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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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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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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

在我的眼睛发现它之前,我正脚步急促的走在大院的小路上。秋日晌午阳光透亮,大树撑开一把遮阳伞,阳光舒适照耀着每一个角落,秋日的阳光不似盛夏那般烘烤、灼热,让人恨不得一步迈进空调房。秋日的阳光明亮、畅快、温度适宜,走在阳光里不由的抬眼望望蓝天白云。我的白色运功鞋走在水泥地上,没发出什么声音,大院里安静极了,我的眼睛在一丛深绿中发现了些什么,停下脚步,蹲下来,我看到了一串串“天天”,这些小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光泽,一根绿色的根茎上,挂着五六个溜圆的小果子,青涩的周身碧绿,熟了的颜色深紫,果子颗粒饱满,样子与我腕上挂着那串碧玺深紫珠子有些相似,我拨开叶子,伸手摘下一串放在嘴里,一股久违的清甜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让我瞬间回到了故乡的菜园。

“天天”是一种野生的小果子,大小和黄豆粒差不多,多生长在菜园、野草丛中。这种小果子,长在不起眼的秧子上,有个挺像样的学名,就如同“土豆”还叫“马铃薯”、“毛嗑”还叫“向日葵”一样。“天天”还叫“龙葵”。“龙葵”虽小,本事可不小。《本草纲目》里有关于它的记载,曰:“龙葵近处亦稀,惟北方有之,北人谓之苦葵。叶圆似排风而无毛,花白色,子亦似排风子,生青熟黑,其赤者名赤珠,亦可入药。”想当年,李时珍踏着布鞋穿着粗布衣裳背着竹编的药篓子,沿着山下小径一路寻来,在草丛中找寻它,采来几株置于背篓。夜晚,于一盏油灯下举起一株来细细研究其药理,这小天天也让人不可小觑。

天天,是我们年少时最喜欢的小果子之一。鸭苗秧子、蒲棒、酸不溜儿,天天属于里面的“佼佼者”。我们在田间地头寻觅着能入口的美味,当我们发现“天天”时,我们如同发现宝藏一般,“园子里有天天秧”、“南边堤坝下有好几棵呢”,我们在彼此耳畔轻轻传递着这个让我们欣喜不已的消息,我们秘密守护着发现地,绝不让外人知晓它们存在的方位。

关于它成长的进度我们了如指掌。“天天”叶子和其它杂草拥挤在一起,它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可我们能准确的指认出来。新生叶片形状和树叶有些相似,它们自由的生长在大地之上,开花、结果。天天的花朵小如茉莉,花色纯白,花香清淡。刚刚绽放的花瓣如同一把张开的小伞,等过了几天,花瓣翘起来,鹅黄的花萼露出来,如同展翅的小鸟。对“天天”的喜爱不仅仅限于孩童,大人们也是如此。大人们除草的锄头会巧妙的从它的秧子周围绕行过去,不会伤及丝毫。一株周身挂满翠绿果实的天天秧子是最受关注的,我常常蹲在它身边,专心查看它的长势,它们日渐成熟,颜色由翠绿过度到浅紫,当它们周身深紫的时候,就是我们伸出小手,尽享美味的幸福时刻。我们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穿过绿叶子,一串串的采摘下来,捧在掌心,浆果紫色汁液染红了手指,一粒一粒的天天被我们宝贝似的在口齿之间细细品咂。天天的甜不似葡萄那样甜腻,它淡而清甜。

清贫的童年因为有“天天”而增添了许多幸福感。小时候,早上醒来,还赖在炕上,这时候母亲扎着粗布围裙,在清晨的露水中和摘下一碗天天,白瓷碗中的紫色小果周身挂满露水,晨起采摘下来的天天味道越发清甜,这时候的我往往贪婪至极,几口就把一碗天天吞下去了。多年以后,每每想起那一碗母亲于晨露之中采摘下来的天天就会觉得幸福,此时忆起仿佛唇齿之间又有天天的清甜。

长大后离开故乡,“天天”渐行渐远,每次遇到都有欣喜之感。前年夏天,画室花园里生长出一株天天,二姐小心呵护,果子长成的时候我在北京,二姐望着一串串紫色的天天果子,期盼着我早日归来,她给我留着不仅是一串果子,她呵护的是成长在我们心田上的一株株天天,它们盛夏而生,秋日成熟,印记着我们的故园。

夜晚,我敲击着键盘,找寻着记忆里的路径,如同一位归乡的故人,我站立在时光的垭口,找寻着归乡的路。我尝试着再次走进故园,走进故乡老屋前后的那一片菜园。我来到那个土坡之上,在盛开的牵牛花丛中,我找到了那一株天天,它果实玲珑,绽放着微光,照亮了我寻找的眸子。邻家的一声犬吠,让我从记忆的丛林中走出来,我听到房间里传来母亲的鼾声,我推门走进去,当年为我摘天天,此时已经耄耋之年的母亲正香甜的睡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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