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凯
父亲离开我们己经整整二十七年了。父亲生于1918年5月29日,仙逝于1995年4月25日。二十七年来对父亲那种父爱如山的思念总是萦绕在我的梦里,总想写些纪念文章,以告慰九泉的父亲,但总是没有提笔,如今二十七年了,今年终于提笔记录一些小时候与父亲有关的小事。以纪念父亲,以表孝心。
父亲与自行车
自行车对于现代年青人来说是最简单的交通工具了,但是对于父亲一个靠自己的出力养活一家七口的工人来说,简直就是著侈品。1958年,母亲积蓄了10张工业品卷,当时是计划经济时代,购买工业用品需要工业卷。从七口之家人的牙缝里挤攒下120元,为父亲购买了一辆28型白山牌自行车。父亲高兴的不得了,对于我们全家来说,不亚于现代家庭购买辆家用汽车,父亲更是把这辆自行车视为如今的宝马,奔驰之类的豪华轿车。精心呵护,珍爱有加,车架子的大梁,二梁用黄色的工业丝带缠护上,鞍座用黑皮革缝制上座套,手闸把柄套上黄色把套。车钥匙扎上半尺长的塑料红缨,每周的星期日休息他必须擦车一次,先用汽油去泥去灰,再用机油擦亮,最后用干布再擦一遍,整个车身油光崭亮,相当于现在对汽车进行一次保养。父亲爱车如命。自己总结了“三不骑”原则,即下雨天不骑,下雪天不骑,过火车道口不骑,一时被邻居当成笑柄。我们小的时候,夏天很热,冬天很冷,每到夏季,父亲吃完饭,总是拿上木制的小车座按放在自行车大梁上,让我坐在上面,后车座上垫上一块海绵,让哥哥坐上的,然后骑上自行车,带我们兄弟俩,来到铁西区南八马路去看火车,那时的南八马路还没有桥,是有人看护的铁路道口,铁路路基下长满各式各样不知道名的小花小草,那时候的蜻蜓,水牛特别多,我和哥哥一下车就开始捉蜻蜓,记得品种有:大老黄,二愣子,还有一种最大的叫大老青。父亲则找块石头坐下来,掏出母亲给他做的黑布烟袋,卷起一支旱烟,一边吸烟,一边看着我们兄弟追逐着捉蜻蜒。很是惬意啊,那时候,一来火车,就会发出叮咚的警示声,然后铁路守口的看护员就会从小房子里出来,拿着两面小旗,然后放下路口的栏杆。这时,父亲就会招呼我们兄弟跑过来,蹲在他的身旁。看着蒸汽机的火车头拉着长长的车皮,从我们眼前掠过。我们兄弟就数着车皮多少节,一般是35~45节,偶尔,火车司机会在经过路口时,拉响一声汽笛,同时,放出一些白色的蒸汽来,很是壮观好看,我们兄弟手舞中蹈,兴高采烈,夜色降临,父亲骑上自行车,一前一后驮着我们兄弟俩回家睡觉了,童年的往事和回忆真是美妙啊,可惜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父亲是如此爱护我们的,也爱护他的自行车,但是也有一次被别人撞坏自行车的经历。大约是1969年的初秋的一天,我每天都在院子里等父亲下班,因为父亲会利用中午时候在单位的一棵老桑印树上,用长长的棍子为我们打桑葚,带回来给我们吃,那时也没有水果吃,感觉桑是葚最好吃的,特别的甜。可是等来的却是,一个叔叔用他的自行车后轮栶梆着父亲自行车的前轮推车进了院子。原来是父亲和这位叔叔骑车肇事了。这位叔叔看上去很年轻,感觉在四十岁左右,那时年轻人都喜欢在自行车的后轴罗丝扣上加上大约10厘米手柄一样的罗丝帽,目的是方便坐在后座的人用脚踏着。就在我父亲慢慢悠悠骑到铁西兴顺街小六路时,这位叔叔当时骑的自行车飞快,后轴上加上柄的罗丝帽将我父亲的自行车前叉子刮上,几乎快把车叉子刮断,父亲和叔叔同时倒地,幸好双方都未受伤。这位叔叔很是善良仗义,主动将工作证押给我父亲,然后两个人同去自行车配件商店,他新买了个车叉子,并答应给我父亲换上修好,于是他们一起回来到我家来修车,那时的家庭每家都有各种修理自行车的工具。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更换修好了自行车,父亲,母亲一再挽留这位叔叔在我家吃饭,这位叔叔说什么也不吃,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纯扑啊!
