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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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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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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开垉的日子

海风轻送,涛声琅琅,海天之间,海鸥翻飞,它优美的身姿,时而跃起,时而俯冲,偶尔抖动它那灰白色的翅膀,在海天之间滑出一道优美弧线。

退潮的海滩上,那些低洼处,积满了海水,犹如一口口摆放在海滩上的水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太阳的光辉。

一群群胡鸭从海滩远处涌来,抖动着雪白的羽毛,纷纷扑进海滩上的那些积水塘。这些胡鸭群在水中觅食,灵巧的身姿潜行水中,捕捉那些小鱼小虾,不时发出嘎嘎嘎的叫声。

宽阔的海滩上,因为有了这一群群胡鸭,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海滩上,响起胡鸭群弹奏的交响乐……

行走在南三岛高高的垉堤上,看到这些熟悉养眼的风景,我不禁想起从前在南三岛开垉捉鱼摸虾的趣闻轶事来。

在我的印象中,南三岛乡下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开垉捉鱼摸虾。每每到了这个时节,我无论如何都要抽空返回南三岛乡下参与其中,与表哥表姐他们一起捉鱼摸虾,尽享丰收的快乐。

南三虽然是个海岛,但乡亲们多以农耕谋生,只有少数乡亲既事农也耕海,因之能常去开垉的机会并不多。记得那时我返回南三岛,常常看见舅爹②张敬芳在忙完农事之后,又去和平垉那片海滩塞垉,他问我去不去?那时我不晓得塞垉是做乜物用的①?觉得好奇,于是,也就跟随舅爹和表哥他们去了。

我来到和平垉,看见退潮的海滩上已有不少乡亲在那儿赶小海。他们忙碌的身影逐潮而进,弯弓着身子,背朝蓝天,身上挂着一个竹能仔④,吊在屁股的右后方。他们大多是用力九网这样简单的捕鱼工具,在海滩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积水窝里捕捞着来不及跟潮水返回大海的小鱼虾。那些受到惊吓的小鱼虾,在力九圈的驱赶下纷纷涌向力九网口。顷刻间,只见力九网在水中被用力提起,那些小鱼虾便成了囊中之物。看见乡亲们这样赶小海,我觉得趣味十足,像这样简单的劳作就可以获得了丰收,这是多们幸福快乐的啊。

这时,华兴表弟走过来唤我过去。我来到海滩上一丘③较大的积水窝,看见这丘积水窝约莫300多平方米,简直就是一丘大水塘。原来舅爹和表哥他们在几天前就已把这丘积水塘挖深,并将挖出来的海泥垒围在水塘四周,把塘基筑高,使它变成了一个垉。待到几天后,潮水几次反复来回,随潮水游进来的鱼虾,多躲进这里嬉戏觅食,以至潮水退后,这些鱼虾仍不离去。我们今天来就是开垉,将垉?里的水排放掉,然后很轻松的将垉中的鱼虾网住,就可逐一收获了。观生表弟这样告诉我,才让我对塞垉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原来捉鱼摸虾还有这样一种方法。

华安哥在垉基下挖开一个缺口,海水就从这个缺口汋汋流出,垉中的海水便逐渐见少,我们还可看见垉中的鱼虾在水中游动,垉中的海水将干之时,因为没海水了,那些鱼虾只好在垉面的稀泥中跳跃,溅起一些泥浆水花。此时,我们就抽起预先放置好的筝网,随着筝网从中垉提起,顿时这些鱼虾便在网中四处挣扎跳跃,我们依次一一的用儌把这些鱼虾杓住,把它们放进竹能仔里。经过一上午劳作,我们收获多多,带来的五个大蔬耙,全部装得满刮刮。好家伙,装满一个蔬耙,就有五六十斤,装满五个蔬耙,就有二三百斤了!这令我们惊喜不已。开垉捉了这么多鱼虾,用肩膀挑是很难搬运回去的,我和华安哥只好匆匆赶回家中,赶来一架牛车,才把这五个蔬耙的鱼虾装运回去。

这次有幸跟随舅爹和表哥表弟他们开垉,令我大开了眼界,令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南三岛海产品的丰盛。这不禁使我看到,勤劳的南三人通过赶小海,不仅可以解决温饱,而且将这些鱼虾拿到集市上去卖,还可增加收入。这是多么令人惬意的啊。

