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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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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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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山印记

娘娘山印记

车行二小时,一行十一人,便来到有着“中国最为独特的高原泥炭藓湿地”“高原湿地的自然杰作”之称的娘娘山。

在高原上生活的人,对山有着很具象的认识。

大大小小的山,高高矮矮的山,胖胖瘦瘦的山。

山上生山,山外还有山,或孤峰突起,或群山绵延,或岩石丛生笼覆土壤,或绿草披身幽木参天。山脊青黛如龙,山峰如指如乳。近看生奇秀,远观出雄浑,高低远近的不同层次,在变化中,众妙毕现。

高原之象,是山象。

象与象之间,一座娘娘山便呈现在眼前。

娘娘山,是高原之山。高原,是乌蒙高原。

高原的天,很白,白得让目光飘逸,有轻盈和缥缈在里面。除了白,还有蓝,碧天如水,就像海。只是海在天上,高原隐没在海底,成为礁岛。人,以及和人一起相依相偎的物种,成为游弋海中的生灵。

娘娘山,在这两种颜色中添加着一些绿。绿的草,绿的树,绿的土地。绿从地里长出来,浓浓淡淡,扑天盖地,覆着娘娘山的远远近近,也盖着娘娘山的虚虚实实。

娘娘山,因山似神女而得名。神女之容,远看,即便阳光清明,视野朗朗,也是经年白雾缭绕。我们既不能近看嫣然,也不能远视娇容,轻雾掩着玉齿朱颜,也朦胧着娘娘山的明眸百媚。虽是夏天最晴朗的时日,还是未能亲近其色,不识其神,也不见其韵。但娘娘山丰润饱满而又庸懒的体态,目之所及,却是一展无遗。

那是玉足纤伸双乳俏立的优美;

那是安详沉静端庄明净的优美。

一山绿色,一山生意,从高到低,绿色和生意,不断往山下倾泻,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山脚的湖水、村庄,在深深浅浅的绿色和生意中,明净着,纯粹着,安宁着。

山上生峰,成为万乳峰丛。峰与峰之间,是沼泽,是湿地。灌木长于其中,泥炭藓长于其中,水草长于其中,森林长于其中。还有花有草,还有禽鸟翔集,以及从湿地里生长出来的风烟和云雨。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气象?

安宁。静美。生气。活泼。

绿从高处而来,水从高处而来。

绿越堆越浓,越堆越重,堆出娘娘山下普古乡的浓墨和厚重。水,从万乳峰丛而来,从悬崖峭壁而落。当地人说那是高山飞瀑,怎么会是高山飞瀑?那些晶莹的带了光亮和温润的珠玉,从云层而来,从天宇而来,那应该是落在娘娘山,落在万乳峰丛的天泉。

落。下落。飞落。

在娘娘山下的普古乡,汇而成湖。那湖,便成银湖。清波回旋,山峰,树木,村庄,游人,房宇,倒映其中。因水而可诗的娘娘山,因水而成歌的普古乡,在阳光下,在风雨中,演奏出经年的天籁之音。

沿湖溪,过玉龙桥,从石径攀援,上面有平台。平台旁侧,有铁索桥,飞架银湖。从上面经过,悠悠晃晃,距水面数十米,湖深不可测。偶有轻舟破水而行,水花四溅,连同舟上游人欢声笑语,荡漾于水面,散发于空中,可见,可听。站在索桥之上,近看悬崖危峰,碧水芙蓉,既有“何年石破忽惊天,撒乎空空万仞前”的讶异,亦有“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的趣味。不远处的休闲养生度假小镇,苗族彝族民族特色村寨以及娘娘山水坝游客集散中心可览无余。

