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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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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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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近,那么远

这么近,那么远

——喜大铁路记

赵建平

这里说的喜大,指的是喜鹊乐至大松树的一段铁路。

喜鹊乐和大松树是两个火车站,喜鹊乐车站在田坝煤矿,大松树车站在羊场煤矿。两个站之间二十六公里的距离。我知道这段铁路从开始修建,到今年四十七年了。四十七年,很多人来了,很多人又走了。而更多的人,却是在这条铁路四十余年的风雨里来去奔忙着。

喜鹊乐,彝语原音是“期雀乐。”“期雀”是狗叫声,“乐”是村庄。“期雀乐”的意思是经常有狗叫声的村庄。汉语中记为“喜鹊乐。”喜鹊乐车站是田坝煤矿的外运专用车站,当年除了向外煤运的列车外,还有每天一趟从喜鹊乐到曲靖的客运列车,煤矿兴盛时也有每十天半月跑一趟的列车商店。客运在十年之前停运,列车商店停得更早一些,而煤运列车现在是很久才跑喜鹊乐车站一次。

喜鹊乐站台边有几间低矮的红砖房,铁门紧锁,却是窗户洞开,窗户旁有水泥粉刷出来的一块小黑板,上面有多少年前用粉笔写的字,内容记不清楚了。房子旁有几棵树,树长得好,常年缠着一些瓜蔓野藤,这个季节藤树相缠,见枝见叶,见花见果,倒是好景。可枝蔓枯萎时,是一树凋零,反衬着喜鹊乐冷冷清清的时光和冷冷清清的气象。

早晨七点钟,车站被雾笼着,空气湿度很大。车站的指示灯,发着暗红的光。指示牌上“喜鹊乐——大松树”的白底黑字,油漆疏落,这是近五十年时光在车站留下的最醒目的痕迹之一,让我立马想到田坝煤矿曾有的繁华和热闹,以及喜鹊乐车站曾有的繁忙和喧嚣。离车站不远的湾子村,几缕青烟从瓦屋上飘到车站的上空,空气里荡着浓烈的烟子气息。晨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喜鹊乐车站,被早晨的声色从清寂里唤醒过来。

最先经过的喜鹊乐隧道有数百米距离,时空在这里被挤压成黑暗的形状。隧道如同张开的巨口,见不到任何光亮,一个人打着电筒,走在隧道里面,枕木一根排在一根前面,铺在砟道石上,向着黑暗的深处延伸。铁轨、枕木、石子,水淋淋的湿。隧道里的黑暗也渗着湿漉漉的清冷。电筒光照着,人被冷寂和幽深包围。水滴从隧道顶落下,滴在石子枕木上面,发出清远的嘀嗒声。黑暗因为滴水的声音,让行走的人生出无端恐惧。隧道的悠长并非无限延伸,它的宽度和高度不过数米,身入其中,却有茫然如海的感觉,会勾起人的譬如孤独,譬如惆怅,譬如希望,譬如渺小的种种感觉。

这是一个让人纠结的地方,充满许多心疼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与矿山一些人的爱情和生命紧密联系在一起。那一分钟,我好似听到生命在隧道里的哭喊,由强至弱,渐渐粗重,又渐渐死寂——我的小说《喜鹊乐是个站》里,主人公侯亚丽与张珂的孩子,在漆黑的雷雨交加的夜,被遗弃在喜鹊乐的隧道。而现实中,很多个侯亚丽与张珂的孩子,同样被遗弃在喜鹊乐隧道里面——这隧道,谁也不知半个世纪的风雨,在里面掩藏了多少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的故事风尘。

水滴,落在头和膀臂上,有些清凉。枕木和石子在电筒光下,反射着湿漉漉的黑和湿漉漉的白。曾有那么几次,我熄了电筒,站在枕木上,站在黑暗里面,感受黑暗,感受黑暗的沉重、孤独、寂寞、森严以及冷冰冰滴水的声响。“嘀嗒嘀嗒”声,如音符一般跳跃敲打着黑暗的浑然的世界。我用石子去敲击铁轨,金属的声音传开,不沉闷,却比滴水声音更清脆,更具有质感和硬度。

隧道两侧的洞壁凹凸不平。手电光一亮,就能看到白。手电光一亮,就能见到斑驳。那些落在壁上的风尘,堆积在黑暗里,四十年过去,它们还在原来的地方,未曾移动过一些位置。滴水的声音,有着强烈的清晰度和节奏感,柔性而又冰冷的水,碰着坚硬却同样冰冷的木头、石子和轨道,发出来的声音,同样冰冷和坚硬。这种情形,让我第一次觉得声音在黑暗里头,有着颜色,也有着形状。

