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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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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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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青山知有君

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福建长汀是中国工农红军的故乡,曾是中央苏区的经济文化中心,一度被誉为“红色小上海”。说起长汀,总会让人想起瞿秋白,这位中共早期领导人被国军俘后就关押在长汀,最后也是在长汀城郊的罗汉岭下英勇就义。前几年的一个春天,我有机会到山青水秀的长汀后,曾在这里追寻秋白遗迹,缅怀英烈功绩。

我到长汀后参观的第一个地方,是汀州试院的瞿秋白被囚处。1935年2月,瞿秋白在长汀梅径岭被俘后,一直被囚禁在汀州试院后院的一间小屋里。我走进这间小屋,迎面看到的是一尊瞿秋白半身白色塑像;小屋阴暗潮湿,靠窗处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木椅,书桌上有徽墨、砚台、毛笔,还有一沓信纸。进到里屋,看到在墙角处有两条长木板凳架起来的一张硬板床,床上铺的是白色被单,床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床边有两张木椅和一个木制脸盆架。木屋外面,是一方小小的天井,这或许让瞿秋白生命最后一段黑暗的日子有点亮色。我站在天井中央,不禁浮想联翩,当年独处囚室的瞿秋白,在被囚的40天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明知自己时日无多,为何还要写那篇让后人争议的长文《多余的话》?面对死神的迫近,何以会有如此勇气持刀向内无情地解剖自我?瞿秋白不幸落入敌人之手,他应该明白自己的生命随时会被终结。后来也不出所料,国民党最高当局派人向瞿秋白劝降失败后,下达了就地枪决的密令。于是,在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走出囚室,大义凛然走向刑场。

离开瞿秋白被囚处,我沿着当年瞿秋白最后的足迹,步行10分钟左右,来到长汀县西外街瞿秋白就义处。这里立有一块醒目的大石头,上面刻有“瞿秋白同志就义处”8个红色大字。这里原是长汀县城西郊罗汉岭下一处荒凉的坟场,现在成了县城的一部分,宽阔的街道两旁是繁华的商业楼,以及罗汉新村等大片住宅区。而罗汉岭下的郊区地带,则规划建设成了长汀工业区,属重点产业集结带。这片秋白同志流血牺牲的红土地,如今基本上被绿色覆盖,这里树高、草绿、花红,已成为瞿秋白烈士纪念碑陵园的组成部分。陵园占地面积17000多平方米,园内最高建筑就是瞿秋白烈士纪念碑。纪念碑建于1952年,“文革”期间遭到破坏,后于1985年6月重建。新建的瞿秋白烈士纪念碑高30.59米,贴金碑名由原全国政协副主席陆定一题写。在郁郁葱葱的苍松翠柏烘托下,纪念碑巍然耸立、庄严雄伟。

在瞿秋白烈士纪念碑的左侧,是建于2006年的瞿秋白同志纪念馆。纪念馆占地580平方米,建筑面积990平方米,展区分凄凉家世、传播真理、力挽狂澜、一代文豪、奔赴苏区、傲霜雄魂、诸夏怀霜等八个部分,以图文、实物等形式展示了瞿秋白光辉战斗的一生。一走进纪念馆,我就看到瞿秋白半身塑像后面的墙面上,有红底烫金的几个醒目大字:“为大家开一条光明的路——瞿秋白。”纪念馆里的一段段文字,一幅幅照片,一件件实物,都在无声地向我介绍瞿秋白的生平,向我讲述秋白同志短暂一生的不平凡的经历。看到展区的最后一部分,我眼前一亮,那是一幅鲁迅先生赠送给瞿秋白的书法作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瞿秋白于1932年夏与鲁迅先生首次会面,此后有四次到鲁迅家中避难。一生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始终坚持韧的战斗的鲁迅先生,将瞿秋白视为同怀知己,能享此殊荣的共产党人,瞿秋白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

