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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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登甲科，动地闻香名。每到高考季，便想起自己曾经张扬的梦想，想起自己青涩的青春，想起夜半无人苦读书的备考岁月。我参加高考是在1996年，距今已有28年时间了。不敢相信这几十年的光阴犹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一）
我的母校在淮阴区一个小镇上的街边，紧挨着小镇里一条风光旖旎的河流——张福河，河两岸绿树成荫，河水清澈见底，河面清风习习。高中时，我常常独自到河边背书、玩耍。一本书，一个人，一块满是青草的缓坡。大部分时间，我在复习英语。那时，我的英语成绩特别差，心里很着急，想考好，但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首先是家长都不会英语，其次那时没有辅导班，再者也没钱买辅导资料，何况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合适的资料。
那时，我的英语老师是一位帅小伙，瘦瘦高高，一头黑发，风华正茂，也许是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不久。他帅气逼人，但是说英语时，总会生硬地卷着舌头，听起来涩涩的，有点生硬。班里像我这样害怕英语的同学有不少。我们学不好英语，顺带也不喜欢英语老师。他见我们的英语成绩太差，比我们还着急。每次上课，他都会提醒我们：“有的同学啊，其他科目一考就是八九十分，怎么英语总是不及格呢？”我们都说英语太难。老师则说：“难什么难，还不是书没看好。”我还记得他当时曾说过：“你要把书背熟了，把每篇课文背熟了，如果再考不好，我从今以后就不教英语了。”他很认真，经常在早读课上盯着我们。
同学们都不信他的话。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把他的话当成了圣旨。每天一有时间，我就到小河边背英语课文。一个学期下来，整本书的课文，我背得滚瓜烂熟。等到高二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我竟然考了70多分（总分是100分）。
我记得英语老师专门表扬了我。我很得意。从此，整个高中阶段，我都在背英语课文。高考前，我只有课本和一本配套的练习册。我就天天翻来覆去地背这两本书，没想到竟然“混”过了高考。
前不久，我开车途经淮海路，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瞥见一位老人骑着电动自行车驶过。当他迎面而来时，我发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的脸上皱纹密布，斑白的银发在风中飘动。我想跟他打个招呼，可惜他没有看到我，恰好此时绿灯亮了，后车的喇叭也响了。我们只能擦肩而过。我确定他就是我的英语老师——颜兆顺。
我从同学那里得知，他还在教英语。我心想，一定是因为当初我们的英语成绩都上去了，所以他才继续教英语。
（二）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我有不少儿时的小伙伴毕业后当了老师。
我与林苏洋、徐文权等小伙伴都是放学时的同路人，我们都住在学校的东边。所以，我们在同一条路上，向着同一个方向共同走过了一段青春岁月。我家离学校稍微近点，不足三公里，他们的家离学校更远。为了省钱，我们都选择了走读。我天生笨拙，骑车技术不好，所以出行全靠两条腿。我们的家庭条件都很普通。林苏洋家实在太远了，所以他的父母给他配了“宝马”——一辆快散架的二八大杠。他每天骑车上学。上学时，我们一般遇不到。放学时，我们同时离校，都往东走。于是，林苏洋总是让我坐他的车，到我家门前时，我就下车，他则继续前行。有时，我就站在落日余晖中，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我也坐过徐文权的顺风车。有时，他们没骑车，我们就一起走。下雨天，我们都没有带伞，就一起在风雨泥泞中奔跑。高中三年，我们几人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你们一定要认真学习，竭尽全力。你们有没有想过，考不上大学，将来怎么办？”“有些同学，天天浑浑噩噩，我都替他们着急。”“好歹考个师范，上学不要学费，出来当老师，至少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班主任老师天天在课堂上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都知道该怎么办。
考上师范不要学费，家里的负担立刻就减轻了。许多小伙伴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也很努力。长大后我成了你！徐文权、林苏洋、陈海飞、束志刚等小伙伴都当了教师，他们有的回母校执教，有的在其他学校任教。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我们的班花荣珍同学不仅当了教师，还当了校长。当然，当校长的小伙伴，不只有荣珍同学一位。
近来，因为孩子学业上的问题，我与他们联系颇多。每次听到他们的声音，就会想起我们共同的青春岁月。想起在那单调又忙碌、困苦仍然奋进的岁月里，我们那共同的心疼与欢笑。我们曾一起奔跑，一同流汗，也曾一起歌唱，一起痛哭。在绵长的岁月长河里，青春的记忆在长河两岸清晰可见。
（三）
在我的同龄人中，毅力最强的是杨超同学，我与他的感情也更深。
高中时，我们两人都是骨瘦如柴、沉默寡言。不过，杨超学习更刻苦，基础更扎实，平时成绩总比我高几分。高考时，他发挥失常，我的高考成绩虽然也不高，但超过了大专分数线。起初，我以为没有学校会收我，早早就开始联系学校准备复读。复读了一个月，我竟然收到了一所大专院校的录取通知书。收到通知书时已是8月末，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
那天，我反复看着鲜艳的通知书，第一次失眠了。在我的认知中，大专也是大学。我看着通知书上的图片，那宽阔的大门里又宽又长的校园道路，那曲折蜿蜒、浓荫密布的校园小径，还有那气势不凡的图书馆，这些都让我充满了憧憬与幻想。我想，也许这就是我的大学。爸爸问我的意见，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立即去上学。
杨超以更加顽强的毅力留在复读路上继续鏖战。第二年高考，他又没发挥好，依然选择了继续战斗。就这样，屡败屡战，百炼成钢。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考上了心中理想的学校，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学生。
我曾经觉得日子很难熬，以为高中永远不会结束，以为青春会一直在，可稍不留神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我以为是终生难忘的大事，最后都成为日记本里奇奇怪怪、面目全非的符号。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倒是常常在脑海中浮现。许多感动与那个酸楚的岁月一样刻骨铭心。我想，青春的刻骨铭心就在于我们曾经痛彻心扉地煎熬过，曾全力以赴地奋斗过，懵懵懂懂地憧憬过。有人问青春是什么？王尔德说，青春是唯一值得拥有的东西。果戈理说，青春之所以幸福，就因为它有前途。夏多布里昂说，青春似一日之晨，它冰清玉洁，充满着遐想与和谐。我说，青春就是无价也不值钱的生命本色，就是我们有勇气素面朝天与世界过招，然后迎接无限可能。
青春让我们怀念的秘密是什么？它有“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的意气风发，有“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的辛苦坚持，有“感君恩重许君命，太山一掷轻鸿毛”的豪迈气概。青春在时不觉珍贵，青春走后便不再相逢。
白苎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在青春的一次次轮回中，我们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些久远的记忆，遇见最初的美好，并遇见君。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送上辛弃疾的《鹧鸪天·送廓之秋试》，愿天下学子皆劳有所获、学有所成。
鹧鸪天·送廓之秋试
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