穿平台而过,往下,还保存着当年的知青庄园。青瓦为顶,茅草为蓬,木板为壁,竹篱为墙,筑于峭壁之下,临于湖水之旁。板壁上,粘贴有“知青宣传栏”五字,字迹清晰,纸张破碎,却是墨迹苍痕。其余有红色油漆书写在木板上的“上山下乡光荣”,有“知青食堂”等字符。因时间久远,字迹显得暗淡。走近知青庄园,破残萧条,依稀可见的文字、图片,总让人想着“千万青春留沃土,一泓碧水存山岳”的激情岁月。而今,知青一词,早已成为历史。但留存下来的痕迹,谁又能从中读懂当年1700万城镇知识青年(据《中国知青史——大潮》刘小萌著),在特殊年代为国家和民族所做出的青春贡献呢。有趣的是,在这儿还建有一座知青姻缘鹊桥,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在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时代,也许,这鹊桥,在当年曾激荡出多少让人憧憬让人感伤的故事。一座鹊桥,记录着一代人的情感,也见证着一代人的激情燃烧,记录着一代人的青春,也见证着一代人的岁月峥嵘。

过知青庄园,有十数米长的玻璃栈道,悬在峭壁之上。仰头为绝壁,低头是深渊。透明的玻璃,透明的栈道,谁能在这样的景致中,会无惧于透明呢。十几米的距离,战战兢兢地前移。湖光在动,悬崖在动,在透明的玻璃下面,光亮在,深邃在,高远在,曲折在。每一步小心翼翼,每一步胆战心惊。这实在是人类道路设计中最诡异的发明。还有什么样的道路如此让人惶恐不安,如此让人胆战心惊,如此让人兴奋激动?

没有,再是坎坷曲折,再是荆棘密布,再是攀藤附葛,也不如这十几米的道路惊险。

谁也不会想到,脚下的路,竟然悬在空中,竟然如此透明。

让人颤栗的道,让人不安的道,让人恐惧的道。

这是一种让人忧惧不安的透明。

这是一种让人茫然惊悚的透明。

简简单单,透透亮亮,瞬间却可以让人肝胆欲裂,飞魂夺魄。

透明,让人看到实,也能看到虚。

虚实让人心动,有了妄念,惧意生出。

假使无我,假使无相,这样一条透明的栈道,又焉能让人心生畏惧。

于是飘逸而过,内心释然,坦然,安然。

栈道的一头,别有洞天。这里双洞紧邻。一叫观音洞,洞口石壁刻有观音石像,仪态丰润,慈悲尽显。洞内有石柱石笋,霓虹闪烁,渲染出洞府的幽深诡异。一叫江源洞,洞口高数十米,石笋倒悬,嵯岈狰狞之态,临于头顶,有压抑的感觉。洞内暗河喑哑,光线黑暗,有燕子飞进飞出,这是燕子的世界,燕巢附在高洞绝壁,险恶处依稀可见。河从洞中流出,入银湖,继而入天鹅湖。洞深幽邃,游人不能进去,便折身返回。银湖上的索桥,有两座,江源洞口的索桥,长大约二十余米,和银湖中段的索桥相比,距离略短。从这座桥过去,便到紧邻江源洞的另一个景点。这个景点叫“土匪窝”,刚好与知青庄园隔湖相对。从小路上去数米,有一道山门,门槛较高,一脚进去,便入匪窝。可这匪窝,尚不足三五平米。除了木制的一道小山门外,看不到任何的一点痕迹。但从其名来看,也验证了娘娘山过去一段陈旧黑暗的历史。从土匪窝下来,沿着银湖往前,可到娘娘山温泉度假小镇和天鹅湖湿地公园景区。

单从名字来看,从土匪窝,到青春庄园,再到AAAA级国家湿地公园,每一个名字,见证的何止是一段岁月,历史的轨迹在前行,名字的变化,也见证着一个地方的发展变迁。

六车河峡谷,是娘娘山景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花嘎一直延伸到乌都河,全长二十余公里。山高谷深,曲折蜿蜒,峡谷里的景象,或隐或显,明灭可见。峭壁若斧凿,荣树如华盖,谷内素流湍急,碧水潺潺。在积水深处,有三五个孩童,光着身子,正在水里玩耍嬉戏,那无拘无束的情景,惹出一番返璞归真的神思。峡谷奇峻,惊险却在绝壁,一条人工开凿的天路,横穿天险,仰头而看,不是十分明了,但若玉带临风,贴紧悬崖,这种景象,可算奇绝。鬼斧神工的自然,天路开凿的豪迈,两种力量,两种气势,两种境界,在六车河峡谷,都令人赞叹不绝。

