说这个季节的游客与旅居者是最少的季节。三伏天，在北纬十八度，这地方的温度，必定会吓住想来休闲的人们，除了想来这里寻找海南的大海风光的人。哦，我也属于这样的人，当然除此还为了一个特别的使命，就从几千公里之外的北方来到了海南。

这样边想边走，也就不觉着热浪袭人，并且越走越有劲头。大路两侧的远方，隐约可见那些建工集团高大的塔吊和起降机架林立。我笃信我是朝着大海的方向走的，必定会距离大海越来越近。我甚至感觉到了海的气息。尽管汗水逐渐溢满了我的脸颊，湿透了体恤衫，我全不顾及，继续沿着大道朝着我认为的海的方向，大步前行。

前面大道朝北拐弯了，却有一个继续朝向西南方向的老旧小道。我想应该走这条小路。此时我根本没有想到要打一出租车或者叫一滴滴。我自信自己能轻松地找到海。

天上除了一轮火红的太阳，竟连一丝云彩也没有。而随着路的蜿蜒，路两边再也没有糖棕树和椰子树，除了杂草丛，偶见一片小杂树林。此时我才感觉到了海南日头的酷烈。我已经走得大汗淋漓了。我后悔没有带一瓶水，或者开始上路的时候在路边超市买一瓶水，现在我只能顶着烈日，继续向前走。路两边没有较大的树木阴凉，偶尔是一个小山包，也全部被各种低矮的绿色植被覆盖着，我都叫不出那些绿色植物的名称。我现在无心去分辨它们到底是什么植物，我只想尽快地找到海。我清楚，只要到了海边，迎着海风，所有的炙热都会被吹走的。大不了就直接扑进海里，一任海浪的冲击，必定将所有的酷热都赶了走。我估算了一下，现在我已经徒步走出来七八华里了。按照女服务员两站地的说法，也应该到海边了。但是我朝前面望去，除了依稀可见远方矗立的重大项目施工的塔吊，依然连一点海的影子也看不见。此时我突然觉得我是走错了方向，很可能是南辕北辙了。

我马上又恢复了自信。三亚到处是海，沿着脚下这条通向西南方向的小道一直走，我不信我找不到海。我掏出手机来，才发现昨天晚上忘了充电，手机早就自动关机。我看了一下手表，10点四十分，啊，我已经走一个半小时了，最起码已经十多里了。路上几乎没有一个步行者，更没有来往的汽车，现在想找个出租车和滴滴，已是不可能。偶尔有一戴着草帽披着防晒服的骑电动摩托的人风驰电掣般经过，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季节这样的小道上几乎没有行走的人。

我没有草帽，也没有防晒服，赤裸裸地在烈日的暴晒之下走这么远的路，真的感觉自己已经面颊绯红，嘴唇发紫，口舌发干，我突然惊了一下，莫不是要脱水了么？我现在开始后悔自己太过自信，一是身体好，二是方向感强。结果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并且还面临着中暑的危险。

我意识里突发奇想道路上会出现一个村落，那样我就能找到人家补充水；再或者是出现一些高大的树木，也好停住脚步乘乘凉，降降温。然后肯定能走到海。我总感觉这条小道肯定距离大海不会很远，尤其是它的左侧。我甚至妄想出现一个渔民模样的人，以便向他打听海在哪里。但是连一个人也没有。我不敢停下脚步，只能继续朝前走，我想海边必定会有卖水及饮料的凉亭或超市。

路在继续弯弯绕绕地延伸，却仍不见海的任何踪迹。

我开始后悔来三亚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对于我这样一个喜欢独自外出游逛的人，就眼下的人生地不熟，这可怎么得了啊。原想选择好落脚之地，就将妻子接来一起住的，现在我犹豫了。

眼睛也开始冒金星了，失水过多的缘故。难不成真的要中暑了吗？

我想找树荫密实的地儿休息一下，但是这小路上的树木很少，即便是偶尔有一棵树，枝叶都与椰子树与糖棕树差不多，很稀疏，根本形不成多少树荫，我又不敢走下道边去那山包的杂树林里去，那里或许更加闷热。于是还是决意继续走路。

