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秋,虽然不似北国的那般豪放吧,但却也像夏蝉,到了哪儿,都是聒噪的。
古人的诗文里总会出现“秋”这个字眼,倒非它的魄力比冬春夏大到何处去,只不过在唤起人们思绪的这一点上,它确实又是个不逊色的角儿。
烟雨江南本就不盛产一叶落而天下知秋,偶然所见的几棵秋黄叶落的银杏便就是对幻想最合适的馈赠了。秋的扶摇总会在连绵而稀疏的秋的灵泽的节拍下卷动。他的手从天上挥舞到身旁,早就趁银杏不注意时接走了归根的孩子。他也是真懂得人性,缠缠绵绵地将这金黄的遐想捧到了我掌心里……
来不及做出反应,魂灵就被伏夏留给秋儿的最后一丝黄焱带出了梦境。玄仲之金黄的秋收景致在南方很多地区是调染不出的,或许是因为江南的上苍不大喜爱的缘故罢。但那并不重要。秋的阳光,一丝丝,一缕缕,轻轻柔柔地从林间叶的罅隙里流淌下来,倘若我没有主观意识,指定是要去抓住它的。天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渺,但天上散落的几片云儿却牵住了我的视线。听着啾啾的麻雀低吟,迈开了步子,铺满了地的枯枝枯叶似乎还有着生机,稀稀碎碎的响声却还十分治愈似的。
骤然来的一簇扶摇自脸上划过,凉凉的,瑟瑟的,和那暖柔的春风一比,难怪总能让人产生似于“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慨然。因此这也是我所嗅到的雨霖霖的气息了。云染上了些许乌黑,雨沾上了几点怅惘。这淅淅窦窦的雨的鼓点,拍着树梢,不大的力量让树儿也有所动摇,拍着叶儿,让他们在冷冷清清中轻轻地舞着,再拍着地面,加上它还是有点儿连绵的特点,于是啊,一道水帘便悄然诞生了,将三伏的热烈活泼隔绝在了世界外头。是的,上天降下来的秋的润泽,终是不敢像仲夏那般去洗礼的,毕竟不知为何,总会让人有一种“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的抒怀,倒反不知是喜是悲了,但肯定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雨后,天上并没有如愿地放晴,片片乌云在空中飘来荡去,黑云压城的视觉也就恍然出现了。天真的低极了,高空似乎再也不是不周山撑起来的,好似随便一座籍籍无名之山也能托起。假若商纣的摘星楼降临在这里,他肯定能为苏妲己摘下梦的河星。我伸出的脚默默收了回来,原来早就让迷雾给包围了,肯定是秋的姑娘给寰宇镀上了一层,一层,一层的帘纱,就像是刚从织机里取出来一般,一阵阵飘起,掠过指尖,如蚕丝一样柔滑冰凉,但若是与冬日里的寒酥一比拟,又不是那么清澈明了。闭了眼,耳边飞来的鸣声,暂且认为是南飞滇国的鸥群送来的吧,它们上下扑腾着翅膀,眼镜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红色的小嘴指着的,便是心向的目的地;再睁了眼,恰如“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又见那一丛又一丛,一片又一片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不秋草,像是天涯海角的伟岸,耸立在萧瑟的秋光里,只是这帘纱毫不留情,把它挡在远得就好像近在眼前的秋色之中了。
我终是没有鲁迅的文笔和郁文的感性,无法在文字里打造这份独特的秋的天地,但我以为“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的怀想,是人人都有的吧。
我将那“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的点点思绪烙在了这片灿灿金黄的银杏儿上,伸手浸润在秋的空气里,让风的精灵把杏叶儿带走,把这封给秋的回信带走,把思绪带走,同那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