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燕赵大地上一个叫耿庄桥的村子,我离开家乡快二十年了吧。
五年前赵县过梨花节的时候,我和妻从我们县城骑自行车行了五十多里来到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两手酸麻,屁股也疼起来。然而看到千树万树梨花开,仿佛无边无际的林子下了一场雪;又仿佛陷入了一场洁白的梦。路上的劳累早已忘却。登上观景楼俯瞰花海,更是荡涤心胸,顿觉辽阔。微风吹拂过来宛如从你的胸内翻滚过去直到蓝天的尽头。阵阵花香沁人心扉。于梨花深处有家农舍,入内一看是卖荠荠菜包子的。买了二斤,那个香,那个鲜,那个久违的童年的味道一起鲜活起来。像吃了山珍海味似的。赏着梨花又吃着这么好吃的包子,也不枉来梨花节一趟了。我们吃得饱饱的,又买了二斤带回家去,仿佛带回一袋子快乐!
走在回家的路上,令我忆起儿时挖野菜的情景来——
初春,咋暖还寒时候,一个晴朗的礼拜日的上午,母亲携着八岁的我,五岁的妹妹,去田野挖荠荠菜。蓝蓝的天空,有几缕白云游玩着。田里一片空旷。最先招手迎接春天的野菜便是荠荠菜了。母亲挎着一个竹篮子,拿一木把镰刀,我挎一竹篮子,拿一铁把的镰刀,妹妹拿一把小铁铲。我们便在荒地、沟渠、麦田,寻着努嘴的小白花,嫩嫩叶子的荠荠菜,一棵一棵地挖。偶有燕子翩飞,蝴蝶戏嬉。仿佛这廖阔的天空,这宽广的田野,这“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春天,便都是我们母子三人的了。
那时的乡下大多都很穷,吃不到别的菜。地里的野菜便救济穷人了。
荠荠菜又名:小鸡草、枕头草,地丁菜等,是一、二年生的草本植物。是最先感知春日的,于河畔、沟壑、阡陌、绿油油的麦田里,油菜花地里处处可见。宋朝许应龙有诗《荠菜》:
拨雪挑来叶转青,自删自煮作杯羹。
宝阶香砌何曾识,偏向寒门满地生。
还有一个感人的故事:过去,一户人家租种地主的地,因为天灾,年底交不起租子,男人被逼死了。便让年轻的媳妇去他家卖苦力还债。可是地主又把媳妇玷污了,女人觉得再无面目以对世人,便投井自尽。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乡邻帮忙把夫妻俩一起埋葬了。可孩子没有吃的,便去父母坟上哭,哭着哭着,坟地的周遭长出了许多荠荠菜,孩子们便采了很多回家吃。后来地主知道了,也派人去采,结果采回的荠荠菜,煮熟了成了一堆黄土。
现在人们富了,啥样的菜也可以买到,然而偶尔吃点野菜改改口味也很好吃的。荠荠菜可以煮熟了,调以酱油醋香油,再加葱姜蒜也很好吃的;或炒着吃,或包饺子包包子当然更是好吃。
在家乡常吃的还有一种野菜叫曲曲菜,学名苣荬菜,即苦菜花。口味苦苦的可以清热败火。用开水浸泡一下,加酱油醋香油,再加蒜末食盐,苦苦的清香开胃。炒着吃亦可。曲曲菜为何如此之苦?有一个有趣的传说——
古时候有个逃难的皇帝,在荒野奔波,三四天没吃到东西。一天又累又渴又饿,便寻一个土凹休息。自言自语道,如若上天赐朕食物,我一定感恩戴德,不会忘记的。此时,身旁便生出几棵野菜,他此时饿的要死,什么也顾不得了,拔了便塞入口内吃。野菜嚼在嘴里顿感丝丝甜味,清香弥漫开来,是一种解饥解渴的美味。后来国家平复后,他封了好多大臣官位,封了好多名花异草,唯独忘却了救他命的那野菜。一年后微服私访,在乡间又见到了那野菜,便让大臣采来洗净了吃,可是苦苦的,全不是当年的味道。皇帝恍然大悟便封此菜为“曲曲菜”。意思是委屈它了。
那年吃的野菜还有很多种,好似特为穷人生长的:酸不溜,现在想来还流酸水呢,像吃了山楂似的。灰灰菜炒着吃,味道像极了菠菜。羊角菜、马生菜、初春的柳芽,洋槐树花和最适合蒸苦累的榆钱。这些童年的味道至今在我的记忆里飘着清香呢。
然而野菜再好吃,亦不如的时令蔬菜好,如今一年四季蔬菜丰富多样,营养也比野菜高的多了,就让那野菜香永远留在记忆里吧,我们偶尔吃一次,改改口味的同时,亦让我们牢记过去的苦难,永远不要重蹈覆辙。
好多年没去赵县赏梨花了,那香香的荠荠菜包子仿佛仍在嘴里咀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