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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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金华
一溜身穿绿白黑相间校服的孩童，一人一句地唱着：我是你们藤上结出的瓜/也是你们怀里抱大的娃/含辛茹苦把儿女拉扯大/有苦全咽下有泪偷偷擦/一双老茧手满头的白发/风风雨雨撑起幸福的家……一辈子总操心究竟图个啥/就算天大就算地大/也比不上你们的恩情大……省吃俭用尝尽了酸甜苦辣……
我听到第三句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扑簌簌滚落。不知源于豁牙巴齿一脸童稚的真诚面容，还是浓重乡音透出的质朴无华，抑或饱含深情的歌词悠扬荡气回肠的曲调婉转，让我此刻再难抑制住情绪，任由泪水肆虐在脸庞流淌，释放内心深处的压抑。这兴许是人们常说的诗歌是悲情的艺术音乐体现着悲情之美的缘故吧。
到了易于怀旧的年龄，一触碰某些画面或场景，哪怕一句在别人看来无关紧要的话语，都会勾起我的遐想，特别关乎父母的话题，总让人心境掀起波澜，再难平复。
我曾自诩是个孝子，可经历的过往，有太多的琐碎令我暗自神伤，岂是撰写的那几篇诸如《有一种爱不能等待》《也说父亲节》文字所能涵盖得了的，也难怪往事不愿回味，是不想触碰那话题。
现如今不知哪儿来的恁多节日，就拿正流行着的父亲节来说吧，在我的观念里，乃是舶来品，没啥稀罕，据说源于美国，那就更让人觉着凄惶，一个喜欢指手画脚、建国不过两百余年历史的国度里，咋都掂不出作为父亲应担负起的责任！有说国人有自己的父亲节，起源可上溯到民国时期，咱可没闲心情翻阅史料去稽考这无关痛痒的节日，把那些个有着浓郁华夏民族历史的传统节日过隆重，也算不失龙之传人的本分……
办公室对面墙壁，是单位开辟的廉政文化墙，《趁父母亲大人还健在时我们应做的88件事》一栏，最令我惭愧，比照下来，二老健在之时，我做到了几件呢。如今，每当看到别人偎在父母身畔享受做子女的快乐，我只能在后山梁森森柏树下面对一抷黄土自说自话，耳畔回响起不厌其烦的唠叨，浮现布满老茧双手的不停劳作，还有微风吹拂的满头白发，只有父母对子女才做得到的桩桩件件历历在目。记不清那年我几岁，膝盖一个脓疮让我不能行走，父亲专程从单位赶回家，从山上挖回来带刺宽叶片子合着大蒜瓣捣碎成泥，用一块布包着敷衍在脓疮上，隔着布吸脓包里的脓，疼痛让我拼命喊娘，骂人的脏话全使出来，手攥成拳头在父亲头上豁出命地捶打，任我怎样闹腾，父亲不曾停歇，当取下敷衍的布和药泥，一个亮晃晃的脓疮了无踪影，愣是被父亲吸干消掉，父亲是歇手了，我嘴里的谩骂还没停下来……
读过一则真实故事，一个学生经常翻院墙到附近的网吧上网。一天晚上又去翻越院墙，正当他骑在墙头准备跳下的时候，却缩回了双脚，拔腿就跑，折回宿舍用被子捂着头。从那天起，他发奋读书，补齐所有挂科，以优异成绩大学毕业，同学们都以为那一晚他撞见了鬼。他说，正当要跳下院墙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儿靠在墙根，定眼细看，是父亲坐在那里，从千里之外大山深处赶来给他送生活费，舍不得花钱住旅馆，在院墙角坐了一夜。
都说世上最蠢的事是给人讲道理，自己觉悟了，哪还稀罕人家的苦口婆心。当我身为父亲，才感受到从前在父母跟前行得那丁点儿孝道，比起父母对我的恩情，不及万一，那叫个不值一提。
我在《有一种爱不能等待》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话，知不道算不算得在傻傻地给人讲道理，原文是这样的，“当父母还健在的时候，牙齿还咬得动的时候，腿脚还灵便的时候，耳朵还听得见的时候，让他（她）吃好喝好，陪他们转转，让他们活得有滋有味。这样，晚辈就会少一些遗憾多一份宽慰……”
不经意间，孩童们演唱的画面又在眼前浮现，熟悉的旋律在耳畔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