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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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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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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泽行系列之一:

念湖,念湖

赵建平

一个地方,让人常常念起,这是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你去了一次,还想再去一次,或者很多次,那么它必然是让你魂牵梦绕的地方。

会泽的念湖于我,就是这样的一块地方。

让我时时为念这个地方的,最先仅是一个简单的词——念湖。而这个名字,我不想去考证它的来历。也许是某个人在某种情绪中,触景生情而给这个地方取的名字,借助了人的情感和想象的空间,“念湖”就走进了人的视野,也走进了人的生活,从而勾起一种诗意和浪漫的遐思。

毕竟,人活着,只要正常,就不缺乏想象的空间。

而我,也在这样的想象中,或者在一种共识和认可中,就把念湖放在了生活或者生命中的重要位置。

第一次去念湖,那时念湖的名声还没有今天的响亮。在一个不是很明澈的天气里,我见到了念湖。那时的念湖,它叫跃进水库。位于会泽的大桥乡,始建于1958年。“跃进水库”,这是一个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名字,在建国最初的几十年,百废俱兴,很多的建设都具有时代的烙印特征,哪怕在边陲高原腹境的会泽,一个小小的僻壤之地,也打上了这种时代的烙印。

跃进水库,在很多年以前,人们理解的重点,恐怕不是水库本身对这块土地的调节、灌溉以及对人的滋养。“跃进”,对,听到这个词,人们马上就可以想到历史,想到在新中国成立最初的二十年,整个中国大地上所发生的所经历的一些事情。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呈现某种状态的词,也可以理解为一个修饰的词语,但在一个特殊的时期,它不是一个词,而是一段历史。只是,这段历史,对于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来说,有一些沉重,而这样的沉重,在任何一个民族那里,我想,都不可能放下。

有些路,总是让人或者一个民族走得艰难曲折。

一个狂热的时代,必然会凝聚一种力量。而这种力量,在人类与自然相处的过程中,最容易激发人们为了生存而产生的改造欲。在会泽的大桥乡,这种对自然的改造,到了今天,却变成了一件造福子孙的事情。可在当初建设水库的时候,那些建设者们,谁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跃进水库”会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出现在广袤的红土地上。叫了半个世纪多的“跃进水库”,最终成为一个记忆。但那段历史,后来的人不能忘记。

我想,对于一个民族来说,这也是无法绕过的历史曲折。

如果说,与人的年龄来比较,这个水库已经年过花甲,但它还年轻,没有让人感觉到它的苍老。

因为有人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念湖。

这是一个诗意的永远年轻的名字。一个名字,改变了人们对一个地方的认识,又重新培育出人们对一个地方的新的情感。念湖,一念成湖,这念,是何等的深,这痴,是何等的沉。我想,当时想到这个词的人,一定是相思正炽的时候,经过这个地方,看到茫茫一片水域,顿生念湖之灵,那种忘我沉醉,让人相思成湖。也许,还可能是一位苍苍老人,历经晴天苦海,世事沧桑,想起了生命中无法忘记的一些人和故事,而在生命的晚年用这个词来概括一生美好的记忆。或许,就像那个美丽的传说一样,那些来到这儿越冬的黑颈鹤,因为失去了伴侣,相思成疾,郁郁而逝,一份对爱情的忠贞,让人记住了这块土地,从而把这个地方称做“念湖”。

但不管怎样,故事的凄美和哀怨,总是感动着美好的人,也赋予了“跃进水库”一个美丽的名字——“念湖”。自此,在莽莽的云贵高原,就多了一个叫湖的地方。我想,想出“念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诗人。并且,他的诗一定写得很好。

无疑,念湖的景象,是美的。

因为土地,因为水,因为念湖的人。

在这块土地上,完全可以感受到念湖对于会泽的分量。一块土地实在需要水的滋养。就像杭州,因为西湖,就有了仙气。就像昆明,因为翠湖,就有了灵气。就像济南,有了大明湖,就有了秀气。而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因为有了“念湖”,会泽的厚重又添了一份秀美。水,包容着会泽,也涵养着会泽。从这个角度而言,大桥有福,会泽有福。

我想,能给一个地方带来幸福感的,那就是文明。

不管在城市,还是在乡村。

在会泽的大桥,因为一个湖而营造出来的这种文明,是在中国乡村表现出来的最具有农耕风味的文明。缔造这些文明的,是一种与时代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朴实厚重的思想、感情、行为以及在一块土地上散发出来的文化气息。因为念湖,这块土地又多了一个与外界沟通的渠道。因为念湖,这块土地的历史也得以在人们的憧憬中不断延续。并且这种延续,一直没有偏离社会发展的主体方向。

人与自然的和谐之道,首先源于人对自然的了解和尊重。

假如我们把一段历史从中掐出一小部分,那么历史就断裂了一种横向与纵向的联系。这样的断裂,意味着人的一种忘却。假使没有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又焉有今天烟波浩渺,垂柳拂波的念湖。那个狂热的时代,产生着狂热的思想,也造就了很多的奇迹。假使没有念湖,那么我就想,大桥、五星、迤车等会泽的一大部分地区,现在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态。