父亲与木头枪
父亲是个木匠,手艺很好,身强
力壮,老实勤劳。我生于1963年,处于文革后期,受文攻武卫思潮的影响,那时的男孩子都喜欢舞枪弄棒。加之也没什么儿童玩具,于是父亲决定给我做木头枪作为玩具送给我,父亲的二徒弟曾经是前进歌舞团的演员,父亲让他将团里的演出道具,半自动步枪和驳壳枪借来,照着样子做。父亲用一张纸画出枪样,然后测量尺寸,在家里的积累木材中寻找到一米2长的楸子木料,照猫画虎地利用业佘时间给我做半自动步木枪。大概用了一周多的时间,终于做成了和道具自动步枪一模一样的木枪,枪托刷上了亮油,枪堂,枪管,刷上了黑油,刺刀刷上了银粉,还钉上了可以背的皮带。后来又用了三天的时间,做成了一把驳壳枪手枪,也刷上了黑油和亮油,还用红塑料栓上了大红缨。很是威风。记得在制做驳壳枪的过程,父亲用扁铲在削枪面时失手将他的左手指划破了个口子。顿时鲜血涌出,我被吓坏了。都要哭了,父亲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儿子,当木匠的那有不划不碰的,后来母亲给他敷上消炎粉,用纱布包包扎上,又继续做驳壳木枪。过了些日子,他又在单位用木头给我车制了一枚手溜弹,手柄刷壳油,弹头刷黑油,也十分逼真。有了这三样木制武器,我每天吃完晚饭都背上半自动步枪,腰里别上手溜弹,手里拿着驳壳枪,就带领我后院小孩子,组织他们打仗玩了。经常参加我组织打仗玩的小朋友有:小文子,小河子,小生子,大锁,二锁等,如今,他们也都己经娶妻生子了。听说那个二锁很有出息,生意做得很大,好像还当上了铁西区的人大代表。这三样宝贝,半自动步枪,驳壳枪,手溜弹伴随着我们度过了美好难忘的童年时光,儿时的小朋友己经长大成人,我也头发花白混过了天命之年,后来到了2001年,我们住的铁西区兴顺街六委三组动迁了,我的三件宝贝玩具半自动步枪,驳壳枪,手溜弹也被当做旧物卖掉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惜了啊,这三样父亲留给我的纪念品,只能永远的保存在我的记忆中了。
父亲与徒弟
父亲退休前是沈阳新华印刷厂总务科木工组副组长,七级木匠。第一个大徒弟叫刘森林,是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转业士兵。为人忠厚恳干,又尊师重情,三年出徒后不久,由于有文化,被调到总务科管理房产工作去了,我父亲的入党申请书就是他代我父亲写的,我见过一次手稿,字写得很漂亮 ,但是内容不记得了。 我父亲一直用共产党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当了副组长也一直不脱产,每天和其他工友一样的工作量,他掌管钉子,折业的等零件的保管,但是他象家里保管家里的东西一样,仓库钥匙挂在自己的腰间,谁要也不给。就这样一个朴实的工人,却始终认为自己还不够共产党员的标准,入党申请书一直放在工作台的抽匣里,从来没有向党组织递交过,退休离开的那一天,他找出来当着工友的面把它撕碎了。刘森林大哥在我父亲去世时还来我家看望我母亲,给了我母亲200元。第二个徒弟我只知道叫小何,是前进歌舞团的演员,文革时期下放到工厂进行改造,做了我父亲的徒弟,一年后返回前进歌舞工作,其间借我父亲的演出道具半自动枪和驳壳枪 后来才有了我父亲给我做木头枪当玩具的故事。第三个徒弟叫小关。是个下乡知识青年,抽回城里后入工厂,做了我父亲的徒弟,他父亲叫老关,应该是厂工会的干部,与我父亲私交很好。这个徒弟三年出徒后,我父亲已经退休了。他后来的情况不得而知了,也许下岗了,也许退休了,如今父亲斯人己逝,徒弟已老,但愿父亲与这三个徒弟的情谊永存于世啊!
2022年8月22日修改于书剑阁