南三岛的海岸线绵长,沿海滩涂广阔,海洋资源十分丰富,渔业生产更是历史悠久。南三人除了赶小海以外,大多还从事浅海捕捞作业,而且多捉黄花鱼。

在南三岛东部对出的海面,过去曾是广东省著名的黄花渔场。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莫村的乡亲大多购置索滘船出海捕捉黄花鱼。黄花鱼有个显著特性就是喜光和成群结队。莫村的乡亲就紧紧抓住它这个特性,在船上备足了汽灯,待到饷午过后,才驾船出海。约到了傍晚时分,船队就来到位于南三岛东部海面的黄花渔场,此时海面天色渐暗下来,索滘船就以对为单位,将网置入海中,分别将网撒开向两边包抄过来,待到天色全黑下来后,各船就把汽灯悬挂在高高的船桅上,顷刻间,漆黑的海面变得一片明亮,乡亲们就一边在嘴里发出嗨嗨嗨的叫声,还一边用木棍拍打着船舷,发出一阵阵响声,以此来驱赶黄花鱼游进网中。此时,乡亲们听到了黄花鱼发出清脆的叫声,它们从深海成群结队的浮游上来,在海面上呈现黑压压的一片,向着聚光的索滘船游过来。乡亲们捕捉黄花鱼这情景,看着就简直像在做游戏一样快乐。莫村的乡亲捕捉黄花鱼,如若碰到流水好,一夜之间便可捕捉百担。

硇洲岛东部那一带海面,过去还盛产鲸鱼,因此,南三岛的乡亲除了从事浅海捕捞作业以外,还有不少从事深海捕捞的,他们大多组织捕鲸船队,专事捕捉鲸鱼。

南三岛麻练陈村,过去曾有过一种双桅木帆船,是专门用来捕捉鲸鱼用的。在春夏两季,麻练陈村的乡亲就到深海捕捉鲸鱼了,捕鲸船队从大沙起航,驶至硇洲岛后,他们再向东行驶?18海里,就驶到捕鲸渔场了。

在渔场上,捕鲸船各有分工,各船都分散在海面上巡哨。乡亲们在渔船的桅杆上设置了望哨,专由一人攀爬上去负责了望,在海面搜寻鲸鱼踪迹,若发现有鲸鱼露鳃时,就在桅杆顶上竖起红灯发出信号,各船看见信号后,就会向信号船靠拢,众渔船将鲸鱼围住。这个时候,鲸鱼就绕着渔船戏水,乡亲们就在渔船上将绑着坚韧鱼绳的镖钩向鲸鱼的背脊狠狠掷去。与此同时,每艘船也掷出镖钩数支,合起来就有数十支镖钩鲸鱼掷去。鲸鱼中镖后,船对连成一体,放长镖绳任鲸鱼痛走。鲸鱼快死时,渔船才把它拖回南三岛的海公沙,或根据潮水风向把鲸鱼拖回大沙屠杀。捕捉鲸鱼,麻练陈村的乡亲有个不约俗成的规矩:首先发现鲸鱼的渔船和首个镖中鲸鱼的渔船为一等船,所得到的酬劳就最多。……

流连在广州湾大王公庙前那片宽阔的海滩湾,我不禁遥想起当年南三岛的乡亲捕捉黄花鱼和鲸鱼的旧事来,虽然那捕捉的情景我未曾亲历过,但是当年渔场那种壮观的情景我可以想象得到。

岁月流转,时光飘飞。现在,南三岛乡亲捕捉黄花鱼和鲸鱼的历史,已一去不再复返。虽然如今在南三岛和硇洲岛附近的海面,已再难以寻觅到黄花鱼和鲸鱼的踪影了。但是,旧时南三岛广州湾海面的繁忙景象,还不曾令人忘却。

广州湾大王公庙前,过去这里常年香火鼎盛,南三岛的乡亲捕捞到的海产品,多在此前交易,海产贸易畅旺,渔客络绎不绝。

南三岛广洲湾村肇基祖陈一韬,在清康熙五十五年丙申(1716年),对广州湾当年繁华景象,曾做做过《广洲湾晚景》这样一首诗,对其进行了形象的描绘:

遥从碧海辨清山,

日暮船家鱼贯还。

无数灯光欢笑处,

渔歌唱晚广洲湾。

其时,南三岛的“虾窝寮”,也曾出现过“朝,千凡竞发;暮,渔歌唱晚,商贾云集”的繁忙景象,堪称繁华热闹的海埠。

①做乜物用,干什么用。

②舅爹,舅父。

③一丘,一口。

④竹能仔,一种用竹篾编织成的鱼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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