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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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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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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七月半

悲情七月半

朱金华

 

前几天,那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在静谧中显得格外幽暗。

面对哗哗流淌的河水,柳丝摇曳,让我看到风的影子。柳树下,点燃一把香,于石块儿勾勒的七个圆圈里,焚烧百元纸钞拍打过的火纸,还有十元到千亿元的一摞摞冥币,火光闪烁,火纸灰烬在微风中打旋,令脊背一阵一阵发冷。

这是一年一度七月半烧纸祭拜先人的场景。自从百里外乡下挪进山城,七月半大多在这里祭拜。在我看来,光焚烧的纸张就有太多的简化,那印刷的冥币面值连年递增是否与现实相关,就不得而知了。

父亲还健在的时候,每当七月半来临,都得忙碌好一阵子。有一年专门赶回屋给父亲帮忙,无非是折叠火纸、糨糊纸包,至于银元打纸、纸包落款、勾画圆圈这些细法活儿,不是咱晚辈后生能插得上手的。只说这打火纸就打出了讲究,先将银元或铜币覆在火纸上,用一根木橛子顶住,再用木锤敲打木橛,每敲一下,挪动一次钱币,一行打完,钱币翻个面,再一行打完,钱币再翻一个面,两面打才是完整的钱,到纸的尾部,再用铜制的钱錾打一行,这钱錾外圆内方,打出来宛然铜钱模样。再是一封封毛笔落款的纸包,包内是一沓折叠齐整的火纸,用皮纸封包,按照族谱,将直系一脉先祖名讳书于其上,字字珠玑正楷书法墨迹,足以衬托父亲对先祖的虔诚。还有焚烧纸包时,将四合院大门紧闭,草木灰勾画的圆圈界限分明,三炷香朝向四方叩拜后燃起的时候,纸包也一起点燃。不能用棍子扒拉纸钱,以免毁损冥币。将烧尽的时候,一家人对着七个圆圈的纸钱逐个磕头作揖,满脸凝重。

做七月半选择深夜,是羞于在众人面前焚烧火纸的缘故,更是觉得夜深人静宜于先祖捡拾冥钱。可几年前在哈尔滨这座城市里,见到的做七月半阵势,完全颠覆了我的传统观念。那天半下午时节,夕阳斜挂天际,车来车往的街巷熙熙攘攘,市民有的挑着火纸穿梭街道,有的在街头焚烧冥钱,浓烈的烟雾四处飘散,熊熊烈焰火星子乱窜,这种祭祀方式,令我费解。

过细想想,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这个追怀先人的传统节日,其文化核心是敬祖尽孝,更不用说节日诞生能追溯到上古祖灵崇拜,单凭尽孝,足可明目张胆。与文化相干,便显得高贵,倡导孝道文化,试看现实生活中,有几人藏着掖着孝敬父母……

尽管七月道教上元节,佛教盂兰节,可在我的观念里,七月半始终是个悲情的节日。焚烧冥钱,没能按父亲一样于皮纸包裹的纸面上署名祖上尊长名讳,要写,得添上父、母、哥、嫂的名讳,那打着旋的灰烬,是您们在捡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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