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耻的暖气。
抖掉肩头的雪花,窗内温暖如春
热气扑面,花儿肆意地开着
而窗外雪花纷飞,
雪中行人小心翼翼的步履
有一种基督徒的虔诚
想到屋檐下的麻雀
想到这时也很冷的南方,
他们是怎样以魔法取暖的呢
漠然觉得,我的暖气是可耻的
小街。
空荡荡的小街,没有什么人
在没安装路灯以前
小街也没修水泥路
人们走起路来
深一脚,浅一脚
现在,都安装好了
橘黄色的路灯
你也喜欢
如今,年轻人难道都不谈恋爱了吗
一个人,你慢悠悠地走着
慢悠悠地想,似乎
想遇到曾经的自己
也假装身边的你在。
挽着我的胳膊,我就兴奋得不得了
路边的汽车也兴奋的不得了,跳起舞来
夜宴。
我要干更多的活,证明我的人生是个大笑话
我要继续写最小的小字,来证明我写的不是诗歌
我写的是卑微。我写的是坚强,是我的易碎和桀骜不驯
我要做更多一点爱,来证明爱情的虚无与空洞
我走更多路,相背与拉萨,来证明我并不缺少一颗朝圣者的虔诚
我保持更良久的沉默,让那些谎言不攻自破
我一遍一遍把牛仔裤漂洗得湛蓝,必须蓝过蓝天
我在上面挖几个小洞,来证明我确是
以肉色诱引你,而不是什么球才华
我要展示更多的我的庸俗,以及极其的俗不可耐
我将更偏执一些,仿佛与整个世界为敌。我听到了号角声
咩咩咩像牧羊人经过黄昏的村口。那是一群乌合之众对我的声讨
而我躲在角落里窃笑,流泪不已。
他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像激进的狂热分子涌上柏林街头
他们不相信雪花轻柔的教义,却笃信没几天莫斯科就在他们手中
以证明俄罗斯女人的风韵显然要优于德国女性
我在突然停电的夜里执一盏灯,我看到我如孤岛一样
正被黑暗和海水包围,面部塌陷,而肋骨一再磨损
大风过境,留下那久远而低沉大提琴般的呜咽
远人。
越来越远了,那是第一次你离开家。
天就要黑了,你感到心慌慌的,身子发轻
你不敢回头看;你感到到处都是眼睛,
抑或是枪口,它们躲在暗处。
你听自己的心跳声,急促的呼吸,脚底
踩在软绵绵的落叶之上,它们飘落枯干已久。
极易被你轻柔碾碎,些许被你脚下生起的风温柔卷起,
它们酥脆的像爸爸晒干的烟叶。甚至你感到,
一声鸟雀暗处的惊啼都是致命的。
而星星和异乡旅馆里的女人给你安慰。看起来
她那么小,乖巧的手臂穿过你冰雪的腰间。
她的乳房看起来也那么小,却紧致。
两颗粉色的葡萄粒也是冰冰的,
你的泪眼朦胧,咬上去时像一个孩子
简的新居。
在这个城市里,这是你第N次搬家
你提着一只越来越轻的箱子,
仿佛,人生就是一点一点的遗弃
遗弃梦想,20岁,可怜的友谊和爱情
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不值得爱
只有薄雾蒙蒙,旅人孤独。
新的家小而洁净,但隔音效果还好
夜里你睡得很舒适,很沉,听不到隔壁叫床的声音
八月,我的葡萄爬上窗口。
八月,葡萄藤完全爬上了我的窗口,
甚至在这个早上,我感到它的藤蔓
正试图进入我的房间,它诡异的小眼睛
已然发现了蜷缩于沙发上半裸的我,
而我有什么办法来阻止这个偷窥狂呢。
前年,栽植它只是幻想今年在葡萄架下
斟一杯消暑的清茶,应是多么惬意的事!