只是在隧道的深处,我们能听到这种颜色而不能看到这种颜色,能看到这种形状而不能抚摸这种形状。

有光亮从隧道口照进来。光亮,不是一束阳光,那天在二十六公里的铁路线上,我一直没有看到阳光。准确地说,它仅是一抹天色,漆黑的隧道里,光亮一束在我的身后,一束在我的前面。我离身后的光亮越来越远,离前面的光亮却是越来越近。

走出隧道,铁路的一侧是山,是河,是村庄,一侧的326国道随着喜大铁路,从田坝向前延伸,下一站海岱,下一站羊场镇,再下一站,再下一站的空间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空茫。铁路两侧分布着很多村落,村落里长着果树,桃和李,红通通掩在叶片里。瓜藤从石子上伸过来,有几处竟然探过头,扑在枕木和铁轨上面,瓜花是里一朵外一朵,东一朵西一朵,黄黄地开着。我看到如林子一般的嘉禾长在地里,看到鸟儿在树上扑腾腾地飞。开着白花的狗尾草,在轨道两侧、石子之上和枕木之间快活生长,生长更多的却是鬼针草,蚊子草,马蹄香,癞蛤蟆叶,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野花野草。我听到铁路两旁鸟的喊叫和歌唱,村庄里传出来的鸡鸣和狗吠,也有人语的声音,还有我的脚踩在砟道石上弄出的“唰啦”“唰啦”的声音。我还嗅到了树林的、庄稼的、河流的、泥土的、动物的、枕木的、石子的、金属的气息。最让我动心的还是在铁路上生长的带着石子和金属光泽的野草。这些草,这些聚在铁路上的草,形成一条有固定形状的流线。流线里,有葱郁,有苍白,几种颜色铺展开来的是长在两条铁轨之间的沉寂和荒凉。

葱郁属于铁路上的草。苍白属于枕木下面的砟道石。而沉寂和荒凉属于一条铁路。不是天生的沉寂,也不是天生的落寞和荒凉。

喜大铁路,是格喜铁路的一段,始于贵昆铁路的格以头站。格以头至喜鹊乐,是羊场煤矿和田坝煤矿的外运专线。

1969年12月26日,田坝矿区建立。

1973年8月喜大铁路开工建设。

1974年10月28日,田坝煤矿正式成立。

1976年12月26日,喜大铁路铺轨完毕正式通车。

1978年8月18日移交昆明铁路局运营。

2009年2月9日,喜鹊乐到曲靖的客运停运。

我查阅了当年建设喜大铁路的相关材料,当时铁路采用的轨型为38公斤/米,每根长度为9.1米,枕木密度为1818根/公里。

二十六公里的喜大铁路,有七座隧道,二十余座大大小小的桥梁。它如同铁龙蜿蜒,沉寂在山山洼洼之间,纪录了矿山五十年的历史,也记录了矿山人的成长、奋斗、荣耀以及他们的酸甜苦辣。它见证的不仅是几代人的命运之变,不仅是一座矿山的际遇之变。还见证着一段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历史,和一个时代一个国家日异月殊的沧桑变化。

喜大铁路的建设,是特殊时期国家建设和发展的时代需要。它影响和改变了沿途几十万人的生活和命运。有人从这条铁路出去,有人从这条铁路回来。来来去去的故事,来来去去的人生,从来谁也没有想过,在喜大铁路上,演绎出的这些来来去去的别恨离愁和时代变迁的风云伏涌。

每一粒砟道石,都是沉睡的音符。每一根枕木,在这些音符之上,落满了风尘。而每一根铁轨,都成为一条停顿的河流。

正是雨水丰沛的季节,却赶上一个没有雨的天气。天空阴着,有些闷热。铁路上杂草萋萋,在一些地段,刚好遮掩过轨道。在小石桥至鼠场一段,我遇到五六个在铁路上除草的人,他们有的蹲着,有的弯着腰。这是接近土地最虔诚的姿势,说什么我都觉得有一种庄严和敬畏在里头。他们一边拔着草,一边抚摸着石子、枕木、铆钉和铁轨。我相信他们抚摸的一刻,有一种东西,或许是关乎时光,或许是关乎生命,再或许就是尘世的一种生活,像流体一样在他们手里、目光中、他们的内心涌动——既是温热又是清冷,既是厚重又是浅薄。

他们和那些石子在一起。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又远远地离开他们,当我回过头的时候,他们还在那里。一瞬间,他们的形象被定格,永远蹲着,永远弯着腰。和当年的建设者一样,成为一种符号。

上初中时,我走过喜大铁路鼠场至大松树一段,也走过鼠场至喜鹊乐一段。上世纪八十年代,大松树和喜鹊乐,对于我来说,它们代表的是繁华、富裕和幸福,我会常常想象它们灯火辉煌的样子。在我无法去到比它们更遥远的地方,和无法体验到比它们更能给我带来美好憧憬的年龄,它们就是我的诗和远方。