我的汗水几乎快流干了，我几乎绝望了。就在这时我的眼睛一亮，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与小路交叉的较大的路，随即看见有车辆在那条路上行驶。同时还发现了一模模糊糊的村落。并且能看见水田、池塘以及槟榔林。我深吸了一口气，就快步朝着那条路走。果然这条路直通前面的村子。我觉得，这里往南一定离海不远了，兴许过了这村子就是大海。

希望就在眼前。我顾不及口渴，也顾不上骄阳的灼热，直接拉开步伐朝村子走。身边有车辆来回驶过了，我也不再关注，就想着快一点到海边，同时我更想在前面的村子里找点水喝，然后再去找海。

可是一走起来，我才觉得，其实村子距离这里还有两三华里，若不是到了力竭和即将中暑的危险，这点路程算不得什么，但对现在的我，却如爬一座高山那般困难了。但是我咬紧牙关，继续跋涉。

我想真亏了我的身体倍棒了，不然早就在酷日与劳累的双重夹击下晕倒在路边，弄不好现在会被过往的好心司机送进医院了……

我已经到了不能再继续走下去的严峻时刻。但是我必须得往前走。最起码走到村子里去就有水了，喝了水我就能继续去找海。无论怎么说，我感觉这里距离海应该真的不远。

我叉开手指在头上挠了几下，并且定了定神儿，然后深吸几口气，就继续朝前走。

我终于走到了村头上。我感觉这个村子不算小，并且路边也有人家。同时我发现，村子不像渔村，更像普通的农村，这让我异常失望。这说明村子距离大海不是很近。村子几乎全是两三层甚至四五层的小楼。我来不及艳羡，决定找一户人家弄点水喝。我知道只要喝了水，我就会恢复体力和精力，即刻会将暑热排解掉。我还是相信我的身体，只要喝了水，就会重新焕发出活力。即使再远，我也能找到海。然而，我望着这些精致的别墅一样的小院落，却没有信心敲开人家的院门。我又盼着有一个小超市，但是这里是村子的边缘地带，没有超市。更没有什么冷饮店。于是失望再次攫住了我。正当我将心一横欲要敲开一个院落的大门的时候，紧挨着这家的另一处建有楼房的别墅院落的大门打开了，随即走出一五十多岁的汉子来，见我站在这家大门口上想要敲门的样子道：“喂，找谁哦？”

“哦，我是外地人，我是想……”我嗫嚅着说。

“主人没在家，嗯，是那家主人还在老宅住着，这座楼盖好了还没有装修。”老汉说着看我一眼，即刻说道：“我看你是外地来的，你的脸这么红，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老汉的普通话虽然不流利，但很清晰，听起来很亲和。

“哦，我，我走来的，我是想找点水……喝……”是的，我的本能已经让我不能假装斯文，我只能直奔主题。

“喝水，来我这里吧。”老汉说着，直接推开了他家的院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能再犹豫 ，就直接跟着老汉进了门。老汉家也是三层小楼，楼前一侧停着一客货两用双排小汽车，另一侧的院子比较大，停着一辆中型货车。院子里有一棵椰子树，还有几簇叫不上名字来的树木正开着殷红的花。旁边有一凉棚，老汉超楼内喊了一声，我听不懂，楼里面有一女人回答了一声，我也听不懂，但是我从一喊一答的语气里面，猜度那答话的女人必定是他老伴儿。老汉招呼我在凉棚底下一个圆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很快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端着一个大瓦盆，并用一个手指挂着一个带把的花瓷筒子碗过来。她的手很粗糙，是用常年的劳作打磨出来的。老汉朝我笑笑，然后用海南普通话说道：“绿豆汤，温温的，正喝。”

我从客栈服务员与早餐店的服务员那里听到的普通话差不多是一个味道，都是柔柔的那种很亲切，我感觉真的不错，于是我索性就把这种话语称为海南普通话。

女人身穿富有黎族特色的浅蓝色短袖衬衫，腰间扎一围裙，面容慈祥和善，笑着朝我点点头，将瓦盆直接放我面前，并且倒了一碗，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咂吧了一下干涩的嘴巴，连一口吐沫都没有了。我点点头说声“谢谢”，就急不可耐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老两口看到这情形，对视着笑了。我喘出一口粗气，再次禁不住说道：“谢谢啊，若不然我就要中暑了。谢谢！”

