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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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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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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井

古时候没有自来水,为了便于取水,古人大多是沿河而居。不在沿河居住的人,则是从地面往下挖,一直挖到有地下水冒出来。那种从地表下取水的装置,就被古人称为井。据说,是黄帝的六世孙伯益发明了井。由此推测,华夏大地上井的出现已有4000年的历史了。

在4000年的历史长河中,中华大地诞生了许多名井,有宜春的七眼井、岳阳的柳毅井,还有玉林的陆公井,以及瑞金的红井等等。而六朝陈朝的两口井——圣井和辱井,知名度也不算小,这两口井一荣一辱褒贬分明,时常被后人说道。

圣井之名,是由六朝时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的传说而来的。史料记载,当年陈霸先出生后,被家人抱到屋前的井边沐浴。当时正是寒冬时节,井水却突然向上涌起,一时间是热气冲天、云雾缭绕。这一情景,很是令人称奇。后来到了明朝,长兴知县归有光专门为此撰文,县丞吴承恩书《圣井铭并叙》碑,立于井侧。这口井位于浙江湖州市长兴县城东,系石砌井壁,深约15米,直径1.5米。上世纪70年代末,井上建有四角圣井亭,并立有文保标志。

冬天井水上涌热气冲天,很可能是一种民间传说。将陈霸先老家的一口井称为圣井,无疑是广大民众对其一生功业的充分肯定。陈霸先生逢乱世,成年后身经百战,平定内乱、抵御外辱。他重用能人贤士,治国理政富有成效。他生活节俭,政治开明,爱护百姓,稳定社会,是一位颇有作为的君主。陈霸先在治国、治军等方面的功绩,以及他个人的道德素养,与圣井这个称号相得益彰。

陈朝的末代皇帝是陈叔宝。在南京鸡鸣寺东北有一胭脂井,这井又称辱井,这口井与陈叔宝有关。陈叔宝史称陈后主,他穷奢极欲、沉湎声色、不理朝政,是个典型的昏君。陈后主幻想凭借长江天堑保住江山永固,虽强敌压境仍醉生梦死,整天与宠妾张贵妃、孔贵妃饮酒嬉戏、作诗唱和。直到隋军攻入皇城,陈叔宝才梦碎酒醒,在走投无路之际,拉着张贵妃、孔贵妃躲到宫殿外的一口枯井里。最后,隋军将士用绳子将陈叔宝等三人从井里拉出,这时候的张、孔二妃涕泪俱下,脸上的胭脂沾满了井栏。因为井栏上染有张贵妃、孔贵妃的胭脂,这口井就被称作胭脂井。也正是因为井里藏过陈后主,此井又被称作辱井。

400多年后,北宋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改革家王安石来到鸡鸣寺,写下一首《辱井》诗:“结绮临春草一丘,尚残宫井戒千秋。奢淫自是前王耻,不到龙沉亦可羞。”700多年后,元代学者陈孚也留下一首《胭脂井》:“泪痕滴透绿苔香,回首宫中已夕阳。万里河山天不管,只留一井属君王。”文学大家为井赋诗,让辱井(胭脂井)声名远播。可这声名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对比先人的圣井,辱井可以说是陈后主的耻辱碑,陈叔宝真的是愧对列祖列宗。

其实,陈朝之前的300多年,广西郁林郡就有一口名井——陆公井。建安十三年(208年),吴王孙权任陆绩为奏曹掾,后转任郁林太守,加偏将军,命他统领士兵两千人,出征岭南并镇守郁林郡。陆绩在任内发动军民修筑郡城,推崇文教,兴修水利,并在今广西贵港市南江村凿井取水,当地民众就将这口井称为“陆公井”。“陆公井”的知名度可能不太高,但陆绩“怀橘遗母”和“载石表廉”的故事,应该是家喻户晓的。