今天,我努力去重温这样的记忆。我的内心除了有挑战自己的意思外,还有一种对喜大铁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结。我知道我要在这样的一条铁路上体验什么,获得什么,但我无法确认自己能在这段铁路上寻找到什么。

我走得不快,相反有些慢。未开始走之前,我给自己的时间是七个小时。我想七个小时,足够可以结束一个人对一条二十六公里长的铁路的跋涉。但跋涉仅是一种形式,一个人要用七个小时,去读懂一条在山岭里存在了四十多年的铁路,理解它的繁荣、寂寞、孤独、没落、忧伤,它的白天和黑夜、欢喜和疼痛,这是很艰难的事情。

一条铁路的四十七年,并不是很久远的时间距离。但四十七年的风云起伏,却是有些惊心荡魄。

从喜鹊乐到大松树,事实上我仅走了六个小时。砟道石垫着枕木,枕木抬着铁轨,从内到外,每根枕木的两端都用铆钉固定。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枕木每端用的是六根铆钉,其实并不是这样,内三外二,五颗铆钉卡着铁轨。石子是寡白的颜色,枕木被沥青浸过,耐不住风雨的折磨,有的已经腐朽,有的正在开始腐朽。铆钉和铁轨上锈迹斑斑,透出沉重的金属的气息。

这种腐朽和沉重,让我想到一些什么,又让我割裂着一些什么。我似乎在结束一个故事,没有谁分派和指令我,我自己让自己去尝试走近和解读喜大铁路,但我实在无法准确解释一条铁路,时代赋予它充盈和没落的气数。

喜大铁路的枕木和石子上面,还能看到从火车上渗下的煤水的污迹。田坝矿区建立五十余年,田坝煤矿正式成立四十六年,半个世纪以来,这条铁路专用线有过繁忙和辉煌。但受于国家经济政策的调控,喜大铁路的运数早已是今不如昔。砟道石间丛生的杂草,足以让人想到它的落寞和凄凉。随着经济结构转变,喜大铁路的际遇总让人生发出日薄西山的喟叹。

其实,二十六公里的距离并不长,但无限延伸的轨道,却把人的思维导入了无极的空间里头。走完一半路程的时候,有人电话告诉我,说今天的喜大铁路,已不可能有新的故事。但我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喜大铁路,它有历史,它跨越和见证了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前后近五十年的历史。这样的一条铁路,应该还有未来的意义。

写完我的中篇小说《喜鹊乐是个站》,我终于歇下来。

我不是煤矿的人,没有矿区生活的体验。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年,“喜鹊乐”和“田坝煤矿”对于我来说,不仅是单位意义和地理意义上的词。田坝煤矿从1969年开始,在这个地方扎根了半个世纪,它的气数从一开始,就绵绵不断在这块土地上荡漾着,由小到大,由盛到衰。即便现在,三号井和四号井已经破产,但二号井同样还在延续着煤矿竭弱的气数。这种气数,我一直认为是在煤层发酵,从一个煤运车站和一条铁路煤运专用线流淌出来。只是,这样的气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弱到几近可以消失却又不可以消失。

田坝境内有丰富的煤炭资源,这是一个靠煤炭资源发展起来的地方。这个地方丰富的煤炭资源,曾经为国家经济建设作出过积极的贡献。随着经济结构调整,过去是因煤而经济兴,现在煤炭产业支柱作用削弱,这决定了喜大铁路专用线落魄的命运。走在铁路上,野草萋萋,那些石子、枕木、锈迹斑斑的铆钉铁轨,以及桥梁上的预制板、防护栏,构成没有生意的气象,散发出没落的沉寂。

文阁,是喜鹊乐至大松树中间的一个小站。

跨过长满狗尾草的地带,再向前行就是文阁火车站。月台上空空荡荡,以前的柳树不在了,但指示牌还在,上面当年用黑色油漆写着的字还在。字是上下两排,风雨浸蚀,印迹剥落,却是依稀可见。站房门上悬挂着一把把铁锁,标识着“候车室”“售票处”几个黑体字的木匾还挂在屋檐下。站房前的空地上,种着几杆苞谷和几棵桃树。站台一侧,堆着一些圈粪、枯草。凌凌乱乱的文阁小站,萧条、冷清。

车站右侧,有一栋新盖的两层楼房。主人是一个精壮的黑脸汉子。他告诉我,他的父亲是文阁火车站的第一任站长,当年他的父亲守着一个热闹的车站,一条繁忙的铁路。而现在,他站在父亲的位置,守着父亲早已没有气象的车站和铁路。

