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建新
天台山称为海上蓬莱仙境,一年四季云雾缭绕,犹如在天之上。所以称天台石桥——此桥唯独天上有,毫不过分。
在天台本地,我们称这块横空出世的石头为石梁。而我接触 到远道而来的宾客一般称为石桥,虽然普通,但颇为自然、素朴。 在唐代,有三四百位诗人来过天台山,石桥是必去的,也不 约而同地留下了许许多多首有关石桥的诗。如李白《送杨山人归 天台》中的“石桥如可度,携手弄云烟”;孟浩然《舟中晓望》 中的“问我今何适?天台访石桥”;宋之问《灵隐寺》中的“待 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李郢在《重游天台》中写的“南国天台山水奇,石桥危险古来知”…… 不知什么原因,从那以后我更偏爱石桥这个名称,它朴实,不张扬,多几分文学的色彩与神秘,在记载天台的有关史书诗词 中以石桥称之的居多。
人们都走过很多桥,唯独没有走过这座石桥,我也一样。在 佛教称谓中,有听到过天界、人界,我想大自然赋予石桥的也是 一种界限的内涵,即“命界”。
走过石桥是一种生死较量,是一次人生大考试,赌的不是江山与美女,而是生与死。生在天台,我早闻过石桥的险,步石桥, 随时有死的可能,在老家有句民谣:“走过石梁不算慧,倒死石 梁没人害。”带有很深的训诫之意。但愿因此丧生的人都能超度。 我听了石桥有关的故事已有三十多年后才真正造访了几回。 第一次去石梁是参加县文联组织的一次改稿会,那是踏着月色去 的,到了瀑布下面的拱桥,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到处游览。石梁留给我的印象是一首有张力的朦胧诗。 第二次去石梁,是我奉命陪中国人民大学几位大儒游石梁。
那天天气晴朗清明,抬头是蓝天白云,平视是满目苍翠。从入口 下来,一眼看到突兀的石头,流水湍急,这些教授们就问我:“这就是石桥吧!”弄得我连忙解释。我跟客人讲,石梁还远着呢! 走路还需要半个小时以上。一路走着,逢景点导引图,又指给他 们看。
通往石桥的路崎岖不平,一会儿遇到奇花异石,一会儿遇到 清泉流淌,一会儿山鸟擦耳边飞过,让人边观赏的同时,又不由 得绷紧神经,告勉自己:“慢慢走吧,慢慢看吧!”一路上的景 致与心情就如一篇气韵贯通的散文,有一种温软的力量推动着你, 导引着你,叫你不要松弛下来,直至看完最后一段。
那是不是将天然石桥看成最后一段,还得你亲自走过才知 道。常言道“到了北京,不到长城,也枉然”。到了浙江,不到 石桥,是人生的一大缺憾,这样说一点都不过分。
沿着游步道一路赏景,不知不觉间来到一片开阔的山谷,震 耳欲聋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只见一道石梁如苍龙耸脊般横跨天际。 石青,水白,瀑布急喷争涌跳花溅珠而呈雪色,景致殊美,水声如雷。“两龙争壑哪知夜,一石横空不度人。”故此景乃天台山 之最妙处。这天然形成的地质奇观,令人无不惊叹大自然的鬼斧 神工。此处乃世人皆知的“石梁飞瀑”。
这些平日斯文的饱学之士,一到石梁,好像都是小学生一样, 由衷地发出“喔、喔”的赞叹声,那嘴巴的形状是圆形的,仿佛 使喉咙发出来的声音足够超过水声。他们要爬到石桥下面的巨石 上,让水帘罩在外面,仿佛要成为孙行者,在这里做一回美猴王。 对于石桥边上的方广寺,他们虽然不太了解寺院历史,都说 这寺院也很不简单。游完石梁所在地,他们看旅游示意图后说, 整个石梁景区还很大的啊,可惜我们要回去了,不然就赶不上下午杭州的车了。
我们就这样匆匆告别了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