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凯
时光在不经意间总是流逝得如此匆匆而又悄无声息。转眼间,爷爷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我也有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年汉子。但是每每打开儿时的记忆之门,爷爷总是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轻轻呼唤着我的乳名。我和爷爷之间的那些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让我永远难以忘记……
爷爷出生在十九世纪末,是旧中国典型的贫苦农民。爷爷一生共养育了三儿两女,我父亲是爷爷最小的孩子,而我又是父亲最小的孩子。也许正是应验了那句“老疼小”民间老古语吧,在我的记忆里,在我们十几个孙子辈的孩子当中,我总是爷爷最疼爱的那一个。
小孩子总是贪吃的。在我的记忆中,总是回响着爷爷叫我去吃东西的喊声。那时爷爷单独住在一间用土坯垒建的小屋里。屋子虽小,但却是我儿时的天堂。因为每次爷爷一喊我,我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准就有好吃的等着我,诸如糖果、饼干、罐头之类的东西。逢年过节,好吃的可就更丰富了:在端午可以吃到鸡蛋鸭蛋啦,在中秋可以吃到月饼啦,在春节可以吃到糕点啦,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我们都知道,在农村果树总是很常见的,每每果子成熟,我总会第一个吃到桃儿、杏儿、枣儿和柿子等。其中关于吃枣的事儿,我记忆特别深刻,爷爷门口有几棵大枣树,枣儿成熟的时候,每每一阵风吹过,总会有又红又甜的枣儿啪啪落下。爷爷捡起来,总是给我放着,等我在村子里疯玩一圈后一回来,爷爷就叫我去,我便会捧回一大把红红的枣儿回来。眼馋的众哥哥姐姐们就会起哄,说那枣儿是爷爷从粪堆里捡的,不能吃,吃了要生病。我才不信呢,我年年吃,不但不生病,反而一直都肥嘟嘟的。在那个刚闹过大饥荒不久的年代,我的胖乎乎的身材,不知让多少孩子羡慕呢!现在想来我才豁然开朗,众哥哥姐姐们的表现,那不就是一种“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吗?
后来,我就开始上学了。我那时好像特别聪明。从上一年级开始,我就是班中的第一名,我常常代表学校去乡里参加学科竞赛,每次也都能拿回来一些奖品。爷爷总是夸我有出息,他一看到我在摇头晃脑地念书,或者坐着小板凳趴在大板凳上写作业,就会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爷爷常对我说:“孙儿啊,争争气,好好念,明儿个咱也好当个先生!”爷爷虽然不识几个字,一辈子只会做点疤锅锔盆儿的小手艺儿,但他却一直都很敬重教书的先生,所以,他总是把“先生”二字说得一字一顿的。每每此时,我便会大声说:“好!”然后给他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爷爷还常告诫我父亲说:“小三儿啦,你要好好供养这个孩子念书啊!咱老坟上就出这一棵念书的好苗子啊!”我还十分清楚地记得,那时每逢过年,爷爷给孙子们压岁钱时,总是给别人一毛,就给我两毛,给别人五毛,就给我一块,给别人一块,就给我两块。他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钱你可不能乱花啊!攒着开学买本子买笔用啊!”
刚上学的孩子总是最盼望假期的。因为一放假,我就可以陪爷爷去走亲戚了。那时爷爷已经八十高龄了,眼不花耳不聋的,拉着一根拐棍就可以走好远的路程。在寒暑假里,我总是以爷爷另一根拐棍儿的形式扶着爷爷去二姑家做客(大姑家太远,去不了)。二姑住在小集上,平时做炸馓子卖馓子的小生意儿。爷爷常带我去二姑家看看,我们常常空着手去,却拎着一些馓子回来。二姑对我说:“这馓子,一半给你爷爷烫着吃,另一半给你,算是你照顾爷爷的奖赏,但不能多吃哟!”我嘴上说:“我不会多吃的!”但心里知道,爷爷总会把大部分馓子都留给我吃的。我到现在还常爱吃两根馓子,我怀疑就是那时爷爷给我留下来的一种生活习惯吧!
但好景不长,快乐的时光总是一晃而过的。就在我小学毕业到更远的学校读初中的时候,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了。我记得在初一第二学期的时候,最疼爱我的爷爷竟然离我而去,到另一个世界去追寻早已离他而去我都无缘谋面的奶奶去了……在为爷爷守灵送葬的日子里,我哭得最为伤心,眼睛红肿得像烂桃。爷爷的离去,成为我那个春天里最寒冷的记忆……
爷爷,最疼我爱我的爷爷永远地走了。爷爷,你所不知道的是,三年后,我真的考取了师范,成为了一名你所盼望的“先生”!爷爷,我实现了你的夙愿,您在九泉之下就快乐地安息吧!爷爷,尽管后来,我们家又经历了一些变故,命运一次又一次捉弄着你所最疼爱的孙子,但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咬牙坚强地挺过来!爷爷,无论生活怎样对我不公,我都会永远珍藏着您对我的疼爱,我都不会给您丢脸的!我一定会成为您的骄傲,相信我吧,爷爷!
爷爷,与大地早已溶为一体的爷爷,愿大地永远保佑您朴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