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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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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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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情深

 清晨出门,隔着玻璃单元门,就看到门口空地上铺满了的玉兰花瓣,那应该是门前的那棵玉兰树上坠落下来的。昨天南风骤起,晚上犹未停息,估计一夜春风,吹落了在枝头翘立了多日的玉兰花瓣。

  玉兰花并不繁密,因而花瓣也未铺天盖地,而是稀稀疏疏地,这里一瓣,那里一朵,铺成了一条花径,通向草坪,恰如一条素淡的地毯,引你走向它想让你去的地方。每个花瓣的底部,都有一道紫色的彩带,给洁白的花瓣儿添了一份妩媚。那质地厚实的花瓣儿犹如一把把汤匙,舀起朵朵春潮。一瓣瓣的花儿,好似一封封的请柬,邀你欣赏春的美丽;又如篇篇情书,抒写着热切的期盼,让我忍不住俯拾几片,细细品咋。

  其实注意玉兰花已经很久了,它的木秀于林它的迫不及待它的高调绽放都让你不由得不注意它。

  清香扑鼻的梅花能在皑皑白雪中“凌寒独自开”,高洁的品质历来令文人墨客赞叹,许是为了避免寒风的摧残,梅花树都不会过于高大,花朵也细小轻盈。迎春开花也早,它的枝蔓更加柔韧,往往攀附在河渠边或矮墙上,碎金般的花儿如同瀑布流淌下来。可玉兰花偏不低调隐忍。它挺拔的树干高耸入云,直插云天,呼啸的寒风里微微颤动,却毫无惧意。花儿绽放时,每朵或白或紫的花大的如同帝王蝶,在风中恣意绽放。难道它不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吗?或许,它只是无惧。

   玉兰花还是个性急的女子。等不及春风和煦,来不及绿叶婆娑,它就在春寒料峭中顾盼生姿了。为了在初春捷足先登,它可是默默积蓄了一个冬天的力量。早在最寒冷的日子里,玉兰枝头的花蕾就已傲立寒风。那一个个毛绒绒的花蕾裹得紧紧的,任飞雪贴上它的面颊。立春一过,原本瘦弱的似大拇指般花蕾便突然涨大了肚子,变得纺锤一般了,中间鼓鼓的。再过几日,如裘皮大衣般紧紧抱着花的花萼,不知何时被春风攻破,从顶部裂开了一道缝隙,吐出了一点儿象牙白。终于裹了一冬的棉衣离开了枝头,鹰嘴一般的花骨朵便迫不及待得绽放成朵朵蝴蝶了。初春时节,红杏尚不敢闹、桃花还不敢笑,玉兰花却翘立枝头,“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一朵朵、一枝枝、一树树,点亮了春天。

  认识玉兰花,好似并没有多长时间。第一次听说玉兰花,是大学时读了从维熙的小说《大墙下的红玉兰》,小说中在农场改造的反革命分子葛翎为了摘两朵大墙外盛开的白玉兰,祭奠刚刚去世的周总理,结果被仇人开枪打死,这情节令我永远难忘。然而那时候,自小在农村长大的我并不曾见过玉兰花,直到工作后好多年才真正认识玉兰花,可是第一次见到玉兰花的惊喜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留下印象很深的,就是老家天井里的两棵玉兰树了。

  那一年,在电视台工作的哥哥带回家两棵小孩手腕粗细的树,哥哥说这是玉兰树,长大了会很值钱的。母亲最疼哥哥,爱屋及乌,哥哥带回来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好的。于是,这两棵玉兰树便落户在我家天井的西面(东面的大部分地面早已经抹成水泥地了)。一年年,玉兰逐渐长大,由枝条稀疏到横柯蔽日,由细脚伶仃到巍然挺立,树干足足有碗口粗,树枝高过了屋脊。花朵一天天繁密,盛放时恰如朵朵白云徘徊空中,与蓝天红瓦映衬着,煞是好看。象牙色的花朵儿玉杯一般,只是逐渐放开了酒量,杯子一年比一年更大。

  玉兰逐渐成了我的牵挂,每年初春时节,都惦挂着花开了没有。那年娘病了,终于熬过了年,熬来了暖和天儿,我便时常用轮椅推着盖着厚被子的娘在天井里转悠,扶着已经站立不稳的娘绕着天井的水泥地走两圈,搀着娘站在玉兰树下,看满树含苞待放的花蕾,听喜鹊在枝头叽喳。我安慰生病以来一直心情沮丧的娘说:“看,玉兰又要开花了,你又能看到玉兰花了。你听听,喜鹊喳喳叫,有好事呢,你的病很快就好了。”明媚的阳光下,表情已经木讷的娘眼睛里闪过一丝光,或许,那就是希望。

  然而娘终于没能看到玉兰花开,正月二十那天,娘走了,永远地丢下了她一辈子都舍不得的仨孩子。

  刺骨的料峭春风中,玉兰花静默着,看我们在娘的棺前哭得死去活来。

   “快卖了吧,花儿那么白,一点儿也不吉利。”每年,姐姐姐夫都要唠叨。

  “你是不懂,白色的比紫色的还贵呢。”哥哥说。

  “别卖,别卖,多好看的花啊!”我说。我是家中的老小,从小到大,说话总是没有分量。

  可我真不舍得,玉兰那婆娑的树影下,总是有母亲佝偻的身影;那一树花开中,恍惚着母亲眼中的那绺光。没有了母亲,我还可以站立在玉兰树下怀念母亲;没有了玉兰树,让我的思念系挂到何处?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关注玉兰,其实与它的抢眼与它的美丽与它的高洁品质都没有关系。

  只是因为,它身上,有母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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