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滔河情

殷殷滔河情

朱金华

每当雪花飞舞，寒冷冻僵大地；相遇一袭清香，遍野山花烂漫；偶然枯叶飘零，满目一片苍凉；抑或遭遇世态炎凉，承受彷徨失意……都会念想故乡滔河，找寻到心灵慰藉。

记不清多少次提笔描摹这条河。这个发源于故乡陕西商南白鲁础白龙洞的一线溪流，汇聚七沟八岔小溪，漫成一汪碧波，沿途传唱不老的故事，奔腾着注入丹江涌向长江。

门前那条小河给我童年带来无穷乐趣。捉鱼、网虾、逮螃蟹，洗澡、架水车、打水仗，整个夏天不曾消停。苎麻叶包烧鱼，青石板上炕蟹钳，这些美食都仰仗小河带来的丰硕。每当山洪暴涨满河浑浊咆哮，在岸边兴奋得手舞足蹈，感觉面对的是大江是大海，水位稍一回落，扁起裤腿站在河中间，任飞速流淌的河水在眼前划过，那种眩的体味，真好。周末，撵着年长的伙伴顺河而下，足有七八里路径，但见门前这条小河汇入一条河床阔卓深不见底的河中，蓝哇哇的深潭望而生畏，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河，我惊讶得目瞪口呆。从伙伴口中得知，这条雄壮的河流，名叫滔河。

滔河发源之始，与门前那条小河没有什么两样，微弱得难觅踪迹，所不同的是，门前的小河跨界短促，怎及全长155.2公里、总流域面积1210平方公里的滔河，流经陕西省商南县、湖北省郧县和河南省淅川县三省之境。

滔河有着抹不去的红色记忆。发源地乃商洛地区第一个苏维埃政府---白鲁础区苏维埃政府。1932年11月5日，徐向前率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沿滔河下游湖北郧县的南化塘入陕，转战赵川顺滔河而上休整于白鲁础。关帝庙旁白鲁础区苏维埃政府遗址两间低矮土屋，铭记那段艰苦卓绝革命岁月。那通矗立在滔河岸边“前坡岭革命烈士纪念碑”高耸巍峨，述说发生在滔河边不寻常的历史。1946年7月19日，是一个令所有中原军区北路军左翼部队难忘的日子。这一天，中原军区十五旅四十五团一营的战士们，在杀出南化塘后接着在陕南重镇——商南县赵川镇东面的前坡岭，与多于自己数倍的国民党王牌军胡宗南的赵锡田部整编第三师第三旅、第二十旅第五十八团、五十九团一部进行一场殊死战斗。战斗从上午八点打到次日凌晨四点，坚守阵地二十个小时，激烈战斗十六个小时，打垮敌人十七次疯狂进攻，胜利完成掩护中原军区机关和北路突围部队安全通过的光荣任务，全营520人仅剩下136人，团长汪世才和几百名战士长眠在了这个岭上。惨烈的战斗场景，伴随滔河流向千古。

滔河造福沿途百姓。上世纪70年代，勤劳而憨厚的商南县赵川人民充分利用滔河丰富优越自然地理条件，大力发展小水电建设，建起水电站73座，绘就百站、千瓦电、万亩田宏伟蓝图。民谣赞曰：“百里滔河节节站，河水滚滚抽上山，能发电、可磨面，滔河变成幸福泉。”一曲《赵川办起水轮泵站》更是唱响三秦大地，结束松亮、煤油灯照明历史，让方圆左近仍在黑夜里摸索的乡邻羡慕不已。湖北境内的郧县梅铺和南化建起梅铺、滔河两座中型水库，两个水库总库容达9249万立方米。

滔河岸上民风淳朴。赵川地处秦豫鄂三省交汇处，翻过十八盘，便望见千年古镇荆紫关，早上起个五更，半下午就能从集上办回年货。世居这里的山民在长期劳动生活中形成热情奔放、宽厚包容的秉性，有秦人的刚烈雄强，也承载楚地的灵秀唯美。心口相传不老的故事，吼叫一首首不朽的歌谣。常怀一脚踏三省的豪迈，惊讶隔岸音不同的奇异。待客喝烧酒，吃饭做席面，丧葬唱孝歌，嫁娶媒人牵……北风呼啸，吹不冷乡亲好客热情，从门前路过，主东热情着招呼屋里坐，热腾腾一壶酽茶足可驱走寒冷。遇见木桶上架口天锅烧苞谷酒的主东，捞只茶缸伸向哗哗流淌的酒槽，递与你，会喝不会喝，都得一扬脖子干了，实在喝不了哪怕回转去留得一滴两滴，也得表示喝的意思，山里人图吉利，“喝”“和”谐音，这腊月黄天的要过年了，盼过和顺年哩。

滔河沿岸景色新。春末夏初，水草岸边摇曳，林中花团锦簇，黄色连翘，粉红桃花，深紫杜鹃，白色望春花，清香溢远，美不胜收。更有弥漫山野兰的芬芳，高洁的难觅踪影。循着浓郁刺玫花香望去，一蓬绿叶掩盖下，露出青涩杈把果，那曾给饥馑岁月带来无限向往的满枝嘉果，无论何时望见依旧充满温馨。闲散在山洼里的石板屋顶，袅袅升腾炊烟，凝聚着不曾散去。锦鸡草丛里觅食，满身羽毛太过艳丽，不敢放松丝毫警惕，稍有响动，成群结队倏忽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远处山峁，一簇簇修剪齐整的茶树将山丘覆盖得严严实实，妇女村姑其间忙碌，自坡脚至山顶，散落着靓丽的身影儿，说声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山望见那山高哇，我帮姐儿砍柴烧……”偶尔几声山歌，似云缝里飘来，漫山飘荡，难觅出处。蜜蜂往来穿梭，竞赛勤劳。一阵微风过处，惊起一对蝴蝶，相互追逐，跳跃着上下翻飞，勾勒出一幅美妙画图，分明在续写梁祝凄美爱情。6月12黑龙庙会，三省八县商贾，云集黑龙洞，经商贸易，更有善男信女耄耋老人前来进香朝拜黑龙爷，任由炮纸烟灰一片狼藉，6月13一场暴雨一河水，将洞里洞外冲刷一新，山峡平添几分神秘……初秋的滔河另是一番景象。一丛丛芦苇依旧墨绿着。放眼望去，白鹤掠过水面，弹拨一潭涟漪；时而漫步浅滩，上下翻飞嬉戏。不觉夜幕悄然降临，万物沉寂，但见几点灯火倒映在阔静的水面。微风荡漾，拉长灯的影儿，一闪一烁，伴着汪汪几声狗叫，还有关闭柴门的声响……

晚唐诗人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这样描摹典雅：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阴，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

每当站在滔河岸边，景象虽不及司空图描绘的那等雅致，这漫山的苍翠清香，蜿蜒清澈一弯弯碧波，还有静默在岸边高大巍峨革命烈士纪念碑，无不衬托出滔河旖旎风光，催人奋进，让人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