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潮州日报》
秋,是食萝卜的时节。
秋养肺,萝卜清肺,为时蔬。
萝卜,原名莱菔,以根名。古也谓之芦菔,后世误谓萝卜,故名。
萝卜,清白,如水,有人谓之无味,有人谓之有味,皆为众口所言也。
无味,因其清清白白,清汤寡水,所言也。
有味,因其至味为无,质朴至臻,故有之。
有味、无味,皆为桌上菜,为口食,为所品。
吃多了萝卜,味儿就出来了。
“有味使之出,无味使之入”,为烹饪方法。
萝卜,也如此。
有味合无味,无味合有味,也为美食的所在。
韩愈形容潮菜之味,皆在“调以,芼以”。虽然他不大喜欢潮汕地区海鲜的吃法,或是北方饮食与南方饮食口味的不同,却道出了潮味之灵魂,烹饪之精髓。
萝卜之味,在于“调”,使之“入”,使之有味。
似乎,盐是百蔬之味。
简单之法,加以盐。
以盐和味,萝卜食之灵魂,倏地便出来了。鲜、清、新的口感,令人眼前一亮。吃着,还带着甜。
至味在于至真,有盐“引之”,至味即出。
饮食的精华,在于传承与创新,不断丰富着舌尖味蕾,层出无穷,才有了口颐之福。
萝卜,也以多味,和之。
人们喜欢吃肉炒萝卜。
把萝卜切成短条状,在鼎炒,调以盐,加入水,焖煮熟,盛盘。再将揉以少许淀粉等的肉片,爆炒熟,搁于盘上面。
这样一道菜,肉片与萝卜相益弥彰,各显精华。萝卜的清甜味,吃之更为显然。肉的鲜、嫩、香,也随之而出,品之有神。
这样家常菜,食之适口,有了小欢喜。
人们也喜欢萝卜炖肉,总觉得味过之了。
这样的菜,吃着汤水清甜,也香气逼人。
但是,萝卜多炖烂了,如稀泥。太烂了萝卜,糟粕之感犹然。
如鸡筋,吃之无味,弃之可惜。
或是,萝卜与肉的所有精华,都留在汤水中,只能喝那一碗汤了。
潮汕的牛肉火锅,多在锅底放入萝卜块。
锅底煮开,热气腾腾,边涮边吃,边捞边吃,甚为舒坦,甚为得意。火锅的精华之处,在于牛肉,在于萝卜。
萝卜,也成了火锅的调之味。
牛肉补气,萝卜下气,这样搭配,趋于天然。
所以,大多的萝卜块,都煮烂于锅底了。
不过,还有一些懂吃的人,总在萝卜煮熟后,便捞起来吃。经过汤水的煮,涮肉入汤的融,这样不烂、刚好的萝卜,才是最好吃,最有味的。
人们还喜吃萝卜、玉米、荸荠、猪骨等炖汤,这也为家常。
通过相互融“入”,杂以性同,味更显清、甜、香。这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暖胃,养生,也慰人心头。
潮汕地区传统特色的菜脯,也是萝卜的制品。
一个萝卜剖成两半,通过腌盐,几番反复腌、晾晒、风干,使之水分出,保其精华,耐以贮存,能吃上一年、几年、数十年等。
金秋,也是新菜脯上市时。
不少杂食铺、小摊、市场,都能见到新上市的菜脯。
尝秋,尝新菜脯,也为当地人的传统。一条新菜脯,能够吃到萝卜的鲜,吃出秋的味儿,吃到阳光的味道。
这是大地馈赠的礼物,也为奔往新生活的一种美好。
新菜脯,能吃出鲜甜脆,那种美感。
在口中咬着,“嘣嘣”作响,美妙动听,那是秋最美的声音。也难怪古代,有吃萝卜,以之“咬秋”一说。
接着,那咸香,那甜美,滋滋地流向心头,妥妥的一道美味小菜。
当然,萝卜晒至半干的时候,才是最为美味的。
狁忆童年时,家中曝菜脯,菜脯放在地里的稻草、抑或干薯藤上晒。每天,一腌一晒一收,母亲感觉晒着的菜脯,好像是变少了。
该不会被人偷了吧!
我听着,直笑,说,被我拿着吃了。
那样的菜脯,脆、清甜,又不显咸,有如零食。我每到地里,便拿了撒来吃。这样,晒着的菜脯,自然越晒越少,有趣。
食粥,人们喜欢配菜脯。
一碗清淡的白粥、番薯粥,和上一块的菜脯,能吃上一、二碗。粥的绵糯,菜脯的咸香,合味也养生。
粥配菜脯,有着忆苦思甜的记忆,也是当地的传统美食。
不少在外漂泊、海外的华侨,念念不忘的,便是这一碗粥,这一条菜脯。更甚者,还有不惜千里迢迢,飘洋过海,让家乡人寄菜脯出去,吃着慰乡愁。
还有煎菜脯卵的。
把菜脯切成小小的粒状(也有机器打成粒状的),加入蛋,煎之,便是菜脯卵,咸香适合,下粥下饭,较为常见。
潮汕肠粉的美味,也多出自菜脯一味。
炊肠粉,多加入菜脯粒、香茹、海鲜、肉等,使这味道独特,有了地方的标志,令人吃之念念不忘。
菜脯也有老的,美其名叫“老菜脯”,越老越好,有“味中味”之说。
菜脯,经过岁月沉淀,萝卜与盐充分发酵、氧化,略为金黄的颜色,便变成了黑色,形成了“古老”的味道。
不懂的人,请不要怀疑老菜脯的黑色,其味儿,多为不变,多的便是,一口咸香的味醇,保健养生还好吃。
不少潮味的餐厅、酒店,还特地推出几十年老菜脯的粥、菜等佳肴,深受人们的喜爱。
一条几十年的老菜脯,也一货难求,成了“奇货可居”之物。
一条萝卜,经过不断沿变、创新,也使一味,和百味,百味和,便为其中滋味。这是美食之味,地方之味,舌尖之味;也为家乡之味,乡情乡愁之味吧。
这也为生活之味。
本文首发2023年10月24日《潮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