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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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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8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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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城堡





白雪城堡


                  芳草无情。

                            ——题记


人的一生至少需要四个朋友。比如,

那一年我邻居的兄弟死了,除了邻居大哥

及他的外甥,还有一个好心的老王头;

入殓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看上去就很尴尬。

无奈,邻居大哥来求我帮忙。那时候

我母亲还活着,她一直给我使眼色,

她是一个乡下的矮个子女人,也特别忌讳这些

我假装没看到阻止我去的妈妈,爽快地

答应他过去帮忙了。这样,我们才能两个人在前

两个人在后把死者抬起,再稳当地放入棺椁。

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零距离接触死人。

显然我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了。我的口中呼出白气,

而空气粘稠,几乎要凝固住了;

我的鼻翼明显地在加速翕张的频率,

像一只归巢的燕子忽闪着翅膀在雨中悬停。

奇怪的是,我竟有某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那是一个连同头部和周身都被缠满白布的人。

使我看不到他脸孔的狰狞。

在我的知识极限里,只有埃及死去的法老是这样子装束。

而在我们的小村,人死后总要穿一件像样的寿衣,

体面一点走,不论活着时,是怎样拮据和多不如意。

那人在一块白布上,被我们裹着抬起

并小心翼翼地移出低矮的屋子。

一个上盖被谁打开的柜子,就是我们将要把这个人

入殓的棺椁。这几乎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之中,

没有任何告别的仪式,或给死者随葬带上

生前的物品。

只有零星的雪花飘入。

然后马上就被我们盖上了那柜子了。

后来的雪越下越大。老王头在密集的雪中摇着鞭子,

看起来甚是悠然飘逸。

我们其他三个人跟在载着柜子的牛车后面,

默默地走着,脚下越发的厚重的雪,

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发出沉痛的尖叫。

从墓地到下葬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我们需要卸下棺椁,需要抬着它在雪

和沉默中继续行进。

想来,那个人真是特别轻,像雪花,

加上柜子都不是很重。

虽然他在邻居大哥家病入膏盲已经很久了,

但我几乎没见过他,大约他是个170左右的小个子。

据说他盗窃,赌博,什么都干,还是个施虐狂。

老婆早被他打跑好多年。仅一个6岁的女儿被他卖掉了。

我见过那女孩,眼睛乌溜溜,梳两条小辫子。

那是后来邻居大哥从什么地方寻回的。

我们就是抬着这样一个大坏蛋走在漫天的飞雪中。

我们是如此陌生。

很多年之后,

我居然幻觉当时我抬着的不是那个坏蛋,

而是我自己,或者是我的影子,

他早已离开了我的身体。

如果,这许多年来我不是过着别人的生活,

那为什么我要努力成为他者?

我们麻木,

选择性忘记一些我们的缺点和坏毛病,

一度我们成为没有个性的人。

那一天的后来还发生了一些小状况。

就是我们掘开冰封土地的镐断了。

看来大地也准备拒绝这个品行不良的人了。

我们面面相觑,没有办法,都转向年纪比较长的

老王头,他说:“拿雪埋了吧!”

那是生平我唯一亲眼目睹和参与埋葬一个人。

而且是用雪。因为雪很轻,我们挥舞的铁锹也轻盈,

我们把那雪做的坟磊得很高。完全像快乐地在堆一个雪人。

我感到对待生命,我们是不是太草率和太混蛋了!

次年四月,冰雪消融,挖野菜的时候吧,

经过墓地时我还特意地望一眼葬那人的坟

是不是在暖阳下露出柜子来了,但见

那座雪做的坟还完好如初,远远看去,像一座白雪的城堡。

 

2018年8月4日 11:08:13       白雪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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