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与傻子

聪明人和傻子

我村是一个镇，非常热闹。村子的北边有一条省级公路，路过的车很多。轿车、客车，货车等等等等。公路中央常年站着一个傻子，叫“傻二”。“傻二”脏脏的脸是看不清面容的，其实长的不错。脏脏的头发，有时头上有几根草屑，有时有灰黄的土，肮脏的上衣一年四季敞着怀，一条因很久未洗而磨得发亮的肥肥大大的裤子，很多时候是用左手抓提着的；右手是没空提裤子的，右手让胳膊弯曲着端着半块砖。趿拉着两只破鞋。来了一辆车他便拦住，右手举起砖做出要砸车的样子道：“操嗯娘，给五块钱。”司机大都是外地人，也不计较他骂娘，就赶快给他五块钱走了。这是五年前，后来涨到十块了。那时只认五块，倘若你发善心给他十元，他是不要的。仍然说：“操嗯娘，给五块钱。”你只好找五块钱给他。有人急着赶路，没有零钱，只有一百元的，给他，他不要，还是骂道：“操嗯娘，给五块钱。”赶路的急得没法，只好下车去旁边的门市买点东西换回零钱给他。遇上胆子大的人，不给他钱，他便躺在车前不动了。有的把他拖到一旁，你一松手，回车去，还未等你回到车上，他却飞速到了你的车前，躺下。傻子手里虽拿着砖，他是不砸车的，吓你。你没法，只得给钱。因为你是外地的，又不敢打他。倘若有人真的打他，旁边门市的人，或者路边摆摊的人，都是本地人，便会嚷你怎么欺负一个傻子，给五块钱怎么了。傻二常常是路上人多的时候才来。太早或者太晚他是不来的。一次因为出来太早，路上还没有人，来了一辆车，他拦住要钱，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把他抬到车上拉走了。拉了三十多里地，把他扔到公路沟里走了。他当然不认识回家的路。后来一个本村的人过路，把他拉回家，已经是下午了。家里人都找疯了。后来太早太晚他母亲都不让他出去了。

傻二有一样好处，熟人是不拦截的，十里八乡的，本村的在外面城市上班或者做生意，回家来，开车路过时，他拦住了车，你说我们是一个村的，不认识了吗傻二。他便说，我认识你，走吧。他便记住了，以后便不会拦你了。

傻二有一个弱点，怕别人给他脱鞋。你一说给傻二把鞋脱了，他便蹲在那里不动了，会乖乖听话的。外地人是不知道的。

傻二家里只有他和母亲。本来有父亲哥哥，四个姐姐的。后来父亲死了，大姐出嫁了，家里本来就穷，现在更穷了。哥哥到了结婚的年龄却娶不到媳妇。忘了说了，家里除了傻二傻，别的都是正常人。母亲便把一个女儿和外地一家换亲，给哥哥换来一个媳妇。婚后生有一女。哥哥在砖窑干活砸死了。嫂子带了孩子走了。母亲把换走的女儿要了回来，嫁给了一个比女儿大二十多岁的男人。为了几百元的彩礼。女儿们陆续都出嫁了，他家本来穷困不堪，所以嫁的人也穷。最后家里只剩下傻二和他母亲相依为命。不知是谁让傻二去公路要钱的。这样年迈的母亲也能勉强度日。傻二要的钱是不少，可是常常有本村坏孩子抢他的钱，或者让他买吃的东西，常常回家所剩无几。母亲知道了原因，便常在下午傻二快回家时来接他。这样还能剩下不少钱。有时要的钱比去房工班打工的挣钱都多。傻二常常买了吃的给我们村一个更傻的人吃，这个人不知道要钱要东西吃，是真傻。

傻二要的钱多了，慢慢家里也翻盖了房，也能勉强度日。时间长了，傻二成了我们村的一张“名片”了。外省的，几百里外的人，只要开车从这里路过的，没有不知道傻二的。因为影响急坏，镇政府给他母亲做工作，一个月补贴几百块钱，不让傻二去公路要钱了。

可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聪明人登场了。他也知道在公路要钱来的容易。人长得很帅，也聪明，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可是他玩牌，懒得什么也不干，赢了钱便大吃大喝，输了钱家里便揭不开锅。媳妇带着孩子跑了。成了光棍一个。他为了学傻二，穿的破破的。遇到好说话的就要个钱，遇到难缠的他和人家吵闹。看他说话很正常的，人家也不给他钱。本地人也不同情他，傻二那一套他还是学不会的。那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他一样不占。镇政府不让白天在公路要钱，他常偷偷一早一晚上公路。一次一辆大货车飞奔而来，他便站在路中央拦车，不知司机看到他没有，从身上压过去了，像压一个青蛙，双腿断了，车跑了，留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