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家的老宅子,每个人对老宅的记忆都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从呱呱落地到慢慢的有了记忆,老宅是每个人生活的摇篮,它记录着我和兄弟姐妹每一秒每一分每一个小时的变化和进步,它也见证了我在老宅里生活,身上发生的每一件故事。无论是岁月的变迁,还是长大后离乡搬迁,每当想起老宅里的影音旧事,眼泪会不自觉从眼眶溢出,老宅是我儿时永远抹不掉的记忆,老宅是我魂牵梦萦一生难以绕过去的心坎。
我的老家毗邻海边,是一个很不富裕的小村,我在小村庄出生长大,那时住的老宅是爷爷的房子,房子是用土泥脱坯建成,北房主屋共有四间,西偏房两间放杂物,东偏房一间是出入院落的门房,一间放粮食,后来成了牛舍,父母亲与我和弟弟住两屋,两屋由爷爷奶奶和比我大两岁的小叔三个人居住,老宅是爷爷的父亲为爷爷奶奶结婚时建造的,我们一家虽然居住在爷爷奶奶的老宅子里,但是老宅子是爷爷奶奶给父亲的三弟弟留下的遗产,那时候,我还刚刚记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父亲在村里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我的母亲因没有自己的老屋而伤心。虽然全家暂时居住在爷爷奶奶家,儿时的我和弟弟们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带给我们更多的是父母亲给予的幸福和快乐,他们起早贪黑为一家的生计忙碌着,特别是我的母亲,为攒够建房搭屋的钱,她拼命的在村队里劳作着。拥有一座属于自己房子是我的母亲永远的愿望。
在爷爷奶奶的老宅里居住的日子里,童年的时光都留在了老宅的记忆中,贫穷的生活里,我的母亲就像一只老母鸡护佑翅下的小鸡们一样,对我们呵护备至,吃不饱穿不暖的现象没有在我和弟弟们身上发生。在爷爷奶奶的老宅子里,我们一家是和爷爷奶奶分锅吃饭的,每当家里做了好吃的饭菜,我的父亲母亲总要匀出一些让我端些给爷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在高兴的同时夸我长大懂事了,并能帮着父母亲做事了。从那时起,我幼小的心灵懂得了什么叫孝道。
每年在雨季前,爷爷奶奶的老宅屋顶与外墙都要重新上一边泥巴,以防雨水冲刷漏雨,那个年月穷苦人家的屋顶是用不起砖瓦的,泥巴由红泥土、水、麦秸皮混拌而成。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我老家农村除了红白事以外,盖房搭屋给房子上泥也需要邻里间出人帮忙义务做活,要做活的主家只要管饭管酒即可,每当这个时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四个人里里外外忙活着,人们热火朝天的干着,老宅里一番热闹喜庆的场面,如果遇上流浪的讨饭人,他会拿出饭包里的竹板,手打着竹板说上一段祝福的喜歌后再来几段黄段子,做活的人们高兴的喊着鼓着双掌,围观的顽童们听着听不懂的黄段子好奇的嬉笑打闹着,等到讨饭人说唱完后,爷爷奶奶就把两盒大前门的烟和几个掺杂了白面粉的窝窝头装进讨饭人的饭包里,再从装糖的盘子里抓一把糖撒进围观的人群里,那个沸腾的场景也是我和弟弟们为之自豪的时候,每当做活的人们把上泥的活计做完后,我的母亲总是默默的看着翻旧易新的老宅,怔怔地站着。
我和弟弟慢慢成长,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变革,村上的生活日新月异,爷爷奶奶老宅周边的土泥老屋大都由砖瓦屋代替了,但老宅的模样依旧,母亲心里的愿望却始终无法实现。在我长到七岁的时候,家中排行老三的弟弟也一岁多了。我的父亲在这一年,也是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二年考上了承德医学院,离开了老宅,离开了我们。后来听母亲讲,在父亲备战高考的三个月内,母亲把父亲和小弟锁在老宅内,让父亲静下心认真补习备战考试。本来我的父亲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每天找他看病打针的人很多,母亲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自从父亲上学离家后,家中的重担落在了母亲一人身上,这时的奶奶也对母亲横挑竖拣起来,老宅里的家人不再和睦。
父亲在上学的第二年,村队试行了包产到户生产责任制,队里给我们一家分了五亩多地,母亲一人不仅要养活我和弟弟三人,还要供读父亲上学的费用,老宅里的爷爷奶奶业已上了年岁不能劳作了,每年母亲要按量调剂米面油分给爷爷奶奶,供养两个人过活。这时的老宅似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摇摇欲坠,怎么修缮也只是一所暂住的老屋了。岁月路长,人生的定数无人能料,父亲读完四年的大学后,服从国家的分配在一所农垦系统的医院工作,父亲的命运改变也让母亲的心愿有了期盼,那就是在村上拥有自己老屋的梦想变的越来越近了。爷爷奶奶的老宅随着时代变迁和人们生活起居的改变,慢慢的失去了它往日的风彩和作用,留下的只有旧时的故事与沧桑记忆。
父亲参加工作的第三个年头,我们全家搬离了那座生我养我的老宅,离开了那个贫穷的乡村老家,母亲在村里盖新房的愿望随之落了空,但是,我的母亲知道走出去的一家人将会开启一个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