夜晚,月光从它繁茂的叶片间漏下来
其中一片叶影覆盖住我双腿间的区域
我感到它甚至还在缓慢的向上移动,
那是月亮踌躇的脚步;而葡萄粒努力生长
在我的腹部,像一串愈渐发育的卵巢
2046。
这些大厦,从某种意义讲是坍塌的,
一是,它们原本建立在棚户区的
废墟之上,四处申诉上访的人们
还连夜在赶往帝都;二是,来自写字
大楼的管理层,它们更换了最新的
人工智能系统,已然把人们的身心
解放出来。你看人事主管已经联系了
各部门都来打扑克了,秘书和保安
在练习眉目传情的新技法,一眼瞬间。
只有公关经理越来越孤僻,她越来
越羞于见人,因此蹲在角落里掷色子,
她尤喜色子和破碗所发出的叮呤声
她听到它们的声音,就仿佛对童年的
一次穿越,感觉整个人都在飞翔。
往事如烟。
在乡下,长舌妇们总是期待有事情发生
也许是日子过得过于沉寂平淡。那年月,
也没有电视,新闻,谁家女子出轨爱上
隔壁老王,其故事就在街头巷尾发酵着,
偶尔遇到当事者,人们都格外谦恭地点头,
说话小心,即使平时爱开几句没深没浅
玩笑话的人也缄口不谈了。人们在谈论
斥责背后总是暗含一种羡慕之意。老人们
默然。而那时候我还小,事件似乎对我们
起不了多少作用。但那些热浪稍稍退去的
盛夏夜晚有人睡不好,它们像葡萄藤蔓一样
蔓延着。忠厚老实的人总期待,但愿时间
冲淡一切,而当事者的男人从县城里赶回,
连夜把爬满小花的篱笆拆掉,砌一堵又
高又结实的砖墙。有人说,“有啥用,
关住人关不住心!”男人寡言少语,
只知道吧嗒吧嗒抽烟,大概不到一年
举家搬走了。据说,现在发迹了,很有钱,
在广州有好几个厂子。村里就有人在他的
鞋厂里打工。人们很少见到他。因时间久远,
见了也不觉尴尬。当然也得不到什么格外
礼遇和照顾,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就是了。
但每每提及,人们总是以此为荣。而隔壁
老王在自己女人去世之后,没有再对女人
动过心思,却买了一群羊,成为一个牧羊人
北方的二月,冰天雪地,北风呼啸着,
我见到他和羊在无边的旷野上
迎着风,似乎甘愿被风劈成两半。
乡村医生。
那人坐在那里,仿佛一座
荒芜的院落;一座荒僻之地
的乡镇卫生院,他在杂草
和蝉鸣之中,另有一种生机。
他的空灵而幽静的长廊
是你暗自欢喜的一条通道
甚至,你幻觉一个女子,
你喜那高跟鞋踏在上面时
的咔嗒声。你遇到的第一个
科室:牙科。吱吱声刺耳,
那是你用灵巧的转子为
一中年男子杀死他的神经。
内科人满为患。那一天,
每个人都捂着肚子。而
一只白白胖胖的手在许多
女人的腹部游移,跌跌撞撞,
若一只小鹿,又似洛德法官
在孤独的海上。他既是院长,
又主抓妇产科。女人都亲切
唤他“宋院长”。我是长廊
尽头的一名心电科医生,我在
一张波动的图表上解码生命。
不过,最近我迷恋上一款新手游,
胜利并非一往无前,快意恩仇
而是“苟活”下来。偶有病人
来取他的心电图,我总是迟疑递
给他。有时我忘记告诉他的状况,
他也并不做多问。其实,转院
以后,他还要做一张新的心电图
谁会相信乡野医院大夫的鬼话呢?
更多时,我如一个病人,更多
是来自“苟活”成功之后的落寞。
世界上,当就剩下我自己的时候
我成为孤儿和阁楼上的疯女人,
最终,一把火烧掉桑菲尔德庄园。
由于人员不足,X光也由我负责。
90年代的设备落满时间之灰。
我们沉默着,甚喜一个人长久
地呆在暗室里。我常为斑驳的
墙壁照一张X相,我看到隔壁
外的太平间总是躺着一名的女尸
她苍白的面色已泛起了微红,
仿佛从未死去,仍做一个少女
葱茏的梦。09年,我在这家医院
工作。我们像一段用旧的婚姻各自
沉默着。如果说相濡以沫,不如说
守口如瓶,或是,懒得看谁一眼。
我们只是不约而同都爱上了暗室,
在那里,我们安详,卸掉伪装,像
勃朗宁夫人慢慢从轮椅上站立起来,
推开门,走下台阶,站在院子里。
黑暗有时是具有某种超自然力量。
冥冥中,它填满我如蜂巢般的身体,
手掌,眼眶,及我永未抵达的远方。
而风鱼贯而入,呼啸吹过我枯枝般
的肋骨,海边图书馆,白雪墓园,
记忆深处的钢琴,在某些时刻是
重合的。我喜这“苟活”成功的午后,
窗外的杂草和蝉鸣,无不印证了我
人生的谬误及荒芜所具有的普遍性。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