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深秋

连续的高温与暑热，被处暑的一阵风，终结了。

行走夜间，微凉的晚风让人清醒。你驻足于学院门前硕果满满的银杏树下，似在期待它能够一夜金黄，毕竟等它真的满身黄金甲的那天，你又会从它身边匆匆略过。“匆匆”似乎成了你忽略生活样貌的罪魁祸首，你忘了月饼的甜、粽叶的清香，忽略了四季轮回中的花开花落，就连元夕夜也都在穿梭于南北的列车上度过，没有元宵和团圆。

你努力地回忆着最后一次留心季节味道的时间，是记忆里那个雪舞冰封的世界，还是万紫千红的鸡鸣古寺，却已经不再清晰。身边的美好逐一从你的眼中被减去，然而日月更替，斗转星移，这些美好周而复始的在你身边存在与消亡，静静地在生命中与你对峙。你只是忘记了留心，可能最美的秋日落叶，就在身旁。

漫长的求学路上，夏至通常伴随离别；而秋风泛起的时候，新的相遇便会出现。成年后每个八月的中下旬，你都会踏上北上的列车，提前体验北方的深秋，再经历那些充满未知期待的邂逅与相遇。只是，你从未想过，会在那个深秋迎来一场极轻的告别。那天，暮色逐渐沾染了虫吟，凭窗而坐的谈话里，你珍视的那一切，竟只用了一个短暂的对视而结束。北方的深秋在那一刻，如同一个不会再有归途的旅人，不告而别，悄无声息，不知所踪；从此，那些人与事，再没有站在过门前。

后来的生活，匆匆度日；某年的立秋以后，你辞去了工作，带上外套，再次坐上T242次列车北上，去提前看几日秋天。去那个曾经陪伴你八年的城市，完成一些当初不曾来得及的告别，去告别那些没来得及吃的美食、没来得及见的街道、以及一些故人故事。但人生时间流转，世事无常才是常态，所谓重逢便会变得可遇而不可求。物是人非已然是种伤感，但物非人非的新景更让人遗憾，有些事情终究是没有机会去补告别的，有些人终究消失在了人海。你看着陌生的街景，忆起那个深秋没有喝完的咖啡，释然后不再有悲伤和留念。

去北方看过了秋，再次回到南方的你，抓紧时间吃了几口西瓜，算是和夏天作别。地平线上的落日余晖，在秋天里日渐南移。白日渐短，夜里偶尔会临时起了风，闻起来，像是梧桐树和通往大礼堂喷泉的小道，又或者是匆忙人群熙攘中，你憧憬与寻觅的那条街。

白露的第二天，你无意间看到了一场温暖的落日，安静中略带一丝喧嚣。你曾看过很多场不一样的落日，伤感的、残缺的，天空是紫色的，抑或是粉的。甚至见过夏日那轮舍不得收敛的落日，继续着朝阳般的活力，向东方做最后的敬意。生活的匆匆，让你很少一个人去注意夕阳，你明白了古人“晓看天色暮看云”时的心境，突然希望有一个偶然能够投影到你的波心，陪你一起看这场无意间的落日。

秋天终究是用来营造初遇与相逢的，你期待着一场干净而不孤单的落日能够降临，至少不再残缺与伤感，亦不会如同有未了心愿的朝阳一般。你想象过她穿着暖色毛衣的样子，期待过与她挽手看夕阳与落霞，以及日落后的满天繁星，就像你曾经写在诗笺里的那句“莫道黄昏天渐晚，须知月夜满星辰”一般。

你始终期待着能有一个人一起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忘却世间的美好，不再关心季节的轮转。或许等到那天，这个如云般偶然出现的姑娘，会如同秋天成熟的果实一般，在你说完爱她以后，低垂着脑袋。

而你们的故事，便从某个秋天开始，未完待续……

2022年9月1日

于·南京 东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