我这才认真地打量老汉。这是一个精神矍铄的人，腰板挺直，身体健壮，古铜色面容上，镌刻着岁月的沧桑。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要到哪里去？”老汉说着又往我的碗里添满绿豆汤，憨厚地朝我笑了，顿了顿，说：“天太热，容易中暑的。”

“哦，我是从三亚来，我是来找海的。”我说着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并且朝着老两口看了一眼。

“你是走反了，”老汉说着与老伴说了一句本地的语言，意思是在告诉老伴儿说我走迷路了。然后又对我说：“你是从大道上过来的，若是不走到这里来一直走的话，那就会越走越远，走不到海的。”

“啊……是的，我开始没察觉，到后来发觉却已经晚了，我以为这大道虽然不是直接往南延伸，起码也是往西南方向的，所以就……”

“嘿嘿，你是不了解这里的地形的。”老汉说着就在圆桌上用手比划着说：“三亚的海岸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而是弯曲的。”

“啊，那么现在，这里距离海有多远？”我几乎长大了嘴巴，道：“从您的这住处往南，距离海边有多远？”

“有十多里路呢。”

“啊，还有十多里？”我简直惊得差点儿呆住。

老汉看着我的样子，先瞅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望着我笑道：“你是走反了哦。在三亚市区找海，很近的。”

“哎呀，我……”

我简直有些愕然。按照我的意识，这里距大海也就是一二华里，最多三华里远，那就是我还能承受的距离。听老汉如此说，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甚至觉得自己的面容都给吓黄了。

老汉一定看出了我的茫然。他望了自己的妻子一眼，朝向我道：“你先喝汤，多喝一点儿，解暑的。”

“哦好的。”我答应着端起瓷碗来再次喝干。

老汉的妻子立马给我又倒了一碗，并且朝我笑了笑，示意我再次喝干。我又一气喝完，她又给我倒满。

三碗温温的绿豆汤，像三剂神药，消暑解热，让我的精气神儿恢复如初，我感激得双手合十连声道谢。

“你是第一次来海南么？”老汉问我。

“嗯，是的。”我说：“昨天半夜下飞机，住了客栈，只是急于找海，所以今天自己一路走来，结果……”

“就是哦，你不熟悉，走到这里了。”老汉认真地看我一眼，说：“你是北方人，不了解这里的，在这个季节，过了十点钟，就不会再有人出门走路，太热，人容易出事。”

“是的，我没想到会……”

“没事的，我可以送你。”老汉居然直言不讳道，并且指了指一旁停着的客货双排小汽车。

“啊？”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随即就明白了，我看一眼院子里的客货小汽车，说道：“我付给您钱。”

我简直喜不自禁了。我想这样我不仅可以让老汉送我回到远在二十多华里的客栈，还能顺便让老汉拉着我顺路找到海。因为有了汽车，几十里路都不是问题。

“你说啥，给我钱？”老汉的饱经风霜的脸一下子拉下来道：“给钱，不送。”

“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顿了顿，道：“我可以给您多出些钱，您说个价。”

“你要给我钱，我不送！”

“啊，您这……”

“给钱，不送！”老汉摇摇手再次重复道。

我一下子猛醒过来，老汉根本不是为了钱，是要像无偿给我提供绿豆汤那样，老汉是看我迷路在此，要义务送我。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老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禁不住站起身来，想给老汉两口子鞠个躬。

但是老汉朝老伴儿说了一句什么话，老伴儿扭身回到屋里，我正诧异的档口，老伴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递向老汉，

老汉接过相框，朝我笑了笑道：“这是我的全家福，今年春节照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老汉是要我看他们家的照片。

我点点头，便朝照片望过去。

照片上是四个人。背景就是眼下院子的楼前。仔细一看，便看清楚了前面两个人正是老汉和老伴儿，俩人后面站有一男青年和一少女。我即刻清楚这就是老汉的一家人。非常醒目的的是老汉两口都穿着自己的民族服装。

