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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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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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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人间富贵花

——千年才女李清照

烟雨石桥,有谁折梅而过,蹉跎了似雪白云,又辜负了短松明月。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那年梅花已不知落在了谁的墙院下,老了青砖,湿了黛瓦,只是偶尔也会被多情的人捡起,在一个午后的阳光下,痴心留恋。

有人痴迷江南水岸,烟柳画船的清越;有人贪恋大漠风沙,萧萧易水的苍凉;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去探寻古老的因果的故事;而我,却只喜欢在老旧的屋檐下,抱着《漱玉集》去做一场春朝秋夕的沉迷。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千年之后,我来赶赴这场刻骨的思念,不曾想,也会因了一阵西风而半夜凉初透,也会因为一朵无人堪摘的黄花而憔悴损。原来,这世上也并不是只要烈酒才能醉人,不是只有热恋才会刻骨,一种清淡,同样可以令人铭记成一生牵挂。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这样的季节仿佛总是能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济南章丘明水镇在这个时节也显得格外秀丽。似乎一切都有预示,一切也都有所安排。北宋元丰七年(公元1804年),一位女婴在这个季节降生。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那夜,李府灯火通明,门前闹市,苏轼亦前来为自己的学生李格非祝贺喜得千金。只是在词坛名声大噪的苏轼也不曾想过,正是这位叫李清照的女婴,会在词坛上留下千年的美誉,一本《漱玉集》流传千古依旧被后人视如珍宝。

雨从檐角落,风在窗外行。这样的日子,适合倚楼听戏,临池赏荷,眉间留三分浅笑,眼底藏七分冷傲,那赏景看戏的少女正是李清照。济南的水榭廊台虽没有江南那般诗意,但却别具温婉。她本生于书香门第,显赫的家世也给了李清照一段曼妙无忧的童年,再加上殷实的文学背景,让年仅七岁的她就在文学造诣上崭露头角。年少时随父亲生活于汴京,都城的繁华,也给李清照原本清澈的内心增添了烟火人间的美感。

因为简单,所以干净,因为清淡,所以慈悲。面对波澜壮阔的山河,谁能给得起杭州诗意闲淡的美丽,而又有谁给得起西湖温润洁净的情怀。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可以装得下整个春天,一个素净的女子亦可以许我一段永远青翠的回忆。就像她的《如梦令》一般,短短几字,就令人为之心醉。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哪怕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人,看到这样的词句,也会不禁为之动容吧。可世事叵测,人心难料,李清照也正是因为这首词被权贵视为不耻,一个大家闺秀在外醉酒争渡想来也必然会惹来许多流言蜚语,可在尘世中栖居,又何须把一切看得那么真切,不妨做一个豁达的人,学会在山中插云,水中栽月,在狭窄的天地间,风轻云淡,在乱世的红尘里,独自清凉。

不知前世多少次的错过,今生多少年的等待,才能换来一次金风玉露的相逢,而所有的似曾相识,也似乎都有因果,既然早已是命中注定,那么相逢也只是早晚。如果真的要相遇,我多希望是在落红满径的路口,去完成那场命定的情缘。

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年仅18岁的李清照与时年21岁的太学生赵明诚在汴京成婚。赵明诚亦是多情之人,醉卧美人膝下,与李清照共赏云霞,谈论诗词佳话,也得快活。一个婉约大方,冰清玉洁,一个风流倜傥,诗意缱绻。对于才女李清照来说,婚后这样的日子也算幸福。朝暮虽然有定,可世事却变幻无常。大观元年,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去世,随之赵明诚又遭蔡京诬陷被贬,从此夫妇屏居青州乡里,这一别便是十三载。

也许有过去,也许只能在回忆里再见你。红尘如泥,而我在最深的红尘里,与你相遇,又在风轻云淡得到光阴下,匆匆别离。也许我还是我,也许你还是你,也许有一天,在乱世的红尘里,还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那时候,我答应你,在最深的人间沉迷,并且,再也不轻易说别离。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坐在船上,看一湖湛蓝的忧伤在风中渐渐抚平,安静之时,枕着月色睡去。梦里几度莲开,醒来韶华已然不再。其实,世间所有的路都相似,此岸与彼岸也只是隔了一缕不算太长的雨线,而李清照,却只能将苍凉写成美丽,将寂寞舞成春秋,其中酸楚唯有她自己知道。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我一直认为菊花是一个痴守爱情的女子,被不守誓约的人耽误,枉教流年漂洗了青春容颜。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生命的归程有太多的邂逅与相逢,多年来从一个地方抵达另一个地方,看尽落花流水,过尽悲欢离合,不问得失,不谈因果。也曾留下旖旎的际遇,也曾留下刻骨的痕迹,也曾留下无言的叹息,纵有滂沱不止的记忆,此刻,对于分居两地的李清照来说,也终究只是云水过往。

高宗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随着靖康之变的发生,北宋朝廷也彻底土崩瓦解,南宋建立。风云骤起,山河寂灭,李清照也因此走上了逃亡的道路。次年,赵明诚移官湖州,未赴,病逝北宋遗都建康。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有些转身却是一生。摒弃漫天的浮尘,忘记沉重的历史,对于李清照来说,她也只能用柔情的笔抚摸雄浑。含着泪,用诗意洗彻苍凉。一如她的《武陵春》一般,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当年依稀的旧梦早已化作万丈落红,缠着夕阳就这样寂灭,四季更迭,时光也早已被历史的冷风吹刮的寥寥无几。沿着往事的痕迹,在风雨旧梦里行走,你可以感动,却不能悲痛,你可以沉醉,却不能逃离。面对破碎的山河,她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唯有填词聊表情结,可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这山长水远的人世,终究还是要自己走下去,不是你倦了,就会有温暖的巢穴,不是你渴了,就会有潺潺的山泉,不是你冷了,就会有红泥火炉,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几处不为人知的暗伤,等待时光将之复原,李清照也不例外。

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幸福到底是什么?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还是寻常巷陌,转身不期的相逢?亦或是征程万里,时光渡口的风雨归来,看似简单的约定,却总要经历万水千山才能圆满。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你是愿意做灯芯,在寂灭中孤独死去,还是愿意做落叶,在流水中辗转重生。哪怕你曾经风云万里,可岁月从来都不曾绕过任何一个人,就算第一才女李清照,也扼不住命运的咽喉。绍兴二十五年(公元1155年),李清照怀着对死去亲人的绵绵思念和对故土难归的无限失望,在极度孤苦、凄凉中,悄然辞世,享年73岁。

多少情缘就这样匆匆老去,到最后,我们都成了那个捡拾记忆的人。 看着年华就这样慢慢老去,我们是这样无能为力。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有些梦,我以为早已远去,转过身,原来一直都在。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这世间,不知多少本该陌路的人,却偏偏狭路相逢,结了因果。多少与子偕老的誓愿,却偏偏因了差错,成了过客。有情时,愿将万物山河皆付之东流,一生相依。无情时,恨不得立刻从情感的藤蔓中抽离,从此再无瓜葛。如果说开始是为了结局,那相遇就是为了别离。李清照的一生虽崎岖多舛,却也正是因为这传奇的一生,让她成了宋朝最耀眼的一朵海棠花。

旧时墙院青藤酒,绕梁燕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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