陆绩自幼聪明过人,知礼节、懂孝悌,尊重长辈、孝敬父母。他6岁时跟随父亲拜见袁术,袁术拿出橘子招待他们,陆绩没有将橘子全吃掉,而是在内衣里藏了三只。临行告辞要躬身施礼,陆绩所藏的橘子就滚落在地。面对袁术的询问,陆绩跪而作答:“欲留三只橘子回家给母亲尝尝。”元代郭居敬将此事编入《二十四孝》,有诗赞道:“孝悌皆天性,人间六岁儿。袖中怀绿桔,遗母报乳哺。”相比“埋儿奉母”、“卧冰求鲤”、“割股疗亲”之类没有人性、不近情理的愚孝,“怀橘遗亲”显得更真实可信、更富有人性温情。“怀橘遗亲”与“孔融让梨”一起,千百年来一直被人赞叹、受人推崇,其中的道理不言自明。

郁林太守史称贤,金珠不载载石还。航海归吴恐颠覆,载得巨石知其廉。”这是后人赞颂陆绩“载石表廉”的一首诗。陆绩郁林郡太守近10年,始终是公正廉明、两袖清风,他肃贪拒贿、轻徭薄赋,深受百姓爱戴。公元217年,陆绩离任时没带当地的珍宝特产,随身行李只有几箱书籍。因为所乘小船太轻抗不住风浪,陆绩就叫船夫郁林河边找来一块巨石压舱,这才从海路顺利返回东吴故里。那块压舱石,后来被人刻上了“廉石”二字,并被移到苏州文庙内,如今已成珍贵文物。“廉石归乡”,使得陆绩成为古代清官廉吏中的典范。

陈朝之后过了1300多年,江西瑞金有一口红井,被写入小学语文课本,成为享誉全国的一口名井。“瑞金城外有个小村子叫沙洲坝……”这是小学语文课本《吃水不忘挖井人》中的第一句话。对于许多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人来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是一篇耳熟能详的课文。当年毛泽东在瑞金时,与当地军民一起出力流汗,挖出了一口直径0.85米、深6米的水井,解决了困扰沙洲坝村民多年的吃水难题。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后,中央红军主力被迫撤出瑞金,开始万里长征。后来,国民党军队和地方反动势力卷土重来,不仅捣毁了红军在瑞金等地留下的建筑设施,还把毛泽东和红军战士挖的那口井填没了。沙洲坝村民与反动势力斗智斗勇,想方设法把那口水井保全了下来。

1950年,瑞金人民对沙洲坝这口井重新维修,并取名为“红井”,同时在井旁立了一块石碑,上书“吃水不忘挖井人、时刻想念毛主席”。1952年,人民教育出版社根据“红井”的有关素材,集体创作了一篇百多字的短文,由教育部统一编入小学语文课本。1961年3月,“红井”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如今,“红井”已成为瑞金红色旅游和红色教育的一处重要景点。

“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往事越千年,古井故事多。其实,无论是圣井、辱井,还是陆公井、红井,其功用应该是一样的,它们都能给人们提供洁净甘甜的饮用水。这些井之所以有不同的传说,有不一样的称谓,关键还是与其所涉的人物不无干系。爱屋及乌,一口井所涉人物的忠奸贤愚,往往也决定了这口井口碑的好坏高下。古井无言,有的只是无声的诉说。千百年来,那些遗泽后世的古井,似乎一直在默默地告诉人们,什么叫“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什么叫“意莫高于爱民,行莫厚于乐民”,什么叫“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古井是不会有什么灵性的,要说古井有灵,恐怕也是万物之灵的人类赋予其众多内涵。不管历史如何演义,时代如何发展,国正天心顺、官清民自安,官员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始终是时代的要求、人民的期盼。亚圣孟子曾说过:“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以百姓忧乐为忧乐,心中有民、真诚为民的人,一定会被人民铭记在心。而忽视百姓忧乐、漠视民间疾苦,甚至鱼肉百姓的人,则必然会被民众所唾弃,最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许多人在瞻仰红井、圣井、陆公井时,会无所顾忌掬一捧甘冽的井水入口。而游览辱井的游客,大多会谈论当年陈后主与贵妃躲藏在井底的窘境,他们不会喝一口井水,不会与井水亲密接触,即使它有一个美艳的名字——胭脂井。其实,古人早就说过,君子不饮盗泉之水——恶其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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