漫步纪念馆,看着眼前那一张张瞿秋白的照片,我的内心有种莫名的痛惜:一位清瘦俊朗、才情横溢的文弱书生,其生命为何会如此短暂,短得只有36个春秋。我总是难以置信,文质彬彬的瞿秋白,会是两度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工作的领导人。这个自称“杀一只老鼠都不会的、不敢的”看似懦弱的书生,在大革命失败后的危急关头却能挺身而出,挑起统帅全党的重担,主持召开“八七”会议,提出了武装斗争的响亮口号。瞿秋白自称“是一个很平凡的文人”,而他被捕后的表现很不凡,他坚贞不屈、拒绝劝降,最后是谈笑自若走向刑场,一路上还用俄语唱《国际歌》、《红军歌》,并高呼“共产主义万岁”等口号。他的所作所为,哪像个文弱书生啊,俨然是一个侠骨丹心、视死如归的铮铮硬汉。

在我看来,瞿秋白更像是一位大学教授。他早年的理想就是,“只愿能够考进北大,研究中国文学,将来做个教员度过这一世。”1924年,在国共合作的上海大学,瞿秋白任教务长和社会学系主任,讲授哲学和社会学。他讲课风度儒雅、知识广博、生动有趣,深受学生喜爱。实话实说,瞿秋白是完全有条件过上衣食无忧、安逸舒适的教授生活的。

在我看来,瞿秋白应该是一位翻译大家。1917年9月,瞿秋白考入外交部的公费俄文专修馆,攻读俄文和俄罗斯文学。三年勤学苦读,让瞿秋白俄语的阅、说、译、写达到很高水平,他的俄文水平更是在国内首屈一指。凭着自己的俄文专长,一心做好俄罗斯文学名著的翻译工作,瞿秋白肯定是会大有作为的。

在我看来,瞿秋白也应该是一名出色的编辑和记者。早在1920年10月,瞿秋白就以《晨报》和《时事新报》特派记者的身份赴苏俄考察、采访,两年时间写了16万字的通讯报道,以及《俄乡纪程》、《赤都心史》两部报告文学。1923年1月从苏联回国后,瞿秋白负责中共中央机关刊物《新青年》、《前锋》、《向导》的编辑工作。1925年,他参与创办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份报纸《热血日报》。1934年初,瞿秋白任中华苏维埃中央执委和人民教育委员会委员,主编《红色中华》报,亲自为《红色中华》组稿、编稿、写稿。无论是做编辑,还是当记者,于秋白同志来说,那可是人尽其才、驾轻就熟。

其实,瞿秋白还应该是文学家、书画家、金石家、医生……这位出生于江苏常州“晋陵望族”的青年才俊,自小聪颖好学,后来博览群书、学识出众,多才多艺的瞿秋白,无论干那一行都有可能成为人中翘楚。可是,瞿秋白没有成为教授、翻译家、编辑、记者,而是成了一位职业革命家,他只能割舍自己的专长和爱好,为四万万同胞站出来与黑暗奋力抗争,努力为大家开一条光明的路。革命导师马克思曾说过,如果一个有学问的人不愿意自己堕落,就决不应该不积极参加社会活动,不应该整年整月地把自己关在书斋或实验室里逃避生活,逃避同时代人的社会斗争和政治斗争。瞿秋白没有选择逃避,没有“躲进小楼成一统”,而是追求真理、忠于理想、勇于负责、无私无畏,把全部精力和年轻生命献给了党和人民的事业,他慷慨赴死、从容就义,将一曲《国际歌》唱至生命的终点。

在《多余的话》中,瞿秋白写了这样一句话:“历史的事实是抹煞不了的,我愿意受历史的最公平的裁判!”其实,历史早已对瞿秋白作出了最公平的裁判:瞿秋白同志是中国共产党早期主要领导人之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卓越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和宣传家,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事业的奠基者。

“绿水青山知有君,白云明月偏相识。”当我走出瞿秋白同志纪念馆,再一次仰望瞿秋白烈士纪念碑时,感觉苍翠罗汉岭下那巍峨耸立的纪念碑,犹如秋白同志威武不屈的挺直的脊梁,器宇轩昂而又正气凛然。“虽死而不朽,逾远而弥存。”眼前这一座纪念碑,那正是秋白崇高精神风范的丰碑,这丰碑,铭记着瞿秋白的牺牲和奉献;这丰碑,更激励着后来人在新的征程上砥砺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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