一个车站,一条铁路,两代人的故事。

我走的时候,他请我吃树上的桃。他的眼里透着黑亮,语气里有些失落。

二十六公里的铁路,匍匐在二十六公里长的槽坝河谷。河谷里生长的不仅是树木,不仅是绿油油的庄稼。喜大铁路穿越的地方,到处呈现出鲜活的景象。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小桥流水,这是我看到的图景。在小石桥,站在喜大铁路最高的一段桥梁上,我看到了一个颇有规模的蔬菜种植基地。从上面往下看,蔬菜被大棚罩着,露天的大棚里,养着火鸡,能听到“嘎嘎”的叫声。在羊场、磨戛、大梨树,离铁路不远的地方,有几家金果产业扶贫示范项目。项目基地背靠青山,“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十个大字屹立在半山腰上。这是昆明钢铁控股有限公司在海岱的扶贫项目。基地用先进的理念谋划农业产业生态发展,带动扶贫开发,走绿色发展的脱贫致富之路。生态产业代替煤炭产业,推动经济发展,一改过去靠资源支撑的路子,这在打赢精准脱贫攻坚的战场上,更具有高效性和深远性,也更具有历史和现实的意义。

喜大铁路为经济发展应时而建,至今还在群山坝子中蜿蜒,成为一道风景。从这个角度来说,在经济转型时期,喜大铁路终究会不适应新的历史要求。随着经济结构发生深刻改变,人们又找到一条更适宜于发展的路子。可以说,生态产业更是具有全新内涵的发展之路。这样的一条道路,在脱贫战场上应时而成,处处开花,又催发出一种新的气象。

从喜鹊乐到大松树,铁路沿线,一共有十八所学校。三所初级中学,一所完中,十四所小学。

宣威市第四中学,就在文阁火车站的旁边。学校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在铁路上,能看到高大的教学楼,校园里植下的葱绿树木,看到球场上闪腾跳跃的身姿,还能看到在学校上空高高飘扬的红旗。海岱中学与喜大铁路其实就是一墙之隔,站在铁路上,能看到学校整齐的建筑,标准的球场和漂亮的塑胶跑道。而在大栗树小学后面的铁路上,我竟然还听到从教室里传出来的读书声,其声朗朗,其音悠扬。

那一分钟,我感动了。我不能不感动。教育兴,则时代兴。教育强,则国家强。我们的时代因教育而在前进,我们的生活因教育而在发生改变。这是何其幸的事情。

靠近大松树车站的地方,是一个叫硕德的小村,小村依山傍水,村子后面就是喜大铁路,这段铁路在青山脚下。铁路旁长着几株救军粮。这种植物开的是白色的花,开花时会发出淡淡的香味。此时并不是救军粮开花的季节,但从喜鹊乐到大松树,这却是我唯一看到的正结着果实的救军粮。浅红的果实还没有成熟。成熟的时候,它的颜色会变得深红,远远看去,就象挂在树上的一簇簇火把。也许因为这样,有的地方又把它叫火棘果、火把果。虽然不多,但在沉寂萧凉的喜大铁路上,却给我带来一份意外的心情。那种浅红的颜色,暗合了我在喜大铁路上徒步的心情,失落,伤感,平淡,却又有一种精神会意的愉悦。

有一条小路可以从村子到铁路上,我在看火棘果的时候,一群牛从小路爬上来,有几头越过铁路,有几头却站在铁路边上。一头牛犊正依偎在它的母亲旁边,却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我。

这是很美的一幅景:荒凉的铁路,浅红的火棘果,安静的牛群,组成了一幅意境深远的画。我想,这应该是喜大铁路最有诗意的画。

大松树车站,是这幅画的背景。

在大松树车站的月台上同样伫立着一块指示牌,指示牌上面同样用油漆写着白底黑色的字:“大松树”三字处在居高的中间位置,下面是“基场——喜鹊乐。”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指示牌前面,静静地看着与喜鹊乐车站一样冷冷清清的站房,冷冷清清的月台,静静地看着大松树车站上风起云未散去的天空,我有些孤独,也有些突然而至的惆怅和忧伤。

有人从月台上走过来,在站房前面,我请他以房屋墙面“大松树”三个字为背景,帮我拍照留存。他问我为什么不从喜鹊乐坐班车直接到大松树,对于他的问话,我想回答,可终是没有回答,我的心里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十六公里的喜大铁路,铁路上铺着四万七千二百六十八根枕木,就像四万七千二百六十八级台阶,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坐在大松树车站的月台上,我还是发现了真实的喜大铁路远远没有结束,它还在向前、向上,在群山里继续突围,在群山里继续延伸。

离我,这么近,又是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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