回至天生桥的时候,本可以在三变街歇脚休息。但按捺不住天生石桥的诱惑,先是沿山腰栈道,徒步向前,行数百米,而后又沿台阶,向上攀登数百级,到达天桥观景平台。天桥是自然杰作,原以为可以行人往来。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岩石遍布,荆棘杂乱,人不可行。这是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奇观,由三个相连的天坑组合而成。据说,天坑直径达二百余米,坑深八百多米。三坑相连,形成“一桥二洞三天窗“的景象,集天桥、峭壁、陡岩、洞穴、灌木于一体。天桥连两洞,树木和岩石长在桥的上面。而天坑内,除了绝壁,低处也是荆棘密布,杂草丛生。虽是山野偏僻,但在天坑内,至今还可以寻到数百年前,古人在坑内劳动生活的遗迹。

天桥附近有一个“天生寨”,天生寨不知何以得名。但天生寨居住的彝族同胞,却能让你领略到发源于此,世代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彝族酒令。彝族酒令属于彝族古歌的重要内容,大多进行于婚姻喜庆的场合。是彝族古老的民间传统文化艺术,歌曲多采用悲歌与喜歌相结合的形式,既表现彝家姑娘结婚时,与娘家人依依不舍的情感,也表现新娘结婚,众人喜庆热闹的欢乐场面。天生寨的彝族古歌,热烈粗犷,从中可以感受到民族民间文化的多彩灿烂。

在娘娘山,山是美的,线条粗犷,刚健雄浑。水是美的,烟水悠悠,湖光潋滟。水涤荡着山,山育着水。山山水水孕育和养育人的精气神,也培育出一方人的风骨刚健。

在桃源酒店门前的银湖广场,立着一块巨石。巨石上镌刻数字,居中是“三变发源地”五字,字体刚健,笔力雄厚,苍劲有力。所谓“三变”,指的是“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民”。“三变”改革是中国农村改革的一种新模式,体现出娘娘山人因地制宜,创新求变的思想和精神。

在农村,资源、资金和农民长期处于分散状况,农村经济发展受困。而娘娘山的“三变”改革,开启了新的历史时期,我们国家深化农村改革的序幕。以股权为纽带,盘活资源、聚集资金,推进农业生产经营的专业化、集约化、组织化、社会化,又推动农村由过去“裂变”到“聚变”的改革。

通过三变,治贫致富,娘娘山变出新的容颜和新的气象,“耕者有田”最后变成“耕者有股”。老百姓既过上了好生活,也守住了娘娘山的好风景。常说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并不是要把山吃垮,把水吃枯。而是要保护和维护好山山水水,使之成为吃的不竭之源,成为绿色生态的产业。因此,在娘娘山,“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不是一句空话。驻足娘娘山下,在人民公社,在三变街,在舍烹村,在农业生态种植园,在科技示范园,在观光大棚,在迷宫花园,在红豆杉、杨梅、火龙果等种植基地,或者单在“三变”展示馆,通过一幅幅山水画意,一组组平淡而又最具说服力的数据,你就可以理解“三变”改革带来的现实意义。

彼得杜拉克有言:创新就是创造一种资源。

而人,才是这种变革创新的最大资源和决定力量。

娘娘山很美。但最美莫过于娘娘山的人。

他们的变革之智,创新之举,务实之行以及他们的豪情壮志,一如娘娘山的神韵和天瀑的灵动,在这块土地上得到了最好的演绎。

山是慈性的,水是慈性的,土地是慈性的。

娘娘山的慈性,让这块土地充满了悲悯之情蓬勃之气。

众生太小,高原太高。

太小与太高之间,一拨拨的人,从大山进来,又从大山出去。

回过头,娘娘山还在那里,慈悲笼着慈悲。而在慈悲中,生长的慈祥和安宁,像极了母亲的柔,也像极了母亲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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