人类在自然面前,曾经干了很多的蠢事。那种想在自然面前展现某种意志力的行为,激发出人对自然的最强烈的改变。自然到底是不可征服的存在,人类,在自然面前,是多么地渺小。可这样的渺小,在对天道地道的遵循中,却往往创造出历史的很多意想不到。就像大运河,就像都江堰。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或者更远的将来,它们的存在,仍将显示出威严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总是让人心魄俱夺。

缔造这些奇迹的,是人,是人在遵循自然规律的过程中所创造出来的绝世之作。

“跃进水库”,不,我们现在把它叫做“念湖”,这件在会泽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水利工程,和会泽的毛家村水库一样,还在维持着会泽数十万计人的生计。这真是一个功亦千秋,利也千秋的伟大工程。

在自然面前,天道之一,便是规律而循。如此,人与自然完全可以达到一种高度的契合。

一道土坝,把念湖一分为二,一边碧波荡漾,烟柳依依,一边洪波暗涌,却又风恬浪静。一湖之内,清浊分明,虽有联通,却是互不相融。这让我想起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古语。自然给人在思想和人格魅力的修炼上表现出了最清明的启示。从土坝的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数百米的大坝,我们却走了很多年。

这个时间,有一些久远。

到念湖,我就是来看水的。因为,我的生命与水有关。

在大桥,看云看雾,有的是地方。而看山看水,就在湖边最好,大桥有的是水,所以,大桥这个地方,你一来,就觉得全身水气淋漓,这与念湖的灌溉和滋润有关。你的心灵,你的情感,你的广袤的思想空间,就被念湖给濡湿和粘连了。

你说这是自然的造化,但他却真正是人的行为的结果。可完全说是人的造化,到这里,你却感受不到人的行为的印痕。

但有一点你感受到了,那就是“上善若水,无色无味,无我无私”。

我去念湖,正值暑期,去之前,向会泽作家王莉老师了解了天气情况。她告诉我,会泽的八月,偶尔会下一点小雨,却正是看山看水的好季节。这倒是很让人高兴,想想前些年去,也刚好在一场小雨之后。又问了念湖专门拍黑颈鹤的杨华老师,却说念湖哪几日天天下雨。我就想雨中的念湖,应该更美一些吧。去的时候,不见会泽古城的小雨,有点儿遗憾,但更遗憾的是到了念湖,天竟然完全放晴,看不到雨的样子。

我想,这怕是念湖跟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要来看雨中念湖的景象,却让我看到了阳光下一湖的波光粼粼。

赶马车的农夫,悠闲自得地从湖边经过。小桥流水的景致中,闲散的游人随意地在湖边走着。打渔的几条小舟,在波光之中悠悠轻荡。那些在红土地上劳作的人,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几只水鸟在安闲地嬉戏。这是一种多么随意的风景,随意中就构成了一幅让人心神摇曳的水墨写意。在这样的写意中,时间止步,空间浓缩,你的思绪可以任意飞扬,你完全可以随性地割断红尘的任意羁绊。

水色含光,却光影轻淡,念湖之秀,在于山水。粉黛青峨,柳意迷情,波语回旋,念湖的一地风流,竟然让人从一个梦境走入另一个梦境。一个湖,在阳光下,不断地迷离,迷离出可痴可醉的风景。而人,在这样的风景中,就像卞之琳的诗歌一样,也迷离成别人眼里最可人的风景了。

我想,假使在夜晚,明月高悬,星光点点,湖上微波轻荡,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可惜,我们没有感受到。也许是“处处回头尽堪恋,就中难别是湖边”的蜜意柔情,也许是“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壮观奇伟。

这念湖,小桥流水人家,绝不是最好的风景。最好的风景是站在远处,看天与地,山与水所表现出来的苍茫与邈远,那是最有韵味的气势和格局。在这种气势和格局中,一个念湖,就在蓝天下,平和地呼吸着。也许,我们还能听到念湖中鸟的呢喃,那是念湖睡梦中的呢喃吧。

在土坝之上,一湖的烟柳,一湖的波光,我想无论取景于晴姿雨态,还是夕霭朝晖,在念湖来一次诗酒琴歌,那应该是念湖的绝景绝情了。这精巧于自然造化,无痕于人工雕饰的念湖,巫山云雨,山水流云。风韵缱绻,动情已是迷离。或低吟,或浅唱,或眺望,或凝眸,又是画意诗情。蓝天、白云、阳光、湖水、渔船、烟柳、游鱼以及人的思想、情怀、人格、品性、连同抒情的文字,就在这种散淡的风景中默然。

也许,这就是清清淡淡的念湖,所给我的领悟。只是,这些领悟,对于我,还多了一份空灵。

我想,这怕就是念湖的风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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