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姐姐

那个姐姐


那个姐姐
身子一斜，笑成春天的模样
那个姐姐，酒窝里有酒么
我要喝一杯

那个姐姐，浑身都是波浪
我听海涛的声音
拍打着命运的黑礁岩

那个姐姐
做家务的样子真的很认真
地板让她擦拭得如叶子上的光亮

那个姐姐，买菜回家
在小区的超市花六块钱，买了一棵玉米
它多像一个人

那个姐姐，一个下午都在摆弄她心爱的小玩意
粗陶，松果，和河滩捡来的好看的石头
那个姐姐，寂寞里开一束花
那个姐姐，梦回草原

那个姐姐，在堤岸上走，凭栏远眺
河水里的红船也走
心，就是这样在九月走失的


在夜里


在夜里，我听清脆的声响，那是一颗一颗珍珠
落在地板上，那是我的灵魂
我寂寞的身体，
多似一只孤独的母贝
笨重而丑陋

在夜里，我听夜雨，风啸，吹打门窗
我听秋意渐浓，和一丝丝凉，
我听一棵麦子被按到

在夜里，我听金戈铁马，俄乌冲突来到第203天
赫尔松大反攻开始了，长驱直入的乌军
瞬息收复了哈尔科夫
透露着几分诡异
一百年之后，
当人们回忆往事，这对斯拉夫兄弟
皆付笑谈中

在夜里，我听木星伴月的惊艳
然后，月亮一点一点
瘦下去，
瘦成一道眉毛

在夜里，我听远山和黑松林
载着打塔者的热气球
突发奇想地飞走
人们惊异，
像一只伫立的松鼠抱着一颗松果

在夜里，我听我笑醒了
我做了一个小梦
梦到我怀孕
生下的好几个孩子，
他们不是别的，是好几个我

在夜里，我听大白杨的叶子沙沙
如我细碎的翻书之声
我体内有一座图书馆
你就是那个寡言的图书管理员
你安静如秋天的湖水
你抚摸一本书，
就像农民拿起一枚沉甸甸的稻穗

在夜里，我听一只细碎的山鸟影子掠过
我听所有，听苍凉的人世，
善良人的平静的生活
和骄傲的你


我害怕


我害怕，二十年前我就老了，死了
我又活回来，在这个世上，
我如行尸走肉一般

我害怕，当我真的老了
我还是一个孩子
我在湖边游荡，
折一支新柳，搅乱平静的湖水

我害怕，小屋太黑，太阳刺眼，
玫瑰挑剔，杏花粉色温润，
而石榴太红，小小的一粒就是他寻找的爱

我害怕，我的爱太小，撑起的天空
只有巴掌大，
我的远方，若一棵小树
目光所及之处

我害怕，别人请我写字
我已经忘记握笔的姿势；

我害怕，见到书柜，
我害怕见到她们落满尘埃

我害怕，聚会，宴请，在聚光灯下
人们用白桦般悲伤的眼睛凝视我，
我早已习惯角落和安静

我害怕，死灰复然，飞蛾胆怯
灵魂鼓胀，自信爆棚，
以梦为马，口吐莲花

我害怕，秋天太高
秋水太深，
秋蝉叫得太凄凉


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