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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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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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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酌一壶酒

偶然翻到《月下独酌》,读“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就想,李白独酌那一壶酒,是何方美酒。

酒,离不开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酒也是这样,一方水土酿一方酒。水会给酒烙上一张地域标签,五粮液有岷江古河的纯净甘甜,郎酒有赤水河醇化生香,而德阳绵竹的剑南春,用历经龙门山断裂带层层磨砺的玉妃泉水酿制,便有了浓烈悠长的性格。

二十几年前,离开德阳去昭觉支教。那一年,喝得最多的是包谷酒。昭觉的包谷酒,用发源于大凉山深处的昭觉河水酿制而成,粗涩绵软、甘香微苦,风味独特。刚去昭觉那一段时间,周末便和几个队友小酌。那阵子,无论是一碗昭觉特色坨坨肉,还是几个简简单单的烤洋芋,都能把包谷酒的甘香发挥得淋漓尽致。

昭觉是高海拔地区,冬天让人感觉到时间漫长。打发漫长最好的东西,便是酒。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们去街头小摊喝酒。为了遮挡寒风,主人在两棵树之间用编织袋拉了围挡。我们坐在靠近其中一棵树的角落里,要了包谷酒。才倒上酒,一片树叶,是一片干枯的树叶,悄无声息从头顶飘落,掉在酒杯上。于是抬头,这才发现前几天还郁郁苍苍的树上,只剩下朝天的枝枝丫丫,几片枯叶颤颤巍巍,随时会跌落下来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德阳,德阳的树,这时候应该还是苍翠茂密的样子,夜晚,会被霓虹灯照出一片暖黄;我又想起德阳的酒,在这样的寒夜里,与朋友对酌一壶剑南春,那浓烈醇香爆发出的力量,轻易便会将寒冷驱散。

或许是因为寒冷包裹,抑或是因为剑南春的浓香,那晚的包谷酒竟没有往日那般甘香,几杯下去,口舌间只留下一丝丝微苦。

有一次,我支教那所学校的一位朋友邀我去他家喝酒。高原上,雨雪的天气又比平日里更加寒冷,这种寒冷可以把人压迫得难以呼吸,虽然是短短的路程,已若窒息。

走进朋友家门,火盆已经烧得很旺。火盆里的木炭通红,火盆上的铁网也通红,比“红泥小火炉”的火苗还红。火盆熊熊,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身上那些雪花,有六个瓣也好,没有六个瓣也好,在这股热气里很快消失殆尽,呼吸也舒畅下来。

朋友说,今天我们吃烤肉。火盆上,一坨坨的肉已经吱吱冒油,冒得人直吞口水。朋友拿出酒来,是一瓶剑南春,我心头莫名一热,那是前几天还想起的酒。剑南春红白金三色的包装盒已经打开,莲花型的水晶玻璃瓶中,酒色清澈透明,还未开酒,已见酒香。他没有把酒倒入酒杯,而是倒进一个红黑花纹的木质酒壶,那是昭觉特有的漆器酒具,然后再倒入同样花纹同样木质的酒杯里。酒在杯中欢快地跳动,酒面上立刻溅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气泡。很快,气泡散开、破裂,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

朋友端起酒杯,唱起“苏木地伟喔,曲波各拉苏……”先唱一遍彝语,再唱一遍汉语,“远方的贵宾,四方的朋友……”在昭觉,这首《苏木地伟》祝酒歌,总是伴随着包谷酒让我们沉醉,今天,朋友把包谷酒换成剑南春,歌声的粗犷里,便似乎多了某种难以抗拒的东西。朋友说,“我知道,喝酒的人,都会想家乡的酒”,我心头又是莫名一热。

我举起酒杯,与朋友酒杯一碰。酒入口,舌尖突然一颤,一股炽热涌入舌根,滑入喉间,身体里的血液跳跃起来,整个身体开始沸腾。我知道,那是剑南春的烈性在爆发。那天,很久没有喝酒的朋友,把那一壶剑南春与我对酌,一杯一杯复一杯。

醉意朦脓中,分明感觉到窗外有一轮月亮。我想起“解貂赎酒”,李白在绵竹用貂衣换得美酒剑南春。于是若有所思,李白独酌那一壶酒,或许应该也是剑南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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