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

阳光下的植物园春意盎然，刚走进去，目光便被几株海棠吸引，矮小的树上开满了花，如同披上一件红袍。走近端详，我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它们的，被一群飞舞的蜜蜂抢了先，这些辛勤的小精灵在花朵间忙碌，最后满载而归。旁边的草地上散落着几株蒲公英，有的顶着黄色的花，对着天空歌颂太阳；有的只剩白色的花絮，像一只白绒球，手指轻碰就化作一只只降落伞飞走，去寻找属于它们的远方。

小桥流水之处，一群鸭子慢悠悠地游过，不时把头探进水面下觅食，露出两只轻快划动的蹼，游累了便找平缓的地方上岸，站在桃树下享受暖洋洋的日光浴，显得很惬意。春风掠过水面，激起层层水波，岸上竹叶纷纷欢庆春的到来，几片顽皮的桃花花瓣不甘心被枝头束缚，在风的怂恿下追寻它们想要的自由。一瓣落在水面，化作一叶粉色的小舟随水流飘向远方；一瓣落在鸭子背上，看在大好春色的份上，鸭子默许了花瓣的暂居；还有几瓣飞向青草，投入大地的怀抱。鸭子们的日光浴被几个游人打断，羞怯的它们离开舒适的河畔，扑通扑通跳进水中，那片花瓣也被抖落在草上，它的旅行就这样结束了。下水后的鸭子又变得从容起来，在河里嬉逐、畅游。我想，也许古人那句“竹外桃花三两只，春江水暖鸭先知”就是在这样的景象下写成的。

站在桥上欣赏眼前的春光，忽然脖子上感到一丝凉意，还有点痒，伸手摸去竟是一段被风吹起的柳条。春天的柳条柔软而轻盈，枝条繁密，总能让人想起《咏柳》中写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轻轻托起垂柳的枝条，上面满是新生的芽，还夹着绿色的花序，再过几周，必是柳絮随风飞扬。垂柳旁还有一棵银芽柳，虽不似垂柳那般袅娜，但银白色的花序摸着毛茸茸的，舒服极了。

桥的那端是片樟林，沿弯曲的小路走进去，地上满是褐红色的落叶和黑色的果实，踩在上面一声脆响，樟林里几只珠颈斑鸠正在地面觅食，看见我这个不速之客也不惧怕，依然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只在我离的很近时才扇动翅膀飞到旁边的树上。树叶的空隙间漏下几缕阳光，我轻轻接住它们，手心感受到一点温暖，风却执意不想让我享受这缕阳光，它找来旁边的叶子遮蔽空隙，阳光从我的手心消失，却又在几步之外再次漏下，形成一个光柱。樟林的角落树影稀疏，阳光斑驳处长满了二月兰，恰逢紫色的花绽放，为单调的樟林增添了几分美感。

走累了坐在凉亭的石椅上，看伯劳在枝头欢跳，听八哥在树上鸣唱，置身于这样的环境是对身心的最好放松，若是石桌上再放一壶茶，一本书，喝着茶思考感悟，从大自然中汲取灵感，又有春风和百花为伴，胜过天堂。

凉亭临水，旁边是桃树和紫叶李，一个满树洁白，一个零星粉红，湛蓝的天空下是绿色的草地，还有一片金黄的油菜花，蓝、粉、白、绿、黄五色交汇，构成春天独有的景致。我靠在亭柱上，带着几分陶醉之意，听亭前风吹花落，看水面碧波荡漾。紫叶李的花瓣飘在草地上，悄无声息，远处的白玉兰开得正茂盛，没人注意时又落下一片花瓣，于是，青绿的大地又多了一抹白色。白玉兰的花很纯，花瓣也大，不似紫叶李的花那般娇弱，风一吹落一片，白玉兰始终傲立枝头，像一只只白鸽，如果把紫叶李落在草地上的花瓣比作夜空的点点繁星，那白玉兰的花瓣就是天上皎洁的明月。

鸭子们游远了，鱼儿从水底钻出来，三五成群在水面穿梭嬉闹，它们好奇地碰碰伸到水里的柳条，或亲吻飘在水面的花瓣，远远看见游人走近，尾巴一摆就潜入水底，再无踪迹，只在水面留下一个小小的旋儿。莲已经从冬天的休眠中苏醒，水面浮起几片杯口大小的荷叶，一片上面还有一粒圆滚滚的水珠，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走。远处的草地上聚了不少人，那里是大家最喜欢的地方，孩子们欢跳着放风筝，大人们悠闲地晒太阳，享受大好的春光。

也不知坐了多久，我起身走出凉亭，重新拥抱温和的阳光，任暖风将衣襟吹起，满心舒畅。

原文刊登于《今古传奇·少年号》202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