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是一种状态

我喜欢读书，但我小时候，读书却是一种奢侈。之所以说奢侈，是因为几乎买不到书，事实上，就算有书卖，也没有能力买。

有一次，同村的贵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书，既无封面，也无封底，现在想起来，那根本算不得一本书，大概只剩下三分之一吧。扯猪草的时候，贵哥要我们帮他扯，只要扯满一背篼，他就为我们读书。猪草扯好了，贵哥找个背静的土坡，我们或坐、或躺，或趴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静静地听书，比上课还专注。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贵哥读的是鲁智深野猪林救林冲。

后来流行连环画，街上有专门租连环画的小书摊，我便经常往书摊跑。那时候，很多古典名著、历史故事都被改编成连环画，《三国演义》《岳飞传》《说唐》，一套几十本。书摊老板把每一本的彩色封面撕下来，整整齐齐贴在纸板上，挂在门口供人选。每次走过书摊，我的眼睛就会被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如磁石一般死死扯住。租一本连环画要一分钱，是一颗水果糖的价格，那时候，有水果糖吃也是一种奢侈。若是想租新书，老板会涨价，贵的时候要五分钱一本。在小书摊前，我总是把手揣在衣兜里，使劲捏着钱，似乎这样可以把一个硬币挤成两个。喉咙里也总是吞着口水，我至今也没分清楚，那口水是因为书，还是因为水果糖，或者是二者皆有。印象中，终究是把钱递给了老板。书摊是临街的小门面，老板在店里店外随意摆起长长短短的小板凳。每次租好书，我便坐在小板凳上，旁若无人地品读，似乎只要坐在小板凳上，便拥有了全部的世界。想来，陶渊明写他居闹市饮酒，“结庐在人境”也不过如此吧。

上初中的时候，喜欢上了小说。有一次，弄到一本《封神演义》，简直爱不释手，分分秒秒都在看，课间上厕所也懒得去，结果没忍住，上课也偷偷看。课桌面上有一条裂缝，我把书放在抽屉里，假装伏案看课本，悄悄地透过那条裂缝看小说。当然，终究没有逃过老师的火眼金睛，书被当场没收。

几十年过去，我已不再如儿时疯狂，读书也更倾向于随遇而安。前年春天，去高槐村，那里有一家叫“花屿拾光”的小茶吧，四周开满黄色的玫瑰、紫色的薰衣草、红色的鸡冠花......被芸芸的鲜花簇拥，“花屿拾光”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花屿”。“花屿”很安静，显得特别清雅。我泡上一杯红茶，斜靠在软软的沙发上，那种与时光隔绝的状态让我特别享受。就在我慵懒的目光随意顾盼之间，忽然发现书架上摆着一本《创客养成记》。这本书是一位朋友所著，一直没来得及品读，此时此景，突然有一种了缘的欲望。茶几上，一杯红茶氤氲贯盈，醇厚甘香；手掌里，一本故书文字精妙，意味深长。读一篇文章抿一口茶，我悠然地感悟着生活的哲理。

品茶，还是品书，抑或是品人生，在那样的时光里已经无法分得清楚。我以为，这或许就是理想的读书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