老汉朝我凑了凑，指着相片道：“除了我们两口，身后是我的孩子。男孩现在海南海洋学院读大学，女孩在三亚读高中。”

我点点头道：“您老两口好福气啊，有这么争气的两个孩子。”

这时老汉的老伴儿又从楼里面拿出来一张照片递了过来。老汉接过来，边指着照片边冲我说：“这一张是十六年前照的，也是在这个位置，看那时的房子多么破旧矮小。”

我凑近看了看，的确是老汉和他妻子与孩子的照片。一个男孩站在一旁，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身后是一座很旧的平房，只有那棵椰子树很显眼。

老汉随即又指着身后的三层楼，再指了指停在院子里的两辆汽车，道：“这都是上级扶贫帮助的结果啊，帮我贷款，就是不要利息的那种。”

“无息贷款。”我说。

“对的。”老汉说：“还给我提供芭蕉苗，我家种了四亩多。”

“这叫作精准扶贫。”我说。

“对的。”老汉看一眼自己的妻子说：“她管理芭蕉，我搞运输蔬菜水果与其他货物，所以孩子都能上学，我家还盖了小楼……我家才有今天的好生活。”

“您这是勤劳致富。”我说。

“不光是我家，你看看我们村上的这些新楼，大家都富起来了。”老汉不无骄傲地说。

“是的啊，我年前去贵州和云南，亲眼看见那些大山深处的村寨，全都是新房和各式各样的小楼。”我说：“全国都一样的，就是富裕了啊。”

“我们少数民族都是在比较偏远的地方，都是很贫穷的，是国家扶贫让我们过上幸福生活，我十分感恩。”

老汉的这句话，让我彻底明白了他要送我并且不要任何报酬的原因。我禁不住朝老汉伸出大拇指，并且还朝他老伴儿晃了晃，道：“太棒了！”

“说什么你要给我钱？”老汉说：“我要报答社会，报答所有的人们。今天你到了我们家，我就有了报答机会。”

“哦，你能送我，我就感激不尽了，但是汽车得烧油，我无论如何得给您汽油钱啊。”我说。

“你还说这话，我说不要钱，就是不要钱。”老汉说：“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是国家给的。烧点汽油算不了什么。再说，我经常拉着老伴儿进三亚市区，去海口……”

我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想不如索性现在就出发，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就请老汉吃顿午餐，吃得好一点，也算是对老汉的经济补偿。但是现在不能说。到了午餐的时候再说。于是我看一眼手表，说道：“现在11点了，我们出发如何？”

“好的啦。”老汉说着朝老伴儿说了一句当地语言，

老伴儿指着那辆双排小汽车说了一句话，我其实也明白，她是在担心汽油是不是够用。

“没有问题的啦。”老汉笑了笑朝我示意道。

老汉在楼门口换了鞋，就走向汽车，同时要我也上车。老汉打开手机，把我居住的喜回头客栈的位置输入定位导航，

汽车发动着了，我上了车，坐在老汉前排的副驾座上，像老汉那样系上了安全带。

直接出了门口，我赶紧与老汉的老伴儿摆手告辞道：“谢谢您给我喝绿豆汤解暑，再见！”

她也朝我挥手，嘴里说着话，老汉翻译道：“让你有机会再来我家做客。”

“好的，我有机会一定来看您。”我赶忙说道。

汽车拐上了那条道，但是不是朝着我来时的方向，而是向南疾驶。

我正想开口问，老汉说道：“你不是要找海么，我这就拉你去看海。”

我不能拒绝老汉的好意，我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这是拉着我去找海。”

老汉这是要把对我的好做到底。我还怎么再拒绝他的这一片好心呢？

“对的，我就是要帮你找到海。”老汉说：“我走这条道，就能到滨海大道，让你一路看海，也把你送到你的客栈。”

我的激动无以附加，其实我想说，我已经找到海了，是比大海还要宽广深澈的无比良善的心海。

